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嘯川突然拔刀相向,端陽子和瑞陽子豈敢掉以輕心,可饒是兩人早有戒備,此刻面對琢玉魔刀,依舊覺得心底生寒。
岳嘯川更不多話,直接一刀電掣而出,雪亮刀芒映日生輝,刀鋒所向正是端陽子。
雖然如今正值炎夏盛暑,這一刀卻好像來自幽冥地獄,使得端陽子不寒而栗,背后霎時冷汗直冒,幾乎是下意識的拔出佩劍,全力迎擊上去。
但兩人之間畢竟存在相當的實力差距,端陽子的長劍剛剛遞出半尺,琢玉魔刀已經逼近他的頸項,凜冽刀芒砭骨生寒,讓他仿佛置身冰天雪地,當場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眼看端陽子便要失招受制,此時倏見斜刺里清光一閃,原來是瑞陽子及時出劍一擋。
電光石火間刀劍交擊,只聽鏘的一聲銳響過耳,瑞陽子頓覺虎口巨震,長劍險些脫手飛出,駭異之下連忙運勁消卸。
刀與劍被無形的力量黏在一起,內中自有一番沉潛較量,岳嘯川沒法繼續追擊,端陽子趁機緩過一口氣,淸叱聲中轉守為攻,橫削對手胸膛。
岳嘯川冷哼一聲,袖中驀地滑出一柄只有尺余長的短劍,隨即左手運劍,抵隙刺向端陽子脅下。
這一劍攻敵必救,而且后發先至,堪稱精妙絕倫。
端陽子大出意料,無奈招已用老,再無余力加以因應。
瑞陽子覷得分明,情急之下強行運勁震開琢玉魔刀,同時抓住端陽子背心的衣袍,豁盡全力向后一扯。
端陽子腳下一虛,騰云駕霧般離地而起,岳嘯川的短劍差之毫厘,只是透衣而過,并未入肉見血。
端陽子暗呼僥幸,正在冷汗瀑下之際,忽見瑞陽子臉色一白,嘴角已然溢出鮮血。
端陽子立刻明白過來,方才瑞陽子和岳嘯川勢成膠著,本來尚有抵御之力,但最后被迫勉為其難,終究受到內勁反傷。
岳嘯川的修為何等可怖,即便瑞陽子在同門之中以武功見長,依舊承受不住雄力激蕩,當場落得口濺朱紅。
端陽子見狀大為歉疚,連忙攙住瑞陽子,隨即橫劍嚴陣以待。
萬幸岳嘯川并未乘勝追擊,反而就此收刀入鞘,那柄短劍也攏回袖中,雙目直視著瑞陽子道:“不差。”
瑞陽子喘了口大氣,苦笑一聲道:“過獎了,‘刀魔’能為驚天,貧道承認功夫不及岳老哥。”
岳嘯川搖了搖頭,輕描淡寫的道:“常兄過謙了,差距固然有之,卻并非不可逾越。只是繼聶兄出家之后,常兄也投身玄門,的確讓人有些意外。”
瑞陽子難掩尷尬之色,頓了頓才低咳一聲道:“見笑見笑,總之我們技不如人,再斗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眼下別無他法,只能聽憑岳老哥處置了。”
岳嘯川微頷首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兩位既然甘愿認輸,那我也不為己甚,只想請兩位據實以告,楚楚究竟是如何‘有悖正道’,結果引來貴派的制裁?”
瑞陽子看了端陽子一眼,只聽他訥訥的道:“提前告訴岳少俠也無妨,幾日前我們覓到五仙教主蒲靜靜的蹤跡,打算一舉誅殺這名妖女。”
“孰料孫姑娘竟然與蒲靜靜約定密談,被我們撞破之后,還拼死掩護她脫逃,這等行徑實在令人憤慨。”
岳嘯川頗為意外,怔了怔才皺眉道:“相信端陽道兄并非信口雌黃,但楚楚做出這種事情,必定也有她的苦衷,絕非跟凈宇教有什么瓜葛。”
端陽子嘆口氣道:“不錯,孫姑娘辯稱是想勸說蒲靜靜棄暗投明,但她們兩人同出苗疆,互相之間又極為親厚,恐怕早先便有交集。所以據我們推測,孫姑娘很可能也是五仙教中人,因此不得不防。”
岳嘯川神色一冷,斬釘截鐵的道:“不可能,楚楚的恩師自號‘天蠶夫人’,相信你們早有耳聞,她豈會是五仙教中人?”
