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丘山的山勢極為陡峭,又兼山高林密,的確適宜虎豹之類的猛獸棲息。
霄霆一路行來都不曾放松警惕,可也不知是否天佛庇佑,途中并未遇到任何猛獸跳出侵襲,所以也只三刻間便已登上太丘山頂。
山頂的地勢卻極為平坦,方圓足有幾十丈之數,霄霆細心探查片刻,便見不遠處兩棵大樹中間祥光繚繞,隱約還有馥郁香氣傳來,果然正是一朵海碗大小的紫紅靈芝。
霄霆心頭詫喜,便即拔步走近過去,孰料方來到兩丈跟前,便陡覺一陣狂風撲面,颯颯風響中一團黃黑相間的巨物自樹叢中直竄而出,伴著一聲驚天巨吼猛撲了上來。
霄霆打眼覷得分明,當下雖驚而不亂,矮身錯步便向旁邊一閃。
那巨物正是一頭身長體闊的成年猛虎,一撲不中之下鋼鞭似的虎尾順勢橫里一剪,可是霄霆早有防備,將頭一低便又輕松避過了這一擊。
那猛虎兩招絕殺未果,氣勢先已餒了,霄霆不待它轉過身來,眼疾手快攥住虎尾奮力一掀。約摸六百斤的猛虎竟反抗不得,生生被他掀將其來,跟著又重重摔在地上。
那猛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四肢掙扎著卻是爬不起來,身下更流出大量的鮮血。
霄霆見狀倒吃了一驚,雖說那猛虎的肚腹要相對柔軟,可也沒有一摔便破裂的道理,如此又怎會流出這許多鮮血?
納罕之下凝目仔細觀看,隨即便已恍然大悟,原來那猛虎肚腹之上竟然插著一口柳葉刀,刀柄色作火紅,刀鐔形如茶花,刀身流線清爽,十分優雅美觀。
那猛虎本來便受傷極重,方才又吃霄霆一摔,柳葉刀更深深刺入腹中。所以饒是它生性悍勇,但劇痛兼失血之下還是抵受不得,如今只余茍延殘喘而已。
霄霆見那猛虎窮途末路,雙眼中更隱約有淚光閃動,一時竟生出些許悲憫之意,略一沉吟便走上前去,俯身握住柳葉刀的刀柄,緩緩自那猛虎身上拔出。
那猛虎氣息奄奄,也只能任他施為,霄霆潛運天佛涅槃玄勁,一面阻止血液流失,一面細心彌合傷口,不一刻那猛虎的傷勢略略好轉,但疲乏之下仍是倒頭昏昏睡去。
霄霆見狀暗自欣慰,忽然間靈覺又生,目光倏轉之際沉聲道:“何人窺視,還不現身?”
樹叢中傳來哧的一聲低笑,緊接著紅影一閃,香風拂面中一位窈窕麗人果然輕輕盈盈的現身出來。
但見她著一身剪裁合度的火紅色勁裝,足蹬纖秀細窄的玫瑰香靴,堪盈一握的柳腰上扎著一條金色鸞帶,上面系著一只火紅色的刀鞘,觀其長短形狀,正與刺入那猛虎體內的柳葉刀相配。
再往臉上看去,當真是比花則花不嬌,比玉則玉有瑕,好一位英姿颯爽的絕色佳人,尤其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令人一見便難以忘懷。一頭青絲則松松的綰了個髻,襯著如雪肌膚,愈發顯得黑白分明。
霄霆雖在地藏浮屠修行,但畢竟也還是個青年男子,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刻驟見紅衣女子的絕世容光,不由得便略一失神,跟著才訥訥的道:“你是何人?暗中窺視有何企圖?”
紅衣女子秀眉一挑,卻是不答反問道:“真是奇哉怪也,這惡虎傷人性命,本來便死有余辜,你何苦耗費真元幫它療傷?”
霄霆緩緩搖頭道:“佛曰眾生平等,惡虎也不例外,豈能坐視它就此喪命?”
紅衣女子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頓了頓方撇撇嘴道:“看不出你還是個居士,真是失敬失敬,不過今天你救活了這惡虎,以后它再傷人豈非你的罪過?”
