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空間中的燃燒再劇烈,持續時間也是有限的,氧氣消耗殆盡之后,那團火焰漸熄,而與此同時,一種墨綠色的體液從神原望的體表流淌進了水杯之中。
“居然真的起效了…”
看著那團火焰詭異的燃起又迅速的熄滅,察覺到了這種方法似乎取得了正面的治療效果之后,于是傅集賢理成了最震驚的一個。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這話這么說是不對的,太露餡了,所以要抓緊補救。
“咳,我的意思是說,‘果然’真的起效了。嗯,原理很簡單也很物理,無非是利用氣壓差增加了一點點吸附性而已。”
這時候他說什么其實已經無所謂了,有這種見效快的結果已經足夠讓人感到欣喜。
等稍稍過了一會之后,神原望將那個玻璃水杯取了