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他?”
夏侯顯眼睜睜看著郭凡一刀斬殺周大人,面色不禁變的復雜起來。
身為武將,他同樣不喜文官。
但如郭凡這般不僅見死不救,還事后補刀,卻是萬萬做不來的。
“何出此言?”
面對夏侯顯的質問,郭凡倒是表情淡然。
“周大人不是我殺的,而是死于強匪之手,這點玲瓏和甘興霸可以作證。”
“沒錯!”
甘興霸咧嘴一笑:“將軍是朝廷封的三品武將,又豈會殺自己人。”
“嗯,嗯。”
莫玲瓏也在一旁點頭。
經歷了定康城一事,他們已經配合默契。
“你…你們…”
夏侯顯臉色僵硬,伸手一指三人,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化作一聲長嘆。
“哎!”
“不必嘆氣。”
郭凡持刀慢行,緩聲道:“今日強匪潛入鄭城,暗殺諸位大人,我等雖救援不及,但能夠為諸位大人報仇,也算藉慰他們在天之靈了。”
“你說是吧?”
“祖大人!”
郭凡腳下一頓,看向身前一位滿身鮮血、朝前拼命蠕動的文官。
祖公緒!
他同樣沒死,在強匪殺戮之時,他藏在一眾尸首下,僥幸逃過一劫。
不止是他。
因為強匪要集中精力對付郭凡,殺戮并未仔細,有不少人并未身死。
有文官,有豪商。
不下十余人!
但此時的祖公緒卻毫無逃過一劫的慶幸,而是一臉驚恐的看向郭凡。
“劉安,你竟敢殺官?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呵…”
郭凡輕笑搖頭:“祖大人,看樣子你沒有聽清我剛才所說,殺你們的非是在下,而是強匪。”
“劉安!”
祖公緒滿面通紅,扯著嗓子大吼:“何必惺惺作態,我早就應該看出來,你天生反骨,跟那群匪軍是一路貨色!”
“嗯?”
郭凡面色一沉,長刀一晃就要斬下。
“不要!”
夏侯顯急忙大吼,匆匆上前伸手虛攔:“劉將軍,不可如此啊!”
“你殺了周大人、祖大人,這里的其他人怎么辦?”
“不可一錯再錯啊!”
他話音落下,看著郭凡冰冷的雙眼,突然一愣,想是明白了什么。
“你…”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要殺光這里的所有人。”
祖公緒在地上大吼:“劉安天生反骨,他根本就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將…將軍。”
一位豪商身軀一顫,嘴角抖動著道:“小人…小人什么都沒看見,還望手下留情。”
“將軍若放了小人,我愿出一萬石糧草!”
“我也出一萬石糧食。”
有人緊接著大吼:“除此之外,我會出八千兩白銀,資助將軍剿匪。”
“我出一萬兩白銀!”
“我出六千石糧食、一千兩黃金,還有三百匹良駒,還望將軍手下留情!”
“劉將軍,你若就此收手,我等愿意上書朝廷,舉薦你為北路平叛都督,如何?”
“…”
霎時間,場中呼喊連連,各種出價此起彼伏。
為了買命,他們也算是拼勁了全力。
“何必如此麻煩?”
郭凡眼神冷漠,道:“常大人被殺之前,命令在下查抄城中豪商,一應家產盡數充公。”
“至于北路大都督。”
他掃眼全場,雙手攤開:“此時北路諸將,還有誰比我的官大?”
“不錯。”
甘興霸咧嘴大笑:“罪兵營的孫貴,人稱妙手書生,絕對能把指令寫的以假亂真。”
“劉安!”
祖公緒撐起身子,扯著嗓子朝他怒吼:“你卑鄙無恥,膽大包天,以后定然不得好死!”
“將軍。”
夏侯顯也上前一步,面色僵硬:“您…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呵…”
郭凡聞言,忍不住輕輕搖頭。
隨后他在滿是鮮血的場中緩緩踱步,聲音也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夏侯將軍,你可知何為民心?”
“民心?”
夏侯顯面色凝重,慢慢搖頭。
“古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郭凡停步,負手而立:“何為民心,不過是能不能填飽肚子而已。”
“民心,就是糧食!”
他聲音一提,道:“只要能讓百姓填飽肚子,就能得民心,天下就可太平無事。”
“反之,天下大亂!”
他豁然轉首,掃視場中的文官、豪商,道:“而這些人,官商勾結、合伙斂財,天下田畝九成落入豪商、官吏之手,七成賦稅卻來自平民百姓。”
“一遇災荒之年,百姓無以為繼,只能賣田飽腹,這些人則趁機兼并土地,卻從不上繳賦稅。”
“久而久之,百姓吃不飽,朝廷撥不出糧食,自然就失去民心!”
“也是因此,匪軍方能屢敗屢戰、兵丁不缺,而我等,卻是敗一次都不行!”
