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蘇琬珺一番勸解,孫楚楚終于放開情緒,嚶嚶低泣道:“蘇姐姐…我真的羞死了,那惡賊…拿嘯哥哥的性命威脅,我畢竟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他…嗚…”
蘇琬珺滿心憐惜,輕撫著孫楚楚的秀發道:“我知道,妹妹這顆心純凈剔透,身子也一樣冰清玉潔,以后將這惡賊忘了便是,只當他是個噩夢。”
孫楚楚終于哭出聲來,起身撲在蘇琬珺懷里,嬌小的身軀不住顫抖,直如杜鵑啼血,委實傷心欲絕。
蘇琬珺惻然無語,默默為孫楚楚梳好發髻,想了想又摘下無瑕玉簪,小心的為她簪上,隨后和聲道:“楚楚妹妹,我知道你喜歡這簪子,權當是我提前送給你的嫁妝吧。”
孫楚楚哽咽著道:“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誰肯要我,總之我不嫁人了,姐姐收我當丫鬟吧。”
蘇琬珺暗自苦笑,轉念間一本正經的道:“好吧,反正我說過要娶你,那你也別做什么丫鬟了,干脆嫁給我如何?”
孫楚楚發出一聲模糊的嗚咽,也不知是哭還是笑。蘇琬珺正自一嘆,鼻中忽然聞到一陣異香,腦海中頓時生出眩暈之感,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晃。
此時倏見孫楚楚抬起頭來,凝力一指點出,正中蘇琬珺胸口的膻中穴,緊接著咯咯嬌笑道:“蘇姐姐別太傷心,你會被人欺侮,都是妹妹的錯,妹妹保證一力承擔,但絕對會委屈到你的。”
歡暢的笑顏之上,兀自帶著未干的淚痕,語氣中滿是勝利者的得意。
不理會蘇琬珺驚愕的眼神,孫楚楚立刻用她披散的長發將她的雙目遮住,這才拍拍胸口,抿嘴輕笑道:“想不到姐姐竟然出身萬應心教,那你這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我可真不敢看呢。”
蘇琬珺似是一滯,片刻方訥訥的道:“妹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孫楚楚悠悠的道:“姐姐忘了么,我可是懂唇語的,方才薛華鵬雖然不便明言,但還是可以‘說’出一些重要訊息。”
蘇琬珺恍然頓悟,不禁苦笑道:“是我疏忽了,方才薛華鵬有意拖延,自然是為了給你爭取做局的時間,可妹妹竟會跟這等臭名昭著的淫賊合作,到底是為了什么?”
孫楚楚嘆了口氣,聲音轉柔的道:“蘇姐姐,以前我對你多少還有些不服,但這短短一日相處下來,我真心覺得自己比不上你,你的武功、容貌、談吐、舉止都遠遠強過我,難怪嘯哥哥那么喜歡你。”
蘇琬珺越聽越不對勁,當即正聲道:“楚楚妹妹切莫誤會,我早對你說過,跟岳兄只是朋友。”
孫楚楚不以為然的道:“姐姐非要這么想也無所謂,但嘯哥哥的心思,我最清楚不過。”
蘇琬珺還待再說,孫楚楚已經截口道:“姐姐不僅什么都好,對我更沒絲毫看不起,反而還處處遷就我、照顧我。不管這是不是愛屋及烏,至少我對姐姐是衷心感激,姐姐相不相信?”
蘇琬珺語帶苦澀的道:“妹妹把我說得這么好,我真有些無地自容,你方才沒戳瞎我的雙眼,我對你才是衷心感激呢。”
孫楚楚臉上一紅,不無艷羨的道:“姐姐這是什么話,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任誰見了都要心生憐愛,我怎么下得去手呢?”
蘇琬珺苦笑一聲道:“但妹妹既然出手暗算我,總該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我絕不相信你只是吃飛醋那么簡單。”
孫楚楚沉默片刻,終是幽幽的道:“姐姐之前可曾想過,孫楚楚、唐素素…蒲靜靜,這幾個名字為什么那么相像?”
蘇琬珺呆了一呆,蹙著眉尖道:“難道你們幾人…分屬同門?”
