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當地一家酒店里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傅集賢理與真中葵出發來到了海邊,準備租一條漁船出海。
之前真中葵已經在相應的租賃公司做過咨詢登記了,出海的名義當然是“釣魚”,屬于體驗旅游項目…反正不可能是抓人魚。
兩個人租了一條四五百噸的漁船,顯得有些“奢侈”,當然不是自己駕駛,船是租的、船長是雇傭的,這種活動花費居然還不少。盡管這已經是“淡季大減價”了,這才剛過完新年,大冬天的出海吹冷風釣魚的人是很少見的,這差不多可以歸類為“腦子有病”的行列中了。
當然了,對于租賃公司來說,該腹誹的時候腹誹,錢還是要賺的。
由于傅集賢理和真中葵兩人理論上只會在近海活動,所以這也就不怎么需要考慮漁船的抗風浪能力和遠航能力了——這種漁船大概也不可能是遠洋漁船。
今天的海況非常好,就沒什么風浪。
傅集賢理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只希望船能往太平洋方向開,理由是在瀨戶內海這種澡盆子里釣魚沒有成就感,要釣魚就得釣“真正的海魚”。
再剩下的細節的話,那就得由駕駛船只的船長決定了,船會停在什么地方、距離海岸有多遠、什么時候會強制返航,涉及到海上安全的因素,一切自然要以專業人員的判斷為準。
至于說給多少錢、強制船只往什么地方開,這種事情倒不是說做不到,但如果那么做的話,就顯得太過刻意了。
來到海邊、辦理租賃手續,跟船長相互介紹,然后兩人登船出海。
往外海開了半天多的時間之后,船只停了下來,再往后的情形就比較凄慘了——作為領了工資的“打工人”的船長,悠閑地坐在駕駛室里喝著熱茶、聽著小曲,并且還能時不時悄悄的用一種看傻帽的眼神望向外面的那對男女。
傅集賢理和真中葵則是穿著厚厚的棉衣,棉衣外面還套著救生衣,甚至為了防止意外情況,他們腰間還掛著系留索…如果再給他們腦袋上扣個頭盔的話,那他們就不像是出海釣魚,而像是在近地軌道出艙作業了,這臃腫的樣子,確實有點像宇航員…兩人并排坐在船艙外面,各自手中都捏著一根釣魚竿。
只能說盡管身上穿著挺厚實的衣服,可傅集賢理和真中葵都有點冷的鼻涕冒泡的感覺…海面上沒什么遮擋物,更沒有陸地上那種集群化的都市,所以冷起來是真的冷。
傅集賢理側過頭去,對著真中葵小聲問道,“葵姐,接下來該怎么辦,這條船總不至于那么巧合的就停在了我們真正的目標海域吧?”
他對釣魚不是沒興趣,但對這種時節跑到外海來釣魚肯定沒興趣…這壓根就不是興趣,而是遭罪,因此這時候他也只是在裝裝樣子而已,他的魚鉤上壓根就沒掛餌料。
“當然不是,我記下了經緯度的…先不著急,穩一手,等會我有辦法。”真中葵開口說道,“不過理君,我們是不是選錯時節了,我們完全可以等幾個月之后天氣轉暖再來這里的。”
真中葵把一雙小手往衣袖里縮了縮,并且隱隱產生了有點后悔的情緒…沒想到她也有失策的時候。
“知道位置、有辦法就好,現在我們也不好直接回頭了。”傅集賢理見真中葵鼻頭發紅,于是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靠著她更近了一些。
“葵姐,往這邊靠一靠。”
“干什么?”真中葵有些警惕。
“抱團取暖啊。”
傅集賢理話音落下后,接著真中葵就感覺那種冰冷的海風吹拂的感覺消失了,她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喔,觸手怪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揮作用了。”
等于傅集賢理張開了“屏障”,把真中葵囊括在內了,盡管他不好做到時時刻刻密不透風,但這總比直接裸在海風里強得多了。
“本來我在期待等你凍僵了難以忍受,然后不得不一頭撲進我懷里的情形來著,但是想了想那種情況下你得先遭多少罪…只能說我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呢。”傅集賢理說道。
不得不說,這又是一句多余的解釋。
真中葵冷哼一聲,然后對他的期待下達了精準的判斷,“哼,白日做夢。”
傅集賢理在那閑著無聊,過了一會之后真中葵還真就釣上了幾條魚來。兩個小時之后,船長出來通知他們進船艙休息一下,然后準備吃點午飯…不管釣不釣得到魚,船上自然帶著食物、淡水等等補給品的,要是在這種近海范圍里餓死的話,那就是個笑話了。
在輕輕晃動的船上吃東西自然是別有一番風味的,等到傅集賢理兩人吃過東西、再次去執行“釣魚大業”的時候,吃飽喝足又待在溫暖船艙里的船長開始迷迷糊糊犯困了。
按理來說他是不會這樣的,帶著兩個外行出海,一切情況都要仰仗他的判斷,他睡著了的話,遇到意外怎么辦?
