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眼角一斜,就看到了那吳王李恪那雖然在極力控制,可還是顯得那樣的既羨又妒的表情。
嘴角一咧,差點就樂出了聲來,好在考慮到了李恪那脆弱的心靈,顧忌著跟前還有其他人。
最終程三郎以極大的毅力,維持著了嚴肅的表情。
然后語重心長地開始了對那秦大掌柜進行了一翻富有激情且有極大鼓舞士氣的演講。
最終,
眼眶通紅的秦大掌柜拍著胸口,指天畫地的立下誓言。
自己一定會努力絞盡腦汁,把自己所有的經歷,完完全全地弄出來。
呈給程三郎這位大唐著名小說家,作為創作《天竺血海回憶錄》的創作素材。
目送著那位秦大掌柜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下了臺階,連續三次,
這才跨上座騎打馬而去。
程處弼還很親切地招呼這位三力老叔慢點,
注意看路。
一旁的李恪滿臉羨慕妒忌恨地小聲吐著槽。“處弼兄,
你就不能以小弟為主角創作一本小說?”
“可以啊,之前我們不就已經討論過這個題材了嗎?”
程處弼腦袋一歪,嘴角揚起了一個邪魅狂狷的弧度。“可賢弟你自己不樂意,怪得了誰來?”
“!!!”李恪看著處弼兄那惡意滿滿的笑容,一想到處弼兄那次所提過的《皇族浪子群芳譜》。
頓時心中一梗,恨不得抄起一旁程發的大腳,扒下他的臭襪子,塞進處弼兄那張討厭的臭嘴里。
看到李恪氣喘如牛,心態明顯炸裂的模樣,程處弼拍了拍這位老弟的肩膀樂道。
“行了賢弟,跟你開玩笑的,再怎么,小弟我還想活著含飴弄孫的那一天。”
敢把一位親王殿下埋汰成那樣,程處弼不覺得不講武德的老丈人能放過自己。
雖然干這樣的事情不至于六月飛雪,可跟自己穿一條褲子的李恪名聲真要被弄得臭不可聞,那自己豈不就會變成那無辜的池魚?
咱又不是英國公李績那種損人不利已的老陰貨,戲弄下兄弟,
也就為了樂一樂。
“放心吧賢弟,等為兄我老了,
一定要寫本回憶錄,到時候,賢弟你雖然不是主角,至少也是第一男配。”
聽到了處弼兄這話,李恪雖然心中仍舊有些幽怨,雖然只是男配,但好歹比路人甲乙丙丁強。
至于什么是回憶錄,處弼兄早就嘰歪過這個概念,而李恪也打定注意,有時間自己一定要努力練習創作。
大不了,日后自己也寫上一本回憶錄,自費出版,好歹也給自己的兒孫們留個念想。
讓他們了解,自己的祖宗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當然必須是正面形象。
“程發,去,把座騎牽來,
賢弟莫要發呆了,
咱們趕緊走。”
“走,走去哪?”
“自然是去那王玄策府邸,
親自給這位玄策老兄道賀,順便跟他好好聊聊。”
“然后再刺激一下他,萬萬不能讓他頹廢沮喪,甚至在未來的日子里混吃等死,泯然于眾人矣。”
王玄策早早的就清醒了過來,一如他身處于戰亂的天竺之時。
哪怕是在這些回程歸國的日子,也極少有晚于天色擦亮的時候醒來。
而昨天的宿醉,他也僅僅只是比起往日,晚醒來半個時辰的時間。
只不過當他清醒過來之后,看著那顯得有些陌生的屋子與陳設,最終目光落在了枕邊人身上。
原本警惕中透著迷茫的表情,漸漸地變得柔軟了下來。輕輕地再一次躺下,只是再也睡不著。
是的,今天開始,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在天竺大陸運籌帷幄,躍馬揚鞭。
指揮諸國聯軍,蕩平整個天竺大陸中部,威服四夷,令天竺諸國戰栗的王天使。
而只是一位,被迫休息三個月無所事事,等到了三個月后。
披著一件看似光鮮的緋袍,繼續去做著鴻臚寺主薄的工作。
王玄策的腦海里邊,再一次浮現出了那在長安城外,那位京兆王氏的族長王詠那副輕蔑的表情,還有那猶如施舍的語氣。
讓王玄策的內心一陣煩悶,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勢力盤根錯結的世家大族的可怕之處。
特別是當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自己立下了這樣的功勛之后,換來的只不過是一些物資上的,以及名譽上的獎勵。
而自己真正想要獲得的東西,不論是職務的變動,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天子的青睞,呵呵…
猶想起在朝堂之上,自己立身于階下之時,看著那高高在上,語氣中正平和的陛下之時。
周圍那些臣工那一雙雙異樣,或嘲弄,或戲謔,或漠然,或好奇的目光…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吧,寒門士子出身,也不是每一位滿腹經綸的才俊,都能夠有像馬周那樣的奇佳運氣。
一思及此,已經來到了書房,枯坐了許久的王玄策搖了搖頭。
然后很沒有形象地就這么徑直躺倒在了案幾后方,只想把自己整個人放空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這么先躺會。
一位家丁步入了書房,看到了自家老爺那副樣子,小心翼翼地上前。
“老爺,可需要些茶點?”
王玄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然后徑直指向了一旁那高大的書架開口道。
“不必了,對了,你找兩個人來,把那些書冊全給我扔了。”
“啊,這…老爺,那些可都是你最喜歡的兵書啊。”
家丁一臉懵逼地看向那滿書架上的書籍與竹簡,扭頭看向自家老爺,總覺得自家老爺的精神狀態有些奇怪。
“是啊,過去老爺我喜歡,但是現如今,不喜歡了,學了又能如何?”
王玄策心灰意冷地呵呵一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
“趕緊去辦。”
家丁看到自家老爺那副不悅的表情,不敢怠慢,趕緊又去叫來了兩名家丁扛來了個大箱子。
將那些紙質或者是竹簡的兵書都裝進了箱子里邊,然后這才抬著那個已然變得十分沉重的木箱離開房間。
看著那面隨著家丁們的往來,漸漸地變成得空蕩蕩的書架。
癱坐在那里,一臉了無生趣的王玄策的眼中,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晶瑩,濕潤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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