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楚楚重獲自由,正是滿心歡喜,一把攬住鳳明瑤的手臂,嬌聲嚦嚦的道:“鳳座真厲害,三言兩語便打發了那幫黑蝙蝠,看他們還敢囂張。”
鳳明瑤抿嘴輕笑道:“楚楚妹妹自己也功不可沒,尋找藥材之事自不必說,若非你求來《五仙秘典》供我參考,我未必能制出凝心丹的藥方。”
孫楚楚眼珠一轉,隱見局促的道:“鳳座不會也懷疑我跟五仙教有瓜葛吧?那本《五仙秘典》的來歷千真萬確,嘯哥哥可以給我作證。”
鳳明瑤輕咳一聲道:“楚楚妹妹別多心,我豈會隨便懷疑你?”
孫楚楚松了口氣,轉向岳嘯川道:“那嘯哥哥你呢,相不相信我?”
岳嘯川點頭道:“我相信你沒跟魔教勾結,但為何私下與蒲靜靜見面,你最好有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孫楚楚似是一滯,嘟起小嘴道:“說到底還是不相信我,哼…我只是念在大家同出苗疆,好歹有一點香火之情,所以想勸說蒲靜靜棄暗投明,這解釋有什么不合理的?”
岳嘯川微微一頓,語聲沉凜的道:“只是有一點香火之情,你便敢單槍匹馬去見蒲靜靜,難道不怕被她趁機擒住?再者即便真要勸降,你也該提前報備,怎能擅自做主?”
孫楚楚一陣心虛,垂首澀聲道:“好嘛,是我想事情不夠周全,連累嘯哥哥和鳳座費心了,我保證下不為例,行不行?”
岳嘯川輕嘆道:“自我認識你至今,聽過最多的一句話,正是‘下不為例’。”
孫楚楚臉上一紅,頗見忸怩之色,鳳明瑤見狀忍俊不禁的道:“好了岳兄,哪有當著別人的面,數落自家妹子的,我看楚楚妹妹已經吸取教訓了,這次便再信她一回吧。”
孫楚楚眨了眨眼,吐舌嬌笑道:“其實鳳座哪能算‘別人’,嘯哥哥之所以數落我,也都是為了我好。總之你們盡管放心,我肯定吸取教訓,下次絕不會再給當場抓住。”
岳嘯川和鳳明瑤聽罷直是啼笑皆非,孫楚楚趁勢又攬住岳嘯川的手臂,一臉乖巧的道:“好啦嘯哥哥,咱們這便去鎮子里,我請你和鳳座好好吃頓大餐,權當是賠罪了。”
岳嘯川搖頭苦笑道:“還惦記著吃,我看你純粹是借花獻佛,自己的饞蟲養不住了吧?”
孫楚楚撲哧一笑道:“嘯哥哥真是我肚里的蛔蟲,但這可不能怪我,那幫黑蝙蝠整天吃素面,換誰受得了啊。”
她這廂不由分說,雙手拉著岳嘯川和鳳明瑤,徑直去往山下的福源小鎮。
岳嘯川和鳳明瑤面面相覷,眼神之中自有默契,看來后續還得旁敲側擊,問出所謂“棄暗投明”的內幕,否則畢竟是沒法安心。
福源小鎮位于王屋山腳下,離開朝陽坪往東五里地便到,孫楚楚輕車熟路,直接來到鎮上最大的飛鳳坊酒樓,點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看起來至少得有十兩銀子的花銷,這在小鎮上已經算是大手筆了。
岳嘯川和鳳明瑤本待勸阻,卻終究拗不過孫楚楚,岳嘯川尤其詫異,忍不住探問道:“不過兩個月沒見,楚楚你莫非在哪里發了橫財?這樣奢侈鋪張,未免太過浪費了。”
孫楚楚神秘一笑,悠悠的道:“還真讓嘯哥哥說著了,我最近的確財運亨通,女孩子總該對自己好一點,區區十兩銀子而已,實在不值一提。”
岳嘯川心中一動,面現猶疑的道:“你不會把衛王爺的資助挪作私用了吧?那可是專門用來重建和運轉玄冥鎮的。”
孫楚楚白了岳嘯川一眼道:“嘯哥哥真是小看我,我是那么不知輕重的人么?何況即便我想挪用,還有路老前輩那一關呢,哪能隨隨便便挪得出來?”
