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忠瞪圓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位神采飛揚,搖頭晃腦吟誦此詩的李承乾。
整個人都不好了,半天才問了句。“這,這是那個程大將軍的三兒子程處弼做的?”
就那個一不高興就喜歡鼓起眼珠子瞪人,入了東宮沒幾天就把殿下給忽悠出宮的程老三?
“沒錯,正是他所作,當日,這首賦菊,奪得了重陽佳宴魁首,拿下了我皇爺爺和父皇給出的彩頭。”
李承乾眉飛色舞,仔細地品味著這首七言絕句。
“我就知道,程三郎果然志向非凡,有大胸襟,大氣魄。”
“不然,焉能作出這等氣概非凡,雄渾凜冽的佳作。”
寧忠雖然很想要附合太子,可是一想到那個眉清目秀的糙老爺們。
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夸獎那個家伙,小聲地嘀咕了句。“沒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李承乾臉色微沉,朝著寧忠搖頭道。“莫要胡言,這才氣本就是靈感。”
“他程三郎能夠有這樣的本事,還受到了我皇爺爺和父皇的認可,便是滿朝文武,也都服氣…”
寧忠聽出了李承乾語氣之中的不悅,趕緊垂頭認錯。
“是奴婢妄言了,奴婢只是覺得,太過驚訝,沒想到力能舉鼎的程三郎居然還會作詩。”
李承乾這才面色轉和,亦是頗為自得地道。
“孤身邊諸官之中,能夠文疇武略皆精者,實在是罕有啊…而程卿,可是孤親自出面,才從父皇手中要來的。”
“可惜這一次孤代父皇巡視晉陽及北疆諸郡,他未能跟來,不然,孤也不會像現在這么無聊。”
“…”寧忠整個人都不好了。嗯,他沒跟來才是最好的好吧?
“殿下,于詹事求見…”
“傳。”李承乾這才收起了剛看了不到一半的書信,坐直了身軀,只是那條傷腿,只能十分不便的斜擺著。
“臣參見殿下,殿下的腿可好些了?”于志寧步入殿中之后,恭敬地長施了一禮道。
李承乾頷首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傷腿頗為無奈地道。
“于卿平身,還是老樣子,太醫說,孤身子過于虛弱,所以這樣的傷勢想要養好,會比普通人耗時更長。”
“嗯,希望殿下能夠早日痊愈,臣前來,是想跟殿下商議一二,看看能不能把歸期再往后推上一推。”
于志寧擔憂地掃了眼李承乾那條傷腿道。“這一路南去千多里,路途顛簸,若是有個萬一…”
李承乾緩緩地搖了搖頭。“卿的心意,孤領了。”
“如今已然初冬,父皇和母后,為了讓孤能夠在晉陽安心將養,回長安都快兩個月了。”
“孤在這晉陽呆了快三個月,再不回去,若是等到了深冬,大雪漫道就更難趕回長安。”
“父皇既然已經給我擬定了婚期,我怎么可以因為腿傷而耽擱這等大事。”
于志寧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倒真沒辦法。倒真沒料想,陛下會把婚期敲定在春天。
不過按照常理而言,殿下的腿傷,將養了這么久,該當是痊愈了才對,何以還會那樣…
前幾日殿下下車嘗試走動,稍稍挪步,便鉆心的疼,這著實讓人心憂。
看到于志寧沉默不語,李承乾想了想,給出了最后的期限。
“三天之后,無論如何,必須啟程回長安,有勞于卿主持。”
于志寧掀開了厚簾,迎著那開始隱隱透骨的寒風,裹緊了身上的裘衣,轉身朝著太醫的居所方向行去。
三名太醫,頗為緊張地面對著這位太子詹事,揣揣不安。
“本官就是想要知曉,何以殿下的腿傷,已經將養了足足三月,為何還是覺得疼痛難忍,不良于行?”
為首的杜醫監只能硬起頭皮,作為代表發言道。
“于詹事,一般而言,骨裂之傷情,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四五個月,甚至半年才愈,也是有的。”
“太子一向體弱多病,身體不佳,所以,三個月,怕是不足。”
“會不會是有其他的原因?”于志寧不禁有些煩燥地追問道。
“于詹事,我等反復查驗過,殿下的腿傷,應該就只是骨裂。
下官會再想想辦法,給太子殿下增加一些滋補的藥。”
看到這三位太醫吞吞吐吐,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模樣,于志寧也著實無可奈何,只得安撫道。
“罷了,有勞你們了,望你們能夠盡心盡力,讓殿下早日痊愈。”
等到于志寧離開之后,杜醫監如釋重負地坐了一來,對著碳爐烤著雙手,滿臉疑色。
“太子殿下的腿傷,本就不錯,可是將養如此之久,卻未有痊愈跡象,的確令人奇怪。”
“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了,該做的都做了…”另外兩位太醫也是一臉無可奈何。
“既然于詹事言,還有兩三日便啟程回長安,等回到長安,再讓諸位同僚也來給殿下診治一二。”
“嗯,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不過,你們聽說了沒有。”其中最年輕的那名太醫,先是看了一眼門口,這才壓低了聲音。
“聽說什么?”另外兩位太醫面面相覷。
“下官也是偶然聽到晉陽宮的宮人再說,指不定是因為昔日之事,怨魂作祟…”
另外兩名太醫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切莫胡言亂語,實在不成,待回了長安之后,請祝由科的來給殿下驅邪去災試試。”
“也好…”
三位太醫的低語,卻被幾名正在埋頭整理炮制藥材的藥童聽了去。
半個時辰之后,亦隨太子同往晉陽的東宮侍讀長孫家慶直接臉色大變,氣極敗壞地站地起來厲喝道。
“是哪個混帳傳的?”
站在跟前稟報的藥童被嚇得一哆嗦,趕緊跪倒在地。
“是閻太醫傳的,不過閻太醫也是聽其他人傳的流言。”
“豈有此事,這等混帳事情,居然也敢在晉陽宮內流傳。走,隨我去見于詹事。”
“長孫侍讀,小人…小人不敢…”
“放心,有本官在,保你無恙,愣著做甚,還不快走。”長孫家慶怒意沖天,大步而行。
很快便趕到了于詹事所在的公房,徑直入內,正好看到于志寧正在與幾位官員低聲議事。
忍不住高聲喝道。“于詹事,下官有緊急要務,還請屏退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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