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宮宮門之上,柴紹陰沉著臉,打量著那條猶如火龍一般向遠處伸延的火光。
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宮門下方,依舊有火光,無數的士卒,都舉著火把,讓火龍一直朝著宮內伸延到御容殿。
“趙將軍去了多久了?”柴紹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身邊的部將問道。
“這個,末將也不清楚,大概一個時辰吧…”身邊的部下不太確定地回答了一句。
“來人了,大將軍,你看那邊。”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一旁有人高叫出聲來。
柴紹亦看到了火光的晃動,當即厲喝出聲。
“快,打開宮門,任何人不得阻攔。你,速速稟報陛下,程三郎就要到了。”
“諾!”
很快,伴著那刺耳的吱嘎聲,沉重的宮門被緩緩地推開,在門洞內,也站著將士,高舉起了火把。
急切的蹄聲,由遠及近,站到了宮城邊沿的柴紹看到了趙昆與一位高大年輕的騎士馳行在最前方。
毫不停留地穿過了宮門,然后繼續朝著宮內御容殿方向狂奔而去。
“終于到了。”柴紹稍松了口氣,不過,那緊鎖的眉頭,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就憑著這個年輕的程三郎,真的能夠解決娘娘眼前的危機?
程處弼勒馬停在御容殿下,翻身躍下馬來,長時間的疾行,發麻的雙腿險些就站不住。
“程處弼,快點!”就在此時,程處弼聽到了李叔叔氣極敗壞的聲音響起。
一抬頭,就看到了神情憔悴而慌亂的李叔叔大步沖到了殿門口。
程處弼接過了趙昆遞來的治療箱,大步朝著御容殿走去。“叔叔,娘娘到底怎么了?”
李世民那雙在火光映照下,布滿血絲的眼中,險些落下淚來。
大手死死地揪緊了程處弼的肩膀,又快又疾地道。
“她已經不醒人事,現在渾身都燙得厲害,我,朕,朕請你,一定要救活她,明不明白。”
“臣盡力而為。”程處弼點了點頭,正要快步前行,結果又被李叔叔一把拽了回去。
那張平日里還算英武的臉龐,此刻顯得那樣的扭曲猙獰。
“是你必須要救活她!不然,朕殺了你!”
“???”程處弼直接就懵逼了。你特么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這么胡言亂語威脅人吧。
說好的醫患一家親呢?
罷了,看著這位已經在理智近乎喪失邊緣的李叔叔。程處弼總不再去說些不好聽的話刺激他。
那就不用等朱雀門外的六月飛雪,現在就能直播九成宮六月飛雪了。
“好,請叔叔撒手,不然我怎么救娘娘。”
御容殿內殿中,程處弼大步沖了進去,他的到來,卻無法引起里邊人的注意。
曾經見過幾次面,清麗絕倫,溫婉賢淑的長孫皇后此刻正躺在榻上。
面色潮紅,汗出如漿,頭上蓋著濕布,口中發著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一名太醫正在面色凝重的給長孫皇后把脈,另外一位正在給她針灸。
還有一位正拿著筆,呆呆地對著一張白紙冥思苦想,什么樣的方子才能夠解決現在的危機。
“愣著做什么,快點!”程處弼還沒站穩,就感覺到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推了自己一把。
臥槽!背著療治箱的程處弼差點沒摔個狗啃食。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某個暴脾氣,明顯有狂躁癥傾向的患者家屬。
程處弼快步上前,手一觸摸到了長孫皇后的胳膊,就能夠感覺得到,燒得厲害。
程處弼抄起了一根點燃的蠟燭,湊到了長孫皇后跟前。
伸手,扒開了長孫皇后的眼皮,將燭火在眼前一晃。
“???”一干人等全都有些懵逼的看向程處弼。
程處弼沒功夫跟任何人解釋,一面繼續著自己的操作一面道。
“娘娘的意識模糊,瞳孔反應有些慢。你們用什么給娘娘冷敷額頭?”
“我們,我們用的冰化在水里。”一旁的宦官抹了把臉上的汗趕緊答道。
“腋下和大腿內側呢?”
“你要做什么?”正在給長孫皇后針灸的太醫滿臉錯愕,這小子是不是瞎了,這可是娘娘。
程處弼快速地做了些檢查之后,看向那緊張地站在一旁,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李叔叔。
“陛下,請聽我的,我能夠將娘娘的高熱在最短的時間降下來。”
“你有辦法?”
“我當然有,但必須聽我的。”程處弼這一刻,完成了治病救人的優秀醫務工作者身份的切換。
李世民看著程處弼,掃了一眼那躺在榻上的觀音婢,咬著牙根用力地點了點頭。
“只要你能救下梓童,朕什么都聽你的。”
“現在,請陛下派人去采摘十斤柳樹枝回來,煮水,要快!”
“還有,留下三名宮女就行了,其他人,請都離開內殿。
另外,打開一扇窗戶,讓內殿的空氣流動起來。”
隨著程處弼那條理分明,語氣冷靜而又富有說服力的指揮。
原本慌亂而又焦燥的人們,仿佛也被他所感染,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這酒精,你倒在布上,你,負責給娘娘擦拭兩條大腿內側,記住了,特別是大腿與腹部交界的位置。”
“你,負責給娘娘擦拭左腋,明不明白,就是胳肢窩懂了嗎?懂了就做!”
“你負責右腋。”
“再來兩個人,在娘娘的脖子位置,拉上一塊簾子,你們在那邊操作。我在這邊監督娘娘的情況,都愣著做甚,快點!”
“爾等還不照程三郎的吩咐去做!”李世民深深地看了程處弼一眼,當機立斷地喝道。
看到所有人都行動起來之后,李世民轉過了頭來。“賢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陛下若是不嫌累的話,可以幫娘娘用酒精擦拭額頭。”
將酒精剛倒入了銅盤中,抄起毛巾的程處弼干脆就遞了過去。
“酒…酒精,這東西拿來擦身體,真有用?”李世民有些懵逼地道。
“我說有用,就肯定有用,若想救娘娘,請陛下相信我的專業。”程處弼很嚴肅地答道。
雖然很不恥這個暴脾氣,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患者家屬。
但是程處弼沒有忘記自己,是一位優秀的醫務工作者,不跟這些閑雜人等計較。
十多名宦官宮娥,還有三位太醫,全部都被趙昆給攆到了御容殿外。
直不愣登地站在殿門口,表情顯得那樣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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