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男給他們講死去同伴的時候,幾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過白石還是從余光發現眼鏡男越走越慢,最后那人一掀蓋在墻上的簾子,拐進一處窄道。
這動作放在一片黑暗里,確實夠隱蔽,但在能看清楚的情況下,并不難識破。
白石感覺眼鏡男神色不太對。
他試著抽了一下胳膊,沒抽出來,轉念一想,這兩人抓得這么緊,就算突然“睡著”,本體也不會躺到地上。
所以白石干脆直接開啟假面,跟了過去。
比起嚇唬游客,辻榮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殺掉安菜,也就是那個脾氣暴躁的“僵尸”。
所以先前沒能招到游客,他比誰都著急,因為他的計劃必須要有游客看著,才能成功。
橋口是那種傳統的組內頂梁柱。他和脾氣暴躁的安菜不同,很好說話,脾氣也好,誰知突然死了。
那之后,辻榮發現,安菜脾氣變得更差。
而且那個女人自己鉆研演技就算了,竟然還總跑到他面前,說他演的“從生到死”很浮夸。
辻榮還沒經歷過社會毒打,很要面子,當即憤怒的跟她爭吵起來,問安菜憑什么說自己演的不像,難不成她見過死人的過程?
本來只是一句反問。
誰知問完之后,安菜竟然點了一下頭,說不僅見過,還說來回看了幾百遍,夢里都是。
當時休息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辻榮手一抖,懷疑自己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尚未落網的殺人犯,并且感覺她下一秒就會拿出作案工具,冷冷的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過并沒有。
安菜只是神經質的抓著頭皮冷笑:“慌什么,我說的是橋口。
“因為我告訴他‘你真那么想死,還不如把死狀捐出來給我們當參考,也能死的更有價值’,所以他自殺以后留下了一份錄像——還真得感謝他幫忙,否則我絕對演不成這樣。”
辻榮松了一口氣,同時他又想起來,的確,那天他們下課后結伴去找橋口,卻發現人服毒自殺,當時安菜臉色難看的在屋里轉了一圈,并且擺弄過一臺攝像機。
只不過當時大家注意力都在尸體身上,沒關注安菜這個脾氣古怪的副組長的動作。
從安菜口中聽到這件事后,辻榮新仇舊恨一起涌了上來。
——就算橋口還有半年就要死,發現同學有自殺的念頭,她難道不該阻止嗎!畢竟只要等半年,他們就畢業了,橋口也能看到設計成果。
可是安菜竟然放任他去死,還要把活人當成素材,這個惡毒的女人,她也該嘗嘗“自殺”的滋味!
橋口死后,安菜比以前更“努力”,她曾經因為服用過量安眠藥被送進醫院,理由是想親自體驗一下從生到死的感覺。還有一次她一整天都不說話,后來才被人發現,她其實在嘴里含了一根尖銳的釘子。
這么一個花式作死的人,只要往她嘴里塞一粒毒膠囊讓她殞命,誰都不會懷疑這是一場自殺。
辻榮沒注意到身后近似于無的腳步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他很快從小路繞到最后一間“手術室”,這是通往出口的必經之地。
“手術室”里,安菜正戴著一枚假的氧氣面罩,躺在“手術臺”上。
這里空間狹窄,游客想離開,就必須穿過手術臺和墻之間的縫隙。
安菜會在游客路過時,突然晃動身體,假裝掙扎,把特制的簡易床晃得嘎吱作響。
辻榮就是打算利用這一點混淆死亡時間。
——先用毒藥毒死安菜,再把氧氣面罩扣在她臉上。游客來到這之后,辻榮會親自躲在床下,搖晃床體,完成“掙扎”的動作,再趁機溜走。
這樣一來,誰都會以為游客路過時,安菜還活著,而那時她臉上扣著氧氣罩,也沒人接近,會死于服毒,只能是因為她自己吞下了毒藥。
這么想著,辻榮走到閉著眼假裝尸體的安菜旁邊。
剛要騙她張嘴,冷不丁背后咔噠一聲清響。
…通往這里的門被鎖上了。
辻榮震驚的一回頭,沒看見人,但角落里好像蹲著一只貓,貓的雙眼在黑暗中發著幽光,讓人背后發寒。
緊跟著,簡直是像在迎合鬼屋的氛圍一樣,貓旁邊逐漸浮現出一道人形。
那個人身材瘦削,顴骨高聳,是辻榮非常熟悉的相貌,他驚呆了,脫口而出:“橋口?!”
白石鎖門,是防止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受到驚嚇以后會飛快沖向出口,那樣不方便他做任務。
雖然以毛利蘭的武力值,別說門了,她能一腳把墻都踹塌。但毛利蘭應該不會隨便破壞別人的心血道具。
如果打不開門,她可能會先敲門喊人,或者往回沖,從入口出去。實在沒辦法了,才會上演武力通關。鎖門可以拖延時間。
剛才白石追著辻榮離開時,遇到了一直飄在附近,欲言又止的橋口。
人的情緒會受到身體的影響,橋口自殺前心情原本就差,再加上骨癌晚期,哪哪都疼:“我當時很生氣,覺得她完全不懂得體諒人,錄下那種視頻也有一些賭氣的意思,不過死后看到她也總在找死,我…
“安菜以前雖然也很在意演技,但不會有那些自殺自虐的舉動,我覺得她可能是在‘贖罪’,現在想想,她還沒到該死的程度…而且辻榮也不該為了這種事賠上自己的前途。”
這個鬼本身也有點糾結,嘀咕了半天都沒切入正題。
但反正任務是讓它留下遺言,白石決定放它自己出來說,還體貼的鎖了兩扇門,給他們留下一個良好的交流環境。
沒想到還挺有效。
辻榮震驚的喊出“橋口!?”時,病床上裝死的安菜一驚,騰地坐起來,起到一半又被面罩拽回去。
她一把拽掉珍惜的道具,在圍觀群眾震驚的視線里,一頭撲進橋口懷里,然而鬼也很震驚,他躲開了,于是白石就看到女人啪嘰摔在了自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