“…”
夏侯顯面色繃緊,默默垂首。
甘興霸、莫玲瓏雙眼發紅,死死握住手里的兵器。
而一干文官、豪商,則是面色大變,瘋狂蠕動身軀想要朝外逃去。
“鄭城數萬百姓!”
郭凡聲音冷肅,上前一步,一刀把祖公緒斬殺當場,口中聲音不斷。
“他們交出自己積攢的口糧,三餐不能裹腹,卻要供這些人吃喝玩樂,是何道理?”
他腳下不停,長刀接連斬下。
一位位文官、豪商相繼喪命。
“這些人每日酒池肉林,絲毫不顧及百姓民心,逃亡之際也只求自身安穩,又是何道理?”
“噗!”
郭凡手上一抖,長刀破空而出,把一位掙扎爬起、逃出數步的豪商貫穿當場。
“你說!”
他轉過身,直視夏侯顯。
“這些人,對朝廷不忠、對百姓不仁、對武將不義,如此不忠不仁不義,該不該殺?”
“該殺!”
夏侯顯牙關緊咬,雙目赤紅。
“將軍殺得好!”
東城門破了!
夜色下,上萬匪軍沿著城門,咆哮著沖入城池。
而官兵一方,因為小豐樂樓的一場殺戮,暫時無人統御,也難以組成有序的抵抗。
“怎么辦?”
有將領在夜色下大吼。
“推倒房屋,暫時阻住他們的路。”
一人回道:“去找各位大人,我們從其他門突圍,趁亂逃出去。”
“那城中的百姓怎么辦?”
“管不了那么多了!”
將領面色陰沉,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怕都要被困在這里。”
“是!”
下屬領命,就要傳達下去。
“等一下!”
突然,將領聲音一提,止住下屬的動作。
“南邊來人了!”
“南邊?”
下屬略微遲疑,隨后面上就是大喜:“是今天闖進城里來的援軍!”
“應該是。”
將領點頭,雙眼又是一睜:“好一位猛將,看樣子他就是虎威將軍劉安了。”
“殺!”
此時的郭凡,正身披重鎧,瘋狂前沖。
手中掩月刀斬出道道刀光,把身前一應攔截匪軍盡數斬殺。
在他身后,三百重甲兵瘋狂突進。
城中道路蜿蜒,夜色也暗,騎兵難以進城。
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重甲兵就是戰場上當之無愧的王者,人命的收割機。
刀兵、弓箭,對重甲殺傷力有限。
這就能造成單方面的壓制!
而武字營三百重甲兵,還都是以一當十的武學高手,瞬息間就沖散了匪軍前鋒。
一排排匪軍,相繼倒下。
“沖!”
“轟隆隆…”
前方突有巨大轟鳴聲響起。
敵方前鋒軍朝左右一散,露出后方數百同樣身披重甲的精銳匪軍。
“殺!”
一聲狂吼,兩方重甲兵轟然撞在一起。
遙遙觀之,他們就如戰場上兩道巨大的洪流,在夜色下閃爍粼粼之光。
那是鎧甲反射的光暈。
猛虎沖!
莽山勁!
郭凡身軀筋肉顫抖,身上熱氣蒸騰,體內的內力也飛速運轉。
身軀一晃,直沖數丈。
“殺!”
虎嘯八方!
刀光轟然斬入軍陣,斬破鎧甲之余,更是把內里的肉身斬的爆散開來。
血肉橫飛、鐵甲撕裂。
但重甲厚重,匪兵強悍。
就算以他的實力,也不得不微微受阻。
“彭!”
“咣當…”
各種重兵器迎面襲來,勁風狂飆,周遭殘破的房屋甚至都為之搖搖欲墜。
“轟…”
茅草屋頂被勁風卷起,郭凡的身影也沖破攔截,高高躍起,再次殺入戰陣。
猛虎百劫斬!
七道刀光如同水波般掃過地面,刀光過處,一干匪軍的身軀無不一滯。
“咔嚓…”
鎧甲裂開,身軀也一分為二。
“大哥!”
“三弟!”
匪軍中有人狂吼,大地崩裂,勁風激蕩,又有數人瘋狂沖上。
郭凡面色一凝,他此時氣息最弱,不得不身軀一晃,施展靈巧法門迎敵。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點醒了他。
“起!”
但見郭凡腳掌發力,長刀猛挑,一個個重甲匪軍就被他挑到高空。
雖高不過丈余,但身著百余斤的鎧甲落下來,一時間也難以有所動作。
身后的武字營重甲兵蜂擁而上,把人斬殺。
“轟隆隆…”
碰撞聲持續了足有一刻鐘。
終究在郭凡獨身一人殺破敵陣,再來個回旋沖的情況下,以匪軍徹底崩潰為結束。
而失去了重甲兵,其他的匪軍再難擋住武字營的步伐,紛紛敗退。
直至一個時辰后,官軍再次奪回城墻。
鄭城,復又落入官軍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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