端陽子訥訥的道:“我們的確早有耳聞,卻并未當面拜會,真偽尚屬存疑。”
岳嘯川心生惱怒,咬牙沉聲道:“所以這是‘莫須有’的罪名了?玄陽道兄未曾現身,莫非是在‘風波亭’中等候?”
端陽子為之一滯,當即峻聲道:“岳少俠言重了,我們只想跟你交涉一番而已。”
岳嘯川一揮手道:“不必交涉什么,我愿意相信楚楚的說辭,你們愿意放人自然最好,否則我只有用刀劍講道理了。”
端陽子見岳嘯川一派冷硬,無奈之下虛一拱手道:“罷了,岳少俠如此護短,貧道無話可說,那便請隨我們去見大師兄,由他與你理論。”
岳嘯川一挑眉道:“信中約定的地點正是朝陽坪,我不會再多走半步,玄陽道兄若想見我,便請他自行前來。”
端陽子碰了個大釘子,心中愈發不忿,索性哼聲道:“好,我們回去稟報便是,但大師兄肯不肯來,我們沒法保證,倘若岳少俠不怕孫姑娘想念,守株待兔倒也無妨。”
這話軟中帶硬,隱含威脅之意,岳嘯川聽罷卻是冷笑道:“玄陽道兄一定肯來,因為我先前便說過,既然你們抓了楚楚,我也應該以牙還牙,只有這樣才算平等交涉。”
端陽子翟然一醒,瑞陽子也醒過味來,不禁搖頭苦笑道:“好個‘刀魔’岳老哥,原來還打算把我們當成人質,那你是想留下我們其中一人,再讓另一人回去報信了?”
岳嘯川干脆的道:“不錯,這正是我的主意,你們兩人可以自行決定,究竟誰留下做人質,誰回去向玄陽道兄報信,這點權利我不吝給予。”
端陽子和瑞陽子面面相覷,自知硬拼不是岳嘯川的對手,眼下唯有委曲求全,于是只見端陽子一正色道:“我留下做人質,師弟不必為我擔心,速速回去稟報大師兄。”
瑞陽子眨了眨眼,不以為然的道:“還是我留下來吧,想必岳老哥不會刻意為難,你盡管放心便是。”
端陽子立刻搖頭道:“不行,我是你師兄,理應護你周全,師弟別跟我爭,早些動身才是正經。”
瑞陽子心下感動,轉念間手按胸膛,有氣無力的道:“不是我非要跟你爭,而是剛才那一招我受傷不輕,眼下沒法運使輕功,真要等我走回去,只怕黃花菜都涼透了。”
端陽子登時語塞,眼見瑞陽子不似作偽,踟躕間訥訥的道:“師弟的傷勢當真如此嚴重?不是在故弄玄虛?”
瑞陽子信誓旦旦的道:“保證千真萬確,教祖給我作證。”
端陽子看看無法,終是喟然道:“好吧,那師弟千萬保重,我一定盡快通知大師兄,稍后一同前來接應你。”
瑞陽子點頭應是,師兄弟兩人就此作別,端陽子又向岳嘯川虛施一禮,隨后轉身疾馳而去。
岳嘯川冷眼旁觀,忽然開口道:“常兄究竟為何出家修道,以我之前對你的了解,你似乎并非虔心向道之人。”
瑞陽子暗生局促,含含糊糊的道:“這個先不談,倒是岳老哥你,修為又精進不少啊。”
岳嘯川搖搖頭道:“不敢當,要說修為精進,常兄同樣令我刮目相看,貴派除了玄陽道兄,年輕一輩眼下以你為尊。”
瑞陽子訕笑道:“豈敢豈敢,岳老哥非但刀法精湛,方才那一劍更加非同凡響。”
岳嘯川臉上閃過一抹欣慰之色,嘴上依舊謙遜的道:“全靠鳳座悉心指點,但我畢竟學劍日淺,尚未領悟鳳總盟主的超絕劍意,日后還須全心修練,不負鳳座的期望。”
瑞陽子了然的道:“總之是岳老哥的造化,以你的天資悟性,想必不久之后便能刀劍雙行,再造豐功偉績。到時候眾望所歸,這第一青年才俊的名頭,正是舍你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