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各部將士已集結完畢,如今就等開撥。”
“開撥錢糧都收到了嗎?”
“開撥錢十萬已經到賬。糧食給了每人五斤炒糧,剩下的到了駐地會安排送到。”
王繼勛看了看天色,跨身上馬說道:“還有一個多時辰才天黑,城中不許過夜,就到袁家坊兵營過夜。拿三萬出來,買五千斤酒,保證每人最少要有半斤酒。”
副指揮使卓循抱拳說道:“指揮使,屬下多日未見子女,今日就不去袁家坊。明日一早我就過去,絕不會誤了開撥時間。”
王繼勛點了點頭。“松懷盡管去,這些小崽子,我一人就能管的服服帖帖。”
與副將分開,王繼勛在三個親將的陪伴下,不一會也來到開封府北東側的曹門。
一萬士兵在開封府玩了大半日,在這里匯合,必須要在天黑之前離開開封府。
按照宋制,駐軍輕易不得離開駐地,開封府更是不允許外籍將士逗留。
這次成軍,回到封丘之后,除非接到虎符調令,他們就只能留在封丘。
要離開繁華的開封府,每個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看到大軍行軍緩慢,王繼勛大聲叫道:“傳令下去,今日抵達袁家坊兵站,每人可領半斤酒,明日我會安排人在封丘買雞殺豬,讓爾等大魚大肉管夠。”
這番話傳了下去,士氣高漲了一些,如今糧食貴,大宋有幾年都在禁酒,如今的酒,大部分都還是從西川和南方運過來的,價格高昂。
行軍疲憊,能有半斤酒喝,也算是額外福利了。
袁家坊北郊,趙德昭帶著得意洋洋的裴格安從一片蘆葦叢中鉆了出來,裴格安的手上,還提著兩只中了鋼箭的野雞。
這是她用自己的手弩親自射殺的,所以格外開心。“這兩只雞,一只燉湯,一只做叫花雞,回去了讓小韓子趕緊去尋幾片荷葉。”
“別叫小韓子,這種戲稱有時候格外傷人,特別是孩子。”
四周保護趙德昭的禁軍看到趙德昭他們提了兩只野雞,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二哥,你們要加油了,方才聽聞高處亮那小子他們,獵到了一頭野豬。”
趙德昭一聽就沒有興趣。“如今的野豬味道腥膻無比,吃到嘴里都有一股尿騷味,必須要用大量的香料烤著吃。
趙德昭能接受這個時代的野雞,絕對接受不了野豬。
這個時候,袁不讓快步走了過來,跟裴格安點了點頭,也不避開她,低聲說道:“再過半個時辰,王繼勛就會抵達兵站,今晚會在這里過夜。”
趙德昭問道:“假如讓你搶人,你會在什么時候搶?”
袁不讓笑道:“當然是明早離開的時候…”
趙德昭點了點頭。“晚上視線不清,容易激發兵變,所以即使要管,也是明早。今天我們就好好享受一番,明早再祭刀。”
天色漸晚,趙德昭跟裴格安兩人下午一共打了十幾只野雞,兩只野兔。
這不僅僅是他們的功勞,因為禁軍他們見到獵物,都不會打死,而是驅趕到他們面前。
裴格安雖然知道這是作弊,但是依舊十分開心。
回到駐地沒有多久,就看見潘惟德快馬加鞭地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大喊。“二哥,韜光與處恭他們又獵了一只熊,只是保興被熊拍傷,現在不能動彈。快讓太醫前去診治…”
不用趙德昭去叫,跟他一起前來的太醫就問道:“傷在哪里,可曾吐血?”