孫楚楚微頷首道:“姐姐猜得不錯,其實昆侖派那幫假道士沒冤枉我,我的確是五仙教門人。而且除去蒲師姐和唐師姐,我還有兩位師姐,分別叫做習真真跟巫茜茜,只可惜她們早被凈宇教殺害了。”
蘇琬珺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道:“當初蒲靜靜背叛前代教主古戀紅,致使不愿歸降的教眾盡皆慘死,五仙教原本與世無爭,此后逐漸淪為凈宇教的爪牙,看來妹妹那兩位師姐,正是當時遇害的了?”
孫楚楚輕輕一嘆,語聲低沉的道:“這次姐姐可說錯了,其實蒲師姐根本沒有背叛五仙教,而我那兩位師姐也不是當時遇害的。”
蘇琬珺一怔道:“哦?原來其中還有內情,妹妹可否詳細說給我聽?”
孫楚楚神色黯然,緩緩點頭道:“當時大家都不想并入凈宇教,但雙方實力懸殊,我們根本沒法硬拼。所以蒲師姐才假意背叛師父,把大家都關進毒龍洞,打算等事態緩和,再找機會把大家放出來。”
蘇琬珺想起先前公審凈宇教余孽之時,柳含煙好像也對蒲靜靜十分同情,恍然之下隱見惋惜的道:“可是蒲靜靜既然最終墮落,想必之后又出現了變故?”
孫楚楚悵然道:“不錯,當時凈宇教帶隊的魔頭,正是‘霸刀邪皇’戈奉天,他提出蒲師姐若是真心歸附,便在三天之后當眾處決師父。蒲師姐雖然百般斡旋,可還是無濟于事,只好違心答應了他。”
蘇琬珺心中一動,了然的道:“結果三天之后,毒龍突然發狂,現場頓時混亂不堪,蒲靜靜這才得到機會,將你們從毒龍洞放走,是不是這樣?”
孫楚楚一正色道:“其實毒龍發狂,正是蒲師姐的杰作,只恨戈奉天老奸巨猾,早已安排人手圍追堵截。最后我們一起關押的教眾,包括我那兩位師姐,都死在了逃亡途中,只有師父和我得以幸免。”
這話說來雖然語氣平淡,可蘇琬珺能夠想象到當時的血腥慘烈,心中頗感惻然。
孫楚楚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啞聲道:“后來戈奉天將砍下的頭顱都帶回寨子里,當著蒲師姐的面,統統燒成一堆灰燼。”
“蒲師姐悲憤欲絕,真想跟凈宇教的人拼命,但戈奉天謊稱師父落在他手里,蒲師姐投鼠忌器,最后只能含恨臣服,以五仙教主的身份,帶領剩余教眾加入凈宇教。”
蘇琬珺略一思忖,難掩疑惑的道:“妹妹既然是古教主的弟子,那戈奉天應該認識你才對,為何從未聽他提起?”
孫楚楚搖搖頭道:“當時我還不是師父的徒弟,只是后來相依為命,她才收我為徒。”
蘇琬珺恍然道:“原來如此,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戈奉天豈能長久瞞騙蒲靜靜?”
孫楚楚幽幽的道:“大錯已經鑄成,后面知道真相也于事無補了。”
“何況蒲師姐又是女兒身,想在凈宇教出淤泥而不染,真是談何容易。后來她迫于壓力,只好草草嫁人,從此更被凈宇教牢牢拴住,再也沒有半分自主。”
蘇琬珺沉吟著道:“蒲靜靜的丈夫是‘百草閻君’齊澤霖,被管幫主打成重傷,自墜火云崖而死。”
孫楚楚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也不怕告訴姐姐,蒲師姐還生下一個女兒,早已交給我來照顧。”
蘇琬珺舒了口氣,由衷欣慰的道:“蒲靜靜雖然助紂為虐,但幼子不應該受到牽連,妹妹愿意告知此事,想必對我十分信任,我的確深感榮幸。”
孫楚楚秀眉一蹙,扭頭哼聲道:“姐姐用不著自作多情,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情,無非是想稍稍減輕你的愧疚,畢竟可以說正是你害了蒲師姐的性命。”
蘇琬珺神色一整,語帶鏗鏘的道:“妹妹這話太過想當然了,無論蒲靜靜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所犯下的種種罪行,仍然不能因此一筆勾銷,我從未后悔當日將她擒下,這一點到現在都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