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皇宮之內,剛剛把手中的諸多政務處理完畢的李世民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濁氣。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便大步行出了甘露殿,朝著那立政殿快步而去。
之所以如此急迫,自然是因為他的掌上明珠李明達這位小可愛又入宮了。
此刻立政殿內,一位聲音宏亮,且又情緒飽滿的俗講人。
正在那里聲情并茂地講述著《洛陽牡丹亭記》,長孫皇后與李明達這位入宮探望娘親和爹爹的愛女。
正安逸地坐在殿中,紅著雙眼,手中拿著絲帕,傾聽著這百聽不厭的故事。
等到那位俗講人剛好講完了一章,看到了立政殿門口現身的大唐天子,俗講人趕緊行禮。
長孫皇后這才有些不舍地示意那位俗講人退下,而李明達已經揉了揉發紅的兩眼,快步來到了親爹跟前請安。
看到了閨女這般模樣,李世民故作憤色。
“喲,我家小兜子怎么眼這么紅,是誰敢欺負你,來,告訴爹爹。”
“沒有,女兒是想爹爹想的。”李明達明媚一笑,那甜美的笑容,差點讓李世民的心肝都要融化掉。
“哈哈,爹爹也是想你得緊,你看你,都有好些日子沒來看爹爹了。”
“哪有,記得三天前,女兒剛進的宮。”
“是嗎?為何爹爹覺得都已經過了很久…”
長孫皇后嫻靜地看著這對父女在跟前膩歪,很想翻個白眼。
不過一位是夫君,一位是親閨女,罷罷罷,且由他們父慈女孝去。
長孫皇后走到了案幾跟前,開始侍弄那清肝明目還養身的菊花枸杞茶。
李明達扶著親爹坐下之后,很是乖巧地給親爹奉茶,李世民眉開眼笑地呷著茶湯。
“閨女啊,在那盧國公府呆得可還習慣…”
“…”李明達與長孫皇后都很想整齊劃一地翻個白眼,幾乎每一次父女見面,必定會有這么一句。
不過李明達還是很有耐心地回答著親爹那滿滿真心關懷,偏偏又千篇一律的問題。
“我看爹爹今日氣色極好,莫不是又遇上了什么喜事?”
李明達這話,讓李世民哈哈一樂,撫著長須言道。“還真被閨女你看出來了,沒錯…”
“如今,那取突厥而代之的薛延陀,在那白道川已為我大唐重挫一陣,大敗退走,我大唐諸軍,正在追擊…”
是的,大唐針對薛延陀的戰略,完全就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擊之。
大唐精銳,數路并出,而突厥、契丹、奚等諸蕃皆盡興兵追隨大唐出兵襲擊薛延陀。
營州都督皖城郡公張儉率領所部騎兵以及契丹和奚的聯軍從東邊壓制夷男,又以江夏王李道宗為朔州道行軍總管。
于朔州以北,與那薛延陀主力進行交鋒,一番大戰下來,薛延陀被揍得鼻青臉腫。
懼大唐兵威,不得不絕了南渡之念,被迫撤離了白道川,意欲遠遁而去。
“…他雖然想要遠遁漠北之地,休生養息,可是朕,怎么可能給他這樣的機會。”
“這一次,務必要讓那些草原諸部明白,敢于違背朕之意志,那就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去吧,把我的紅云聰也一塊牽出去跑動跑動,這段時間可是把它給憋得不輕。”
看到自家二公子沒有躥出去的意思,徑直入府而去。
這幾位奉了老爺之命看住府門,防止二公子逃竄出府的家丁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大會的功夫,李德獎的心腹親隨牽著兩匹馬,就這么昂揚大步地從府門離開了衛國公府。
一干家丁們也不阻攔,由著這位出入,反正只要公子呆在府里就成。
李德獎騎著自己的座騎,牽著二公子的座騎,離開了府門后,徑直行出了街口。
在府門口家丁們看不到的地方,鬼鬼祟祟地然后拔轉馬頭,朝著府邸院墻的某處馳去。
而此時,李德獎擱下了筆,看著那封已經寫好的書信,吹干了墨跡,用硯臺給壓在案幾上。
扶了扶腰畔的橫刀和障刀,這才一手提著一個沉重的行囊,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然后鬼鬼祟祟地避開了衛國公府內往來的人,朝著跟親隨指定的匯合地點行去。
只是這才行不多遠,就看到了一襲紅衣的娘親,站在前方不遠處,笑瞇瞇地負手而立,看著自己。
李德獎一臉懵逼地看著娘親一臉笑意,朝著自己迎面而來,不禁有些心虛地賠笑不已。
“娘,你怎么過來了,孩兒不是剛才去給你請過安嗎。”
喜著紅衣,英姿不減的李夫人走到了李德獎跟前站定,雖是女子,她的氣概卻絲毫不遜男兒。
“臭小子,你可是娘一手帶大,一手教出來的,你眼珠子一轉,娘就知道你想要做甚。”
李德獎雙手將行囊擱下,趕緊朝著娘親拜倒答道。
“娘親…孩兒錯了,可是孩兒這一回,真的想去干一番為國為民的大事業。”
“孩兒打聽到了,在交趾之南的林邑國,真的有一歲可以三熟的稻谷。
若是孩兒尋來此物獻予朝庭,那天下百姓將再無缺糧之患。
這等為國為民的事情,孩兒若是不做,枉為俠義之士。”
李夫人負起了雙手,看著這位英俊而又意志昂揚的幼子,不禁有些唏噓。
那張熱切的臉龐,還有那熾熱而又滿是期盼的目光,與夫君年輕時,何其肖似,李夫人輕聲嘆息道。
“看來呀,程三郎的那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真的讓你過不去了…”
“行了,娘不攔你,但還是那句話,年輕的時候,好好肆意張揚,做自己問心無愧的事,就夠了。”
“孩兒明白,還請娘親相信孩兒的這身本事和孩兒的秉性,定然不會丟了爹和娘親的臉面。”
一襲紅衣的李夫人手指輕輕地指過李德獎那已然線條硬朗的面部輪廓,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
“嗯,去吧,別忘了,爹和娘,還在這長安等你還鄉。”
說完這話,李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紅,與李德獎錯身而過,徑直離開。
“娘…”李德獎扭過了頭來,看過去,只看到了娘親挺得筆直的身形,還有一襲大紅衣裙,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