“傷到腰胯,只是不能動彈,應不會有內傷。”
太醫也松了口氣說道:“二哥,老朽先去看看,你讓人去鎮上借一塊門板,然后將他抬回來。”
趙德昭安排了下去,內心并沒有太過于擔心,看著裴格安在那里玩泥巴,做叫花雞。
叫花雞是宋朝以后才發明的,這個時候當然沒有。
所以不僅趙德昭在看,幾個小家伙也看的津津有味。
石保吉聽說哥哥受傷,原本還嚎啕大哭起來,聽到他沒吐血,就又不管了。
叫花雞原本不需要去毛,只用去了內臟,然后糊上泥,放進火堆里燒。
等泥干了,雞熟了,泥巴扒開,雞毛就掉了。
但是裴格安嫌那樣不衛生,拔了雞毛,然后將干荷葉在水里煮軟,把雞洗干凈,雞肚子塞了雞蛋,野雀,涂上香料,鹽巴之后,用荷葉包好,外面再糊上泥巴。
韓崇訓帶著幾個十一二歲的小家伙,在裴格安的指揮下裹了泥巴,然后在地上挖了個長方形的坑。
一共做了十二個叫花雞,分兩排平鋪在坑里。然后上面掩上土,點起了火堆。
火堆上面,支起了兩個大鍋,一個鍋里燉野雞,一個鍋里炒野兔,今天就屬這兩種獵殺的最多。
至于那頭野豬,不僅趙德昭不喜歡吃,其他勛貴子弟也不喜歡,直接丟給了跟著趙德昭一起過來的禁軍,給他們加餐。
曹璨他們還沒有回來,卻來了個意外之客。
王繼勛一到袁家坊,就聽說皇子跟一幫勛貴子弟在這里打獵。
今日授旗的時候,他可是注意到了站在皇帝身邊的皇子。
原本趙光義在軍中勢力最大,可是現在他身體不好,現在忙著治病。
而皇子逐漸長大,今日見了跟皇帝一樣威猛,皇帝后繼有人。
所以他沒有多耽擱,抵達了袁家坊之后,就立即讓人運了一車肉食過來。
即便趙德昭不吃,禁軍和各大勛貴的家將們,也能好好吃一頓。
可惜的是,袁家坊過于簡陋,即便想要置辦一些貴重禮物,也不可得。
最后勉強收攏了還有兩斤人肉干,用木盒裝上,帶了過來。
趙德昭也沒有想到王繼勛會在這個時候來訪,他這個蝴蝶,帶來了蝴蝶效應。
看著面前這個畜生不如的食人魔,他也必須要做出一些姿態。
一見面就喊打喊殺,這不是成熟之舉,連個由頭都沒有,如何能服眾。
可是如果讓他笑臉相迎,他又有些惡心。對這個人,他連敷衍都不屑。
裴格安原本很喜歡靠近趙德昭的身邊,因為她也有了解一切,然后從大局布控的操縱快樂。
可是知道眼前這個笑的像一個大叔的壯漢就是那個食人魔,厭惡的就躲在了一邊。
要不是她自己的身份太低,她恐怕等不及趙德昭動手,就會用淬毒的毒箭,殺了對方。
趙德昭猶豫了一番,師出無名,只能板著臉將他迎進了營地。“今日我與諸位兄弟只是興起打獵,卻不防又遇到將軍。營地條件簡陋,就不款待將軍了…”
王繼勛陪笑說道:“諸位哥兒在此尋歡作樂,我這老家伙原本就不應摻和。只是既然道左相逢,我總要表示一下心意。來人,將在鎮上買的肉食送進營地。”
看到禁軍和各家府上的家將們都眉開眼笑,趙德昭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雙輪板車上面放了兩只黑家豬,剛宰殺的,還在流血,是個士兵拉著車進了營地,從趙德昭身邊經過的時候,王繼勛從車上拿了一個木盒。
趙德昭冷眼相待,想要看他準備送什么重禮來賄賂自己。
卻聽他笑著說道:“來的匆忙,也沒有時間備下重禮。只剩下我平日當做零嘴的肉干,經過特別腌制,別有一番風味,今日送給哥兒嘗嘗鮮。”
趙德昭臉上突然露出了微笑,眼睛在王繼勛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肉干,什么肉干?”
他來時顯然換了衣服,沒有穿沉重的盔甲,而是一身騎裝,也沒有戴頭盔。
這倒是省事了…
看到趙德昭笑了起來,袁不讓立即心中一緊,忍不住向前兩步,站在了王繼勛的左后側。
王繼勛一手托著木盒,一手打開了盒蓋。“這些肉干是一個六歲幼女身上最肥美的部位腌制,我每日總要吃個一兩斤,一日不吃,這身上就不得勁…啊…”
話音未落,正對面的趙德昭突然一腳自下而上,狠狠地踢在他的胯下。
看到那紋理細膩的肉干,趙德昭就不想再忍,干脆就直接動手。
撲…呲…連續兩個不同的聲音,而后才是他一聲慘叫。
他的身體被趙德昭大力踢的向上跳了足有半米高,白眼轉了幾次,終究沒有暈過去。
可是他已經喘不過氣來,也說不出話來,跪倒在了地上,出氣多,進氣少。
當著眾人的面,趙德昭唰地一聲抽出了橫刀,高高舉起。“以人為食,豬狗不如!今日我要替天行道!”
手起刀落,跪在地上近乎失去知覺的他,根本沒有一點反應,就被趙德昭一刀劈下。
他的頸骨連下面的氣管被鋒利的鑌鐵刀一刀砍斷,腦袋滾落一邊,而從他的胸腔里面,噴出了高達兩米的一陣血霧噴泉,這種氣壓的變化,引發了一陣嗤嗤的聲音。
趙德昭早有準備,向右連走兩步,避開了噴血高聲叫道:“袁都頭,封鎖營地。一個人也不能離開!”
“遵命!”他顯然這個時候也熱血沸騰,高聲應道。
韓崇訓和石保吉他們這個時候有些嚇懵了,呆呆地看著噴血的無頭尸體,尸體依舊保持著死的時候的跪立姿勢。
裴格安這個時候卻興奮了起來,連忙跑了過來用她尖利的聲音叫道:“以人為食,豬狗不如。以人為食,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