船長得為大家的安全負責,這是基本的職業操守,然而現在他卻開始了犯困。
又過了一會之后,真中葵收回手中的釣竿,然后對著傅集賢理說道,“可以了。”
兩人重新去到駕駛艙中,然后發現船長已經徹底睡著了。
“他估計要睡上好一段時間了。”真中葵說道。
“…催眠?”傅集賢理覺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真中葵給可憐的船長先生唱了一曲搖籃曲。
“算是吧,不要忘了我的能力。盡管催眠或者說精神干擾并不是我的專長,但讓無防備的一般人睡著這種事情可不算什么難事…理君,幫忙把船長搬到一邊去。”
真中葵有著非常出格的靈視能力,所以在傅集賢理這邊看來她的定位與自家貓咪有些沖突…跟真中葵一起參與的行動,就不用帶上圓長了…至于她的“凝神術”,從傅集賢理的觀察來看,是偏向攻擊性的,反正他之前沒見她進行過什么夸張的精神干擾或者精神操控。
傅集賢理把船長搬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他對著真中葵問道,“葵姐,你難道會開船?”
“會開船,儀表儀器的認識和操作沒什么問題,但是沒有駕駛執照…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法自己出海,不然的話我們也不需要那個船長了。”
真中葵檢查著燃油和定位裝置,頭也不抬的說道。
“葵姐,你真的會開船?難不成是十項全能?”
“考慮一下這種小型船只的自動化程度啊,現在很多都是傻瓜操作了,我練習過幾次就會了。”
確認了沒什么問題之后,真中葵啟動了船只的動力系統,然后她操縱船只轉彎。
這時候船只突然猛烈的動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傅集賢理腳下一個不穩就撞向了真中葵,差點就把她給放倒了。
“額,抱歉葵姐,這駕駛艙就這么大點地方,剛剛有些太突然了。”
“沒事,我的問題,我油給大了。”
所以這究竟是開船還是開車?
但傅集賢理不在意這種說法,這時候他想的是…果然還是該夏天出海,那就不用穿的跟北極熊似的了。
過來一會之后,他就發現了一個事實…真中葵說的會開開船,也就僅限于會開而已,只能說在她手底下,船能動。
這都敢直接開船?只能說這個女司機果然有著她大膽的一面。
被真中葵租賃的交通工具,總有著一種讓人一言難盡的感覺。
“這條船跟我之前開過的不太一樣,感覺不太好控制方向。”過來一會,船終于向著既定方向開始平穩移動之后,真中葵這樣解釋道。
傅集賢理上下打量了葵姐一番,然后不由自主的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是發型問題,,葵姐不是雙馬尾,所以她不管前后都不好控制方向。
嗯,所以這肯定是在開船,這個交通工具下面壓根也沒有轱轆不是。
船只不用當天返回,按照租賃要求,它在外呆個幾天都沒問題,再加上它盡管改變了方向,但自始至終也沒有離開近海范圍,所以真中葵悄悄給租賃公司那邊報告“一切安全”這類情況的時候,并沒有引起什么懷疑。
真要是遇到了航行或者海況問題的話,直接把船長弄醒就可以了,這條船畢竟不是“無人駕駛”。
等到漁船抵達了目標區域之后,真中葵熄火拋錨,等著它緩緩地停了下來…這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船上的燈光也都被打開了。
漆黑的海面上,只有這么一朵孤零零的燈火,從上往下俯瞰下去的話,倒是真有一種形如鬼蜮的感覺了。
只可惜滋滋的油煎聲破壞了這種氛圍。
船停了下來之后,傅集賢理與真中葵沒有著急干別的,他們先準備吃晚餐…吃得比較簡單,幾片面包,然后加了些煎蛋和香腸而已。
“船長要叫起來吃東西么…好吧,少吃一頓飯好像也沒什么問題,那就讓他繼續暈著吧。”說著真中葵自己就打消了這種念頭。
不過等會,她剛剛說的是“暈”而不是“睡”嗎,這措辭是不是有點問題?
“這里就是傳聞之中存在人魚的地方?看著也沒什么特別的,該不會是瀕危了吧…冬天有很多東西捕魚很厲害的,海豹啊北極熊啊之類的,北極熊連海豹一塊吃的。”
傅集賢理望向海面,天黑下了之后,外面的可視程度十分有限,甚至就連船只燈光照射的范圍之內都變得霧氣繚繞的了,這讓整條船都變得模糊氤氳了起來——但這應該很正常的現象吧,傅集賢理覺得海霧沒什么可奇怪的。
“理君,這里準確的描述不是‘傳聞中人魚存在的地方’,按照我那個朋友的研究,她認為所有的人魚都是從這片海域誕生的,這里是真正的‘人魚之鄉’…當然了,這只是她的說法,并不是公論,畢竟整體來說,我們對人魚還是知之甚少的。”
“唯一的?人魚之鄉?”傅集賢理楞了一下,就是說這里還真就是野生人魚繁育基地嗎?
怪不得僅僅在提到了小笠原信的情況下,真中葵的那位朋友就建議來這里找找他…“專家”直接建議來海里找小笠原信,其實已經能隱隱約約透露出他此時的境況會是什么樣子了。
傅集賢理想起了自己對付過的那種類似“深潛者”的皮糙肉厚的“魚怪”。
“嗯。”面對傅集賢理充滿疑惑的語氣,真中葵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如果這里是人魚之鄉的話,那現在我們該怎么釣人魚呢,有什么專用的魚餌嗎?”傅集賢理又問道。
“魚餌不魚餌的,釣魚不只是一件看技術,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件看運氣的事情,所以理君,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誰會知道這里有沒有人魚呢?”
說著,真中葵跟傅集賢理兩人走出了船艙,來到了船舷邊…晚上的大海,自然更冷了。
接下來就見真中葵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瓶,瓶子里裝著白色的液體。
她將瓶子打開之后,直接將其丟進了海里。
她丟的究竟是什么東西,傅集賢理當然看的出來,難道是在用這個引誘人魚?就像是他曾經用這個引誘靈體一樣?不用考慮環保問題嗎?
真中葵繞著船走了一圈,也丟了一圈的小瓶子。
那些東西在海水之中擴散開來,同時擴散開的還有真中葵的靈力。
傅集賢理仔細的觀察著海面,生怕會漏掉些什么,過來一會之后,情況真的有發生了…嗯,他感覺眼睛有點酸。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別的。
“葵姐,稀釋的太厲害了吧,效力不夠強…所以為什么不聽我的建議,制造點強效的試劑?”
真中葵有點想打人,但就在這時候她又突然愣住了。
“理君,你聽…”
傅集賢理立刻閉嘴,集中精神、皺著眉頭側耳傾聽。
“有打水的聲音。”
仔細聽了下之后,傅集賢理聽到了一股明顯不同于水面撞擊船體的水聲。
“是人魚嗎?”他問道。
但這時候真中葵卻已經把視線轉向了更遠的位置。
“不對…是其他船只的聲音…
好像朝著我們這邊過來了。”
在這種深夜時分、廣闊的大海上,究竟是兩條船相遇的概率大,還是其中一條船真的碰到了人魚的概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