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奴邏愣愣地看著這個伏于地面,繪聲繪色地描繪著那個場面的探子。
渾身頓時升起了一股寒意,難怪,難怪詔主張樂進求從姚州寧刺史這里得不到援手之后。
并沒有前往更遙遠的長安城去拜見皇帝,他居然是去尋程長史那個這幾年來,惡名威震劍南道諸州的大煞星。
只不過,大家對于程長史懂得妖法一事,多是半信半疑。
但是從心底來說,在劍南道一帶的少數民族心中。
一直都流傳著那位數百年前的三國蜀漢丞相會仙法的傳說,并且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大家哪怕是對程長史的流言半信半疑,多是因為沒有親眼見識過。
可是現在,蒙舍詔的詔主以及其親隨數十人,都親眼看到了那位程三郎懂得妖法,如何不讓人心驚膽顫。
畢竟這種事情,只要盤問一二,就可知真偽。
現如今,這些在場的詔首可都是跟細奴邏是一伙的,一心想要跟細奴邏一條道走到黑。
準備將詔主張樂進求拉下馬,讓細奴邏成為蒙舍詔的新詔主。
而他們這些細奴邏的鐵桿和心腹,自然也會有大筆的好處。
可眼下,若是那位據說長著三頭六臂,尖嘴猴腮,肋下生雙翅,腳踩黑云,擅使雷電殺人如麻的程長史跟詔主一同來到這姚州,自己等人的命運…
細奴邏目光惡狠狠地瞪著這個混帳探子。
這樣令人肝顫的消息,居然當眾說出來,豈不是打擊士氣?
在屋內的空氣幾乎都要凝固的氛圍中,細奴邏那顯得有些暗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告訴我,那程三郎可有隨他到姚州。”
“沒有,詔主只身率領隨從護衛回來的,那位程長史沒有跟隨。”
聽到了這話,幾乎所有僵直的大小詔首這才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濁氣。
“伽藍呢?”
“她留在了瀘州。”
“…”細奴邏昂起了腦袋,看向天花板,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為什么要放任詔主去姚州,若是自己直接把他軟禁起來,那該有多好。
“你速速回去,仔細打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務必要打探清楚,詔主去了瀘州大都督府后,都干了些什么,為什么要把伽藍留在瀘州…”
探子兩頰生汗地連連點頭,努力記住了細奴邏的交待。確定對方沒再吩咐其他的之后,這才快步而去。
不大會的功夫,疾蹄之聲由近漸遠而去…
一旁的一位詔首趕緊大聲言道。
“大家不用慌張,區區一個懂得妖法的程長史又能如何?”
方才發言嚇到了所有人的柯多難也開口附合道。
“何況詔主已經回來了,身邊也沒有可疑人物,想來是因為詔主已經在瀘州得罪了那位程長史。”
“所以他把女兒留在了那里,怕是就是想要讓他女兒用美色迷惑那位程長史。”
“都夠了,現在諸位不必胡思亂想,徒亂了自己陣腳。”
等到一干心腹部下都起身告辭,憂心忡忡地離開之后,細奴邏直接就癱在了椅子上。
愣愣地看著跟前的那升騰翻卷的塘火,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細奴邏很清楚,自己的內心,其實是很懼怕朝廷,畢竟,朝廷的實力太過可怕。
他年輕之時多次到過姚州,甚至更北邊的蜀州都去到過,所見所聞,都是關于朝廷又擊敗了某個敵人,擊敗了對方數萬兵馬,甚至是數十萬兵馬的消息。
而且,哪怕是姚州這里,僅僅只有一府府兵,而且還只是一個下府。
只有八百府兵,可是那八百府兵,每一個都披掛著那刀箭難傷的鐵甲。
他們都是久經訓練,殺人如麻的精銳,兩三個蒙舍詔的精兵,碰上這么一個鐵甲精銳,除了跑之外,沒有第二種先擇。
這,也這才為何他細奴邏能夠在洱海諸詔率軍橫行,卻偏偏面對姚州不敢稍動的原因所在。
“罷罷罷,且先看看再說罷,幸好,之前我的各種舉動都沒有放在明面上。”
“便是朝廷,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治我的罪…”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而那位張樂進求已然離開了瀘州已經數日。
距離李績率領兵馬南下,只剩下兩天的功夫。
這個時候,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騎馳來,正好就停在了大都督府門外。
不大會的功夫,那位信使就將急報傳遞到了李績的手中。
李績只匆匆地掃了一眼,便不由得臉色微變,抬起了頭來。
“雅州傳來急報,有幾股吐蕃兵馬,出現在了我大唐與吐蕃的交界之地,在會野一帶起了沖突。”
“…”廳中的一干人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程處弼更是一臉震驚地差點就想臥上一大個槽。
吐蕃是啥子意思,想要乘我大唐還沒有收拾那洱海諸詔之前搶先動手?
李績這位長輩也忍不住暴了一句臟話,將這份急報遞給那已經伸長脖子湊過來的房俊。
房俊仔細地打量了半天之后,忍不住吐了一個槽。
“難不成,吐蕃那邊知曉了咱們的應對策略?”
程處弼看了一眼房俊,搖了搖頭,耐下性子給這位賢弟解釋了句。
“應當不至于,時間這么短,消息想要從瀘州傳到吐蕃國內,絕對不是數日就可以到得了的。”
高原的海拔那么高,想要把消息從瀘州傳到現如今吐蕃國主所在,快馬怕也得半個多月。
收到了消息之后,還得召集人馬,再殺到那雅州邊境,沒一個月的時間,根本搞不定這么多事。
只能說,吐蕃人派兵入寇雅州,分明就是已經準備多時。
“看來,老夫不能南下姚州了,另外,瀘州的精銳…”
李恪咬了咬牙,點了點頭。“本王也覺得,程長史之言甚合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