霄霆輕輕一嘆道:“這惡虎久居山林,若非有人生出妄念想要取它性命,又豈會喪在它爪牙之下?可見凡事有因必有果,委實也怨不得誰。”
紅衣女子哦了一聲,卻是促狹的道:“如此說來,居士上山又是為了什么?難道不是生出妄念,想要采摘這朵即將壽足三百歲的紫心靈芝?”
霄霆聞言一愣,遲疑間只聽紅衣女子笑道:“不過凡事都講先來后到,本姑娘守候這朵靈芝已經三天三夜,等得便是今日正午它壽足之時,為此還跟這猛虎廝殺許久,連隨身的佩刀都落在了它身上。”
“所以居士你說,這靈芝是不是該歸本姑娘所有?”
霄霆登時語塞,片刻方皺眉道:“這靈芝我有急用,還望姑娘通融。”
紅衣女子賞了他一記白眼,不以為然的道:“巧了,這靈芝本姑娘也有急用,居士何不通融?”
霄霆自知理虧,略一思索方訥訥的道:“此事關乎天下蒼生福祉,姑娘慈悲為懷,日后必有福報。”
紅衣女子聽罷卻嗤之以鼻的道:“居士真是巧舌如簧,想這區區一朵靈芝,又不是什么關乎國計民生的重器,又怎么能跟天下蒼生福祉扯在一起?哼…那福報你自己領受就好,本姑娘只要這靈芝。”
霄霆本待說出原委,可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只是皺緊眉頭道:“總之我并非妄語,今日姑娘若肯通融,事了之后我必定盡心補償,絕不會讓你吃虧。”
紅衣女子眼珠一轉,慢悠悠的道:“要本姑娘通融不難,但我就喜歡靈芝,居士如果能拿一朵壽數更久的來補償我,那當然沒有問題。”
霄霆見她油鹽不進,心中暗道一聲無奈,當下臉色一沉道:“罷了,這靈芝我志在必得,姑娘如果實在不肯通融,便憑本事來爭奪吧。”
紅衣女子并未著惱,只是嫣然一笑道:“所以說嘛,這世上從來都是弱肉強食,大家憑本事吃飯,什么仁義道德、慈悲為懷,統統都是騙人的鬼話,居士以為然否?”
霄霆又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含糊的道:“不必強詞奪理,動手吧。”
紅衣女子似是一滯,單手叉腰嗔怪的道:“你這居士當真可惡,本姑娘的刀還在你手里,卻教我如何跟你動手?”
霄霆翟然一醒,禁不住臉上發熱,調轉刀柄便將那柳葉刀擲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接刀在手,更加顯得意氣風發,刀鋒指向霄霆胸口道:“成了,居士也請拔刀吧。”
霄霆卻搖搖頭道:“不必,你盡管出招,切莫留手。”
他自覺心中有愧,巴不得紅衣女子不留情面,但紅衣女子聽來卻更像是在藐視她,銀牙暗咬間嬌喝道:“狂妄!——便教你見識本姑娘的手段!”
說罷纖腰一擰猱身攻上,手中柳葉刀迎風乍展,瞬間灑出萬點銀星,刀光如天河倒泄,頓將霄霆全身籠罩其中。
招式固然精巧絕倫,身姿同樣曼妙無方,恰似嫦娥舞月、姑射御風,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可惜她之能為雖已不凡,霄霆卻身受天佛涅槃大法加持,六識之敏銳遠超常人,此刻微一覷目便已窺破紅衣女子招式中的破綻,隨后料準時機劈手一抓,堪堪擒住她那只欺霜賽雪的皓腕。
紅衣女子脈門被制,立刻半身酸麻,柳葉刀也當場跌落在地。她可是做夢也沒想到甫一交接便吃了這樣的大虧,羞惱交迸之下反而激起了胸中氣性,嬌喝聲中飛起一腳猛踢向霄霆的小腹。
霄霆暗暗皺眉,隨手又是一撈,紅衣女子的一只纖細足踝便也落在他掌中。
如此一來紅衣女子非但再使不出半點力氣,甚至連站都有些站不穩,連羞帶氣直把一張粉臉脹得通紅,看起來愈發嬌艷無比。
滿心慌亂中忽然對上霄霆那雙光芒奇亮的眼睛,紅衣女子更覺得心如鹿撞,被霄霆捉住的手腕和足踝仿佛在炭火上炙烤,烘得她全身都一片燙熱,險些就此閉目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