岳嘯川輕咳一聲道:“是我多心了,可既然如此,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銀子?”
孫楚楚嘆口氣道:“算了,若是再瞞下去,嘯哥哥恐怕真要以為我勾結凈宇教,甚至收了他們的黑錢呢。咳…其實是我幫皇甫前輩診病,她送了我好幾樣寶物當做診金,然后一出手便財源滾滾嘍。”
岳嘯川恍然一悟,緩緩點頭道:“當年凌前輩賜予一瓣雪山圣蓮,皇甫前輩的病情確實大有好轉,可惜這病未曾除根,近日又頻繁發作了吧?”
孫楚楚唔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道:“皇甫前輩終究年紀不輕,病癥早已根深蒂固,眼下我也只能盡力調理,可要說除掉病根,的確難如登天。”
鳳明瑤也黯然道:“天妒紅顏,如之奈何,只恨我學藝不精,又沒法處處兼顧,只能坐視皇甫前輩遭遇病魔纏身,唉…總之實在慚愧之至。”
岳嘯川發覺氣氛沉郁,當下一正色道:“好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兩位已經救了不少人,不像我只會殺人,所以最應該慚愧的是我才對,我在這里先自罰三杯。”
他說罷果然提起酒壺,一番自斟自飲,眨眼間三杯美酒下肚,依舊面不改色。
孫楚楚見狀嘻嘻一笑道:“嘯哥哥這兩年酒量見長,真讓人刮目相看,鳳座你也得努力喲。”
鳳明瑤淺淺一笑道:“我還是算了,生來便不是飲酒的料,你們兩兄妹盡情豪飲,不必顧慮我。”
孫楚楚和岳嘯川相視而笑,觥籌交錯間氣氛融洽,免不了乘興談說一番。
鳳明瑤并不多話,但正是言必有中,孫楚楚暗暗佩服,心中又生出幾分惆悵。
畢竟兩年時光匆匆而過,“曲線救國”早已南轅北轍,這“兄妹”之情只怕是坐實了。
正在三人言來語去、說得入港之際,忽聽一個脆嫩聲音傳來道:“喂!店家給我出來,你們做的松鼠鱖魚怎么都餿了,難道是拿泔水貨充數,想把客人害死不成?”
岳嘯川等三人循聲望去,只見角落里一張桌子上排著四菜一湯,食客是個身穿雪青色衣裙的女童。
這女童十二三歲年紀,一張粉嘟嘟的蘋果臉,生得十分嬌嬈俏麗。此刻她單手叉腰,一雙麻花辮往腦后一甩,滿含憤慨的道:
“別以為本姑娘年紀小,便敢這樣肆意糊弄,今天要不給我個說法,我便將這里是黑店的消息傳揚出去,看你們飛鳳坊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這小姑娘大放厥詞,惹得周遭食客紛紛注目,不少已經開始檢查自己的菜品,免得被黑心店家坑騙了去。
掌柜的見狀豈敢怠慢,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來,堆起一臉笑容道:“小客官稍安勿躁,我們飛鳳坊可是老字號,十里八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一向奉公守法、童叟無欺,怎會因為客官年紀小,便拿泔水貨以次充好,這根本不可能嘛。”
這掌柜的年屆知命,無論身材還是臉型,都圓團團的頗有福相,看起來似乎并非奸狡之輩。
青衣女童聽罷秀眉一蹙,拿手往桌上一指道:“還敢狡辯,你自己去聞聞,那道松鼠鱖魚是不是已經餿了?”
掌柜的聽青衣女童言之鑿鑿,不由得心生疑慮,陪著笑俯下身子一聞,登時暗叫苦也。
原來那道松鼠鱖魚果然氣味嗆鼻,像是放了好幾天的模樣,說是泔水貨也不無可能。
青衣女童見掌柜的僵在當場,自然心中有數,鼻中冷哼一聲道:“怎樣?本姑娘沒冤枉你們吧?居然拿泔水貨招待客人,這叫什么‘奉公守法、童叟無欺’?哼!咱們這便上公堂,請官爺主持公道。”
掌柜的仔細辨認,那道松鼠鱖魚的確是本店的品相,上面還冒著熱氣,無奈之下只得自認倒霉,連連拱手道:“小客官千萬息怒,或許是后廚偶爾疏忽了,這頓算小店請您的,你還想吃什么盡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