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路走了半天,眼看日薄西山、夜幕將臨,前方山道上忽然閃出一彪人馬。
當先者身形異常瘦小,臉色赤如丹砂,腰間掛著一只火紅葫蘆,橫眉立目的道:“什么人?口令!”
弘震東眉頭一皺,翻翻白眼道:“得了吧小車子,老子你都不認得,要什么口令?”
那瘦小人物沉著臉道:“再不報上口令,以奸細論處。”
弘震東頗為無奈,只能咳聲道:“覆滅三派,神教千秋。”
那瘦小人物這才緩和了神色,斜眼睨著全保實道:“他是什么人?”
弘震東搖搖頭道:“還要明知故問,這位便是‘摩云山主’全保實,咳…老全也來認識認識,這位兄弟是‘火云魔童’子車烊。”
全保實抱拳為禮,一派熱絡的道:“久仰大名,見過子兄弟。”
子車烊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道:“是嗎?你在哪里聽過我的大名?”
全保實暗自一滯,心忖這廝怎么這么不會說話。所幸弘震東及時解圍,徑以一線傳音道:“這侏儒是‘朱砂異叟’萬寬來的弟子,他們靈火教盤踞在點蒼山,勢力著實不小。”
“另外他復姓子車,你叫他‘子兄弟’可露怯了,也難怪他拿話嗆你。”
全保實暗罵你不早說,心念電轉間打個哈哈道:“子車兄弟可是萬老英雄最器重的弟子,全某當然久聞大名。”
他故意將那個“車”字說得含混不清,子車烊倒以為是自己方才聽漏了,于是點點頭道:“好說,全寨主怎么現在才來,不知道神教規條森嚴,延誤軍機要受嚴懲嗎?”
全保實心下苦笑,畢竟他這叛教之罪比延誤軍機嚴重多了,當下只能訕訕的道:“全某計劃不周,路上多耽擱了些時光,等見到殘照神王自會請罪。”
子車烊唔了一聲,弘震東趁機探問道:“對了小車子,殘照神王找到逆黨的行蹤了嗎,你這是留下來斷后的?”
子車烊點點頭道:“先前得到的消息沒錯,三派逆黨的確在呂梁山,今天下午已經押回一批抓到的乞丐,其中有個叫史宏烈的職司不低,是丐幫的南路長老。”
弘震東精神一振,縱聲豪笑道:“很好,殘照神王神機妙算,看來這次多半能一舉剿滅三派逆黨,天下從此盡歸神教。”
鳳明瑤等人則憂心忡忡,心知敵眾我寡,此番恐怕兇多吉少。
不過即便如此,鳳明瑤還是心思持定,徑向全保實傳音道:“今晚連夜趕路,盡快追上殘照老魔。”
全保實暗暗叫苦,無奈他此刻命懸人手,只好硬著頭皮道:“殘照神王親自沖鋒陷陣,全某豈能坐享其成,今晚不必休息,盡快追上大軍才是正經。”
子車烊微覺意外,隨即了然的道:“全寨主想將功補過,的確得快馬加鞭,畢竟軍情如火,容不得你遲疑。”
全保實點頭附和,弘震東則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老子受命接應,不用將功補過,今晚可得睡他一覺,明天再啟程。老全你要不認得路,這四名親兵留給你,他們都門兒清。”
全保實自然稱謝,就此別過弘震東和子車烊,一行人越過隘口連夜行進。
路過時只見山坡上帳篷林立,雖然知道其中關押著正道義士,但事有輕重緩急,鳳明瑤等人只有硬起心腸,仍以馳援前方為要。
及至東方天際現出魚肚白,眾人經歷連續兩夜行軍,都落得疲憊不堪,尤其全保實兩眼發黑,直欲倒頭昏睡過去。
鳳明瑤清楚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便命全保實吩咐眾人暫作休整,用罷早飯再繼續趕路。
那四名親兵見全保實如此賣力,以為他真是急于將功補過,為首的一人趁機勸慰道:“全寨主無須過分擔心,聽說那三派逆黨的首腦藏匿極深,咱們還是養精蓄銳、擒賊擒王,去得早不如去得巧啊。”
全保實深以為然,強打精神的道:“幾位兄弟言之有理,我看你們也累得夠嗆,咱們先休息,待會兒再出發。”
這幾位旁若無人,蒙頭自行睡去,隗煥炤看著有氣,眼下卻沒法發作,只能向鳳明瑤道:“總護法也休息一會兒吧,我命人埋鍋做飯,好了再叫你。”
鳳明瑤搖搖頭道:“我還好,可以擔當警戒,岳少俠和燕姐姐先休息吧。”
燕怡潔雖然困倦,聞言卻擺擺手道:“不用,我才沒那么嬌貴,鳳妹妹先休息,我幫你們警戒。”
岳嘯川則一正色道:“在下往日在佛門苦修,連夜不眠是家常便飯,你們自去休息,由我警戒便是。”
三人互相謙讓,誰都不肯休息,最后還是岳嘯川態度強硬,再加上隗煥炤從旁勸說,鳳明瑤和燕怡潔只能先行休整,由岳嘯川負責警戒。
隗煥炤又安排手下的劍士輪班休息,之后趁著煮飯的當口,低聲向岳嘯川道:“岳少俠可否借一步說話,隗某有事相詢。”
岳嘯川自然應允,兩人走開一段距離,隗煥炤也不多做試探,開門見山的道:“這段時日多謝岳少俠照顧總護法,倘若隗某沒看走眼,你們兩人之間似乎別有情愫?”
岳嘯川沒想到隗煥炤如此精明,局促之下訥訥的道:“隗教習切莫多心,在下與鳳座互有欣賞,卻并無私情。”
隗煥炤了然的道:“岳少俠顧及總護法的令名,隗某心里明白,恐怕這也是總護法自己的意思吧?”
岳嘯川不好承認,只能默不作聲,隗煥炤見狀微微一笑道:“說句不敬的話,總護法是隗某看著長大的,雖然她文才武功不遜于須眉男子,卻不乏小兒女的心思。隗某是過來人,這些只可意會的東西,自然看得出來。”
岳嘯川見隗煥炤意態和藹,似乎并無不悅,但鳳明瑤有言在先,他倒不好承認,依舊含糊其辭的道:“隗教習或有覺察,在下卻不知所以,萬請隗教習見諒。”
隗煥炤搖搖頭道:“岳少俠不承認也無妨,須知總護法一向剛毅果決,下定決心之事斷無更改。方才她卻聽了你的勸說,同意先行休息,足見對你另眼相看。”
岳嘯川心頭一凜,期艾著道:“在下與鳳座曾患難與共,她對在下的確信任有加,在下自當效犬馬之勞。”
隗煥炤莞爾道:“岳少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隗某并不反對你們兩人相交,此心天日可鑒。”
岳嘯川暗自汗顏,禁不住臉上發熱,隗煥炤覷得分明,隱見感慨的道:“不瞞岳少俠,敝盟是有不少劍士崇拜先盟主,甚至至今都堅信他尚在人間,而先盟主與總護法交誼深厚,當日幾近喜結連理。”
“無奈天妒英才,先盟主不幸亡歿,總護法傷痛欲絕,自此斷情棄愛,頗有守節終身之意。”
這些岳嘯川都聽鳳明瑤說過,本能的點點頭道:“在下衷心敬仰鳳總盟主,癡戀成空委實令人扼腕嘆息。”
隗煥炤微頷首道:“總護法光明磊落,自然不會欺瞞岳少俠,看來她是顧及某些劍士的感情,才不想過早坦誠其事。”
岳嘯川無言以對,忐忑間又聽隗煥炤道:“總護法能夠敞開心扉,追尋自己的幸福,隗某實在滿心歡喜。而岳少俠義薄云天、正氣凜然,堪稱當世豪杰,隗某相信總護法的眼光,絕對不會明珠暗投。”
岳嘯川聽隗煥炤言出肺腑,終是鄭重點頭道:“隗教習盡可放心,只要鳳座不棄,在下一定全心全意護她周全,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隗煥炤欣慰的道:“如此甚好,此行兇險異常,隗某一直心神不寧。岳少俠既然做下承諾,總護法今后便請你費心呵護,盼望你們兩人早締鴛盟、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