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戀紅點點頭道:“自當如此,官爺請看。”
說罷古戀紅自腰間革囊中取出一枚令牌,雙手捧著遞給那書吏。
原來巫月神教統御西南,境內教派都受其節制,承接令牌以為憑信,五仙教自然也不例外。
那書吏仔細勘驗過,總算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將令牌遞回道:“憑信無誤,但規矩不可廢,請古姑娘來此簽押文書,倘若你無法醫治王上,甘愿領受任何懲罰。”
古戀紅略一沉吟,終是慨然道:“可以,有勞官爺指點。”
那書吏自然輕車熟路,少頃古戀紅簽罷文書,又親手揭下榜文,之后由兩名親兵護送,動身前往苗王府。
眼看即將到手的榜文被旁人揭去,虛空畢竟心有不甘,咬牙間終是把心一橫,挺身上前道:“這位古姑娘且慢,在下有一事相求。”
古戀紅見狀一愕,那兩名親兵則長矛一架,其中一名橫眉立目的道:“哪兒來的刁民,苗王府的客人都敢攔,你找死嗎?”
虛空趕緊施禮道:“兩位軍爺息怒,在下只想跟古姑娘說句話——古姑娘容秉,在下也有意為苗王殿下診病,所以可否請姑娘將榜文讓給在下?”
古戀紅眉頭一皺,不以為然的道:“這位公子說笑了,小女子既然揭了榜文,哪有隨便相讓的道理?何況小女子十分自信,必定能醫好苗王殿下,公子不必再為此掛懷,轉去料理其他事務才是正經。”
這話分明是讓虛空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虛空聽罷大大一滯,轉念間訥訥的道:“古姑娘此言差矣,苗王殿下纏綿病榻已久,多少良醫都無能診治。你畢竟年紀輕輕,單憑一人之力,恐怕濟不得事。”
古戀紅秀眉一挑,愈發哂然道:“是么?公子說小女子年紀輕輕,那你已經七老八十了不成?呵…總之不勞公子杞人憂天,為苗王殿下診病,小女子一人足矣。”
虛空本想自薦與古戀紅同行,孰料話還沒說出口,便已經被她提前堵死,正在滿心郁悶之際,又聽先前出言呵斥那士兵道:“你這刁民還不讓開,敢情是在故意找茬?哼!信不信我們抓你去蹲大獄?”
虛空萬般無奈,忍氣吞聲的道:“罷了,古姑娘不肯讓在下跟隨,想必是擔心在下分了你的功勞,在下保證不跟你搶功,只想為苗王殿下診治而已。”
古戀紅臉色一沉,語帶輕蔑的道:“你們漢人有句古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來便是公子這般了,今日多言無益,公子好自為之。”
虛空見古戀紅油鹽不進,頭痛之余驀地靈機一動,煞有介事的道:“古姑娘有所不知,先前便有不少妄人揭了榜文,卻又無能醫治苗王殿下,結果被當眾剝下衣褲,打得屁股開花,簡直慘不忍睹啊。”
古戀紅不禁暈生雙頰,羞惱交集的道:“那又如何?我既然簽了文書,便是早有覺悟,不必你來饒舌。”
虛空嘆口氣道:“不是在下饒舌,畢竟世事難料,萬一古姑娘不慎失手,也被當眾——嘖…”
古戀紅聞言愈發著惱,咬牙厲斥道:“下流!我的事情與你何干?你要再敢多說半句廢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虛空忽然展顏一笑,滿面殷勤的道:“總之為防萬一,古姑娘不妨收在下作個小跟班,任何懲罰都由在下領受。至于稍后為苗王殿下診病之時,是否允許在下從旁協助,但憑姑娘裁決。”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虛空易容之后,相貌頗為出眾,古戀紅是個正當妙齡的懷春少女,一時之間芳心悸動,定了定神才輕哼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接近苗王殿下,究竟有何企圖?”
那書吏因為榜文已揭,早已準備返回王府復命,但古戀紅和虛空爭執不下,他只好作壁上觀,此刻聞言不由得心中一動,跟著咳聲道:“不錯,那年輕相公姓甚名誰,究竟是何來歷,速速報知本官。”
虛空早有腹案,便即拱手為禮道:“不勞官爺動問,在下姓胡名翼空,荊楚道襄樊人士,祖上乃是宮中太醫,自幼精研岐黃之術。此次在下游歷至貴境,唯有一片誠心醫治苗王殿下,斷無絲毫異志。”
這番話并非隨意敷衍,而是虛空的真實家世,可惜后來家道中落,他才被迫遁入玄門。
那書吏久居官場,眼光何其毒也,暗暗點頭之余,徑向古戀紅道:“古姑娘意下如何,是否答應帶上這位相公?”
為了如愿幫苗王診病,虛空索性拋下臉面,陪著笑不住打躬作揖,只差跪地山呼萬歲。
古戀紅抿了抿唇,終是翻翻白眼道:“一味糾纏徒然遭人笑話,你要跟便跟著,但不許給我惹事,聽清楚沒有?”
虛空如釋重負,連連點頭道:“清楚清楚,古姑娘只當在下是個掛件,在下保證決不亂說亂動。”
古戀紅心下暗笑,面上卻半分不露,徑自當先行去。虛空緊隨其后,不一刻便返回苗王府。
方莫歸聽聞事隔多日有人揭榜,著實頗為意外,但聽得是五仙教來人,頓時面露喜色,便即安排往會客廳接見。
古戀紅和虛空各自見禮,恭恭敬敬的報上姓名,虛空擔心方莫歸聽出他的聲音,說話時聲調故意低沉了三分。
萬幸方莫歸近日諸事纏身,并未將虛空這小道士兼小跟班放在心上,這一關倒是過得輕松。
臉上帶著溫煦的微笑,只聽方莫歸和藹的道:“古姑娘遠道而來,本殿深感盛情,不知令師的病情有否好轉?”
古戀紅靦腆的道:“承蒙世子殿下關心,家師近日仍然臥病在床,但精神已經見好了。”
方莫歸面現欣喜的道:“如此便好,前次敝府派人前往無量山,請令師前來診治,不料令師也身染重疾,這才未能成行。今日古姑娘銜命而來,想必已得令師面授機宜,父王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古戀紅赧然道:“世子殿下謬贊了,小女子年輕識淺,醫術還不到家,只能說是盡力而為,咳——聽聞王爺臥病已久,不如這便讓小女子為他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