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語如夢方醒,慌忙屈膝跪倒,聲音顫抖著道:“公公,我…媳婦拜謝公公,多謝公公成全。”
邢振梁冷哼一聲,顯然心中還是不情不愿,蝶語此刻滿心喜慰,自然不以為忤,又向小蘇深施一禮道:“先前承蒙妹妹向令師求情,鑌哥才覓得一線生機,妹妹同樣居功至偉,請受妾身一拜。”
小蘇閃身避開,跟著吐舌嬌笑道:“姐姐別這么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也是為自己積攢功德。”
蝶語略一沉吟,取出貼身的鳳首碧玉簪,放在小蘇手里道:“這簪子名喚‘無瑕’,送給妹妹做個紀念,妹妹千萬不要推辭。”
小蘇一見那玉簪便心生喜歡,稍稍辭讓了幾句,終是將之收入懷中。
這時只見邢振梁雙目凝注,脫口驚呼道:“鑄鑌!孩兒!”
說話間邢振梁早已沖上前去,一把抱住獨自走下山來的邢鑄鑌,蝶語也含著熱淚趨近過去。
夫妻二人劫后重逢,一番感慨自不待言,邢鑄鑌聽聞老父終于松口許婚,詫喜之余更加快活得好似身在云端。
小蘇喜笑顏開,嬌聲嚦嚦的道:“我早知道,天底下沒有師父辦不成的事情,對了邢大哥,我師父和梵蓮大師怎么沒一起下來呢?”
邢鑄鑌微笑道:“兩位前輩還有要事商談,所以吩咐我先行下山。”
小蘇唔了一聲,只能耐住性子繼續等待,如此不過片刻,只見她眼前一亮,一面招手一面歡呼道:“師父~您終于回來啦~”
白衣人眨眼間便來到近前,仍是面無表情的道:“事情已了,你們去吧。”
這話自然是對邢振梁一家三口所說,邢振梁聞言抱拳為禮道:“蘇先生此番仗義出手,在下著實無以為報,日后您有任何需要ꓹ在下一定聽憑差遣。”
白衣人眼皮一翻ꓹ并未開口答話,邢振梁自覺尷尬ꓹ心知這位高人脾氣倨傲,于是不再饒舌討嫌ꓹ道別之后帶著子媳驅車離去。
小蘇目送車駕消失在視線之外,這才挽住白衣人的手臂,一臉乖巧的道:“師父您真好,什么都肯依我,我以后一定聽您的話,絕不再惹是生非了。”
白衣人略一沉默,忽然以手覆心,彎腰嗆出一口血水ꓹ小蘇見狀大驚失色的道:“師父您怎么了?怎么會這樣?”
白衣人揮手制止小蘇驚叫,片刻才直起腰來,咬牙厲聲道:“禿驢誤我!禿驢誤我!”
小蘇如墜云霧,仍是震駭莫名,白衣人不再多言,暗自運功調息了片刻,隨后不由分說牽過小蘇的手,師徒二人就此絕塵而去。
直至傍晚時分ꓹ金無忌等三人才登上北邙山巔,打眼只見一片空地之中,一人正自盤膝端坐,雙手合十間雙目暝合,仔細觀其形貌,正是自孟津渡口打聽來的“河神”。
三人見狀精神一振,鐵追命當即吆喝道:“喂!你便是那什么‘翻臉’和尚吧,快點告訴本公子,我們蝶語妹子去哪兒了?”
說話間三人徑自拔步上前,此時忽聽梵蓮尊者疾聲道:“三位施主且慢!”
可惜這一聲稍遲片刻,金無忌等三人一步越界,眼前景象陡生巨變,腳下所踏化為殘肢斷骨,頭頂所淋變作赤腥血雨,周身所沾全是毒蟲惡蠱,兩耳所聞只余鬼哭神嚎。
天地之間一片幽暗混沌,唯有前方隱見死煞白光,光芒之中一尊萬丈心魔法相森然矗立,巨大雙目恍似日月同天,細看時又如黃泉極淵,一片深凜凝寒,直欲吞噬萬物。
心中潛藏的恐懼,瞬間放大至極限,金無忌等三人氣息驟停,分明下一刻便要爆心而亡。
這時倏聽梵蓮尊者高宣佛號,浩瀚佛威立作醍醐灌頂,眼前幻象頓時消弭于無形,只余劇烈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梵蓮尊者目光慈和,語聲輕緩的道:“三位施主不必恐慌,貧僧今日與一位蘇施主在此地決斗,最終敗在他的萬滅殛魂陣之下。此地仍然殘存一絲陣法氣息,連累三位施主虛驚一場,實乃貧僧之過。”
雖說只是虛驚一場,但金無忌等三人已經懼心深種,半晌才聽鐵追命顫聲道:“多謝大師解圍,你可知我們蝶語妹子在哪兒?”
梵蓮尊者淡淡一笑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三位施主無須掛懷,只是貧僧行將圓寂,有一樁遺愿想拜托三位施主。”
佟尚賢略一遲疑,隨后訥訥的道:“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大師有何遺愿但說無妨。”
梵蓮尊者輕輕一嘆道:“貧僧雖有救世宏愿,可惜今日一戰命運斷絕,所幸三位施主深具佛緣,所以可否請你們遁入空門,代替貧僧延續救世之志?”
金無忌等三人齊齊一滯,還是鐵追命吱唔著道:“大師只怕看走眼了,我們哪有什么佛緣,至于遁入空門,那更加不可能啊。”
梵蓮尊者略一思索,緩緩舉起左掌道:“三位施主切莫過早定論,不如貧僧跟你們打個賭,倘若我掌中能生出一朵白蓮,你們便答應方才所請如何?”
佟尚賢和鐵追命還在遲疑,金無忌已經哂然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信你手里能長出什么白蓮花,哼…我們索性跟你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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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尚賢和鐵追命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各自心中同時一緊,接著只見梵蓮尊者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掌中果然顯現出一朵至圣白蓮的模樣,而他的身形也漸漸變得透明,唯余滿含悲憫的聲音在周遭回響道:
“眾生皆苦,太上無情,紅塵迷夢,自在由心。卅載空門,救世渡人,災難禍劫,賜汝法名。”
一首偈語吟罷,梵蓮尊者的肉身完全消失,只余一朵白蓮憑空盛放,片刻之后隨風逸散,再無半絲形影。
“什么…什么鬼,真的是白蓮花?”
“你奶奶的死胖子!這下可怎么辦,難道咱們真要去當和尚?”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人家,便要盡力做到。”
“你奶奶的黃臉奸,怎么還挺受用?”
“算了,當和尚而已嘛,反正只有三十年,問題是去哪兒當?”
“呵…天底下最大的和尚廟正在附近,那當然是——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