“陛下到底想要什么?”
冒頓很心塞,知道裝不下去了,干脆開門見山道。
“那你堂堂一個匈奴王,不遠千里,孤身犯險來到咸陽又所圖為何?”
嬴政也很好奇,像冒頓這種人,必然萬分惜命,若不是情非得已,斷然不會以身犯險。
所以,嬴政斷定,其前來咸陽談判送親是假,而是別有所求罷了。
好吧!
冒頓承認自己真的套路不下去了,根本玩不過人家。
這不是自己能力問題,而是國力相差甚遠。
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所以方才處于下風。
這本就不是一樁公平的交易,自己是弱勢的一方。
“陛下不是對草原朝思墓想嗎?”
“頓愿意將草原獻給陛下。”
冒頓臉上偽裝的笑意散去,而是沉聲道。
“草原送給朕,那你是不是所求朕退位讓賢,把這個位置讓給你來做啊”
對于冒頓的話,嬴政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戲謔道。
“這些年來頓對陛下和秦帝國非常關注,可以說是看著秦帝國一步步走上巔峰,讓草原人鞭長莫及。”
“秦帝國日新月異,國力一日千里,時間越久草原人就越會處于劣勢。”
“與大秦為敵實為不智,這并非頓能夠選擇的,而是上天注定的。”
冒頓敞開心扉,直接說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
“你倒是很有遠見的嘛!”
嬴政宛如一個聽眾,耐心聽著冒頓的話。
“頓不愿與陛下為敵,更不想與大秦為敵,所以獻給陛下整個草原,實乃肺腑之言,絕無半句謊言。”
冒頓認真道。
“草原獻給朕,你愿意向朕俯首稱臣嗎?”
嬴政質問道。
“實不相瞞,頓懶散慣了,也不愿意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寄人籬下。”
“否則頓也不會鋌而走險,宰了那個老家伙。”
冒頓咧嘴笑了笑,仿佛自己所殺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個牲口。
“那你在這跟朕扯了半天廢話做什么?莫非是戲弄朕?”
“戲弄朕,可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嬴政語氣森冷,讓人毫不懷疑真實性。
“頓絕無此意,更不敢。”
“頓聽聞陛下手中有一份廣闊疆土地圖,不知是真還是假?”
冒頓突然話鋒一轉,看著嬴政求問道。
“你問這做什么?真假亦與你何干?”
嬴政并不意外,畢竟滿朝文武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地圖的事,但是詳細地圖只有自己有。
“頓將草原獻給陛下,自然是要帶著族人另謀生路。”
“聽聞天地廣大,頓與陛下完全沒必要為敵,甚是能夠成為知己。”
冒頓目光閃爍著精光,道出了自己的意圖。
嬴政楞了楞,這貨準備跑到別的地方禍害?
心中略微意動,只是他看著冒頓,淡淡道:“朕滅草原輕而易舉,為何要與你做交易呢?”
“禹與四海為壑,陛下又何必與鄰為壑呢?”
“頓絕無心與大秦爭鋒,只想另尋一片遠離大秦帝國的樂土,讓自己與族人無憂無慮的生活。”
“陛下能夠滅草原,頓絕不懷疑秦國的實力。可這個過程陛下又需要多久?五十年?還是一百年?若頓相助,轉瞬之間之內,草原盡歸大秦無疑也。”
冒頓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態度誠懇道。
“你獻出大草原,朕只需要付出一張地圖作為代價?”
嬴政疑問道,要知道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若是冒頓敢說是,必然是包藏禍心。
“當然不是,頓帶領族人前往域外與蠻族爭奪生存空間,何其艱難也。”
“頓需要秦國的治金之術,工藝之術,還需要一大批糧草作為遙遠路途的補給。”
冒頓直接獅子大開口,而是提出了一個近乎苛刻的要求。
只不過與整個草原相比,這些苛刻條件也不是不能接受。
“朕拒絕。”
嬴政直接一口回絕,就連猶豫一下都沒有。
“陛下,相比整個大草原,頓所求,并不過分吧?”
冒頓臉色有些難看道。
“你已經掌握了青銅之術,鋼鐵之術朕不可能傳給異族,否則后患無窮,將來必為大秦樹立一個強敵。”
“工藝之術關乎民生,傳給你也無妨。”
“糧草輜重能帶走多少,那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鋼鐵之術,國之重器,死了這條心吧!”
“草原固然有價值,但也有限,朕并不著急,用不多久大秦必會踏平草原。”
嬴政態度十分強硬,根本不容拒絕,劃下了底線。
聽到嬴政這樣說,冒頓心情有些復雜。
又開心,又失望。
開心的是,嬴政這樣說,反而讓他覺得更有誠意。
若是嬴政滿口答應,那他真的要遲疑了。
失望的是,鋼鐵之術,他覬覦很久了,既然從這里得不到。
那還有時間,自己就不相信,嬴政能夠封鎖多久,天下哪有密不透風的墻?
總有一天,自己會得到鋼鐵之術。
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得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秦人看似團結,實則私欲之心,人皆有之。
草原這些年從秦國得到的技術,還不都是重賞之下,從秦人手中買的?
“陛下勝了,冒頓愿意接受陛下的條件。”
冒頓鄭重道。
“不用與朕簽份盟約嗎?”
嬴政看著冒頓爽快答應了,但并沒有繼續說下文,有些好奇道。
“盟約,不過一張廢紙而已。”
“頓相信陛下,身為大秦至高無上的始皇帝,斷然不會言而無信,失信天下。”
冒頓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與其把希望寄托于一張廢紙,還不如恭維一番,選擇相信這位始皇帝陛下愛惜名譽,珍視自己的威信。
“公主留下,你可以回去復命了,需要你錦上添花時,你若履行密約,朕定當不會食言。”
嬴政不動聲色,似乎連一頓飯都不想請冒頓吃。
冒頓楞了楞,感情說了半天,自己的女兒這老東西還是想要…
太不要臉了,自己真要相信他的節操嗎?
冒頓突然有些動搖了,但是最終嘆息一聲,他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頓告退,陛下珍重。”
冒頓站了起來,拱了拱手,然后便毅然離開了。
看著冒頓離去的背影,嬴政嘴角揚起一絲弧度。
無論冒頓是否履約,并不重要,大秦一旦對草原動手必然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一鼓作氣,橫推大草原。
這冒頓倒是個妙人,有遠見,有心機,有魄力,可惜遇上了朕。
他以為遠離到大秦鞭長莫及的地方,就可以逍遙一方了。
實在太天真了,那是按照常理,可大秦是能用常理揣度的嗎?
若是將來他再次與大秦為鄰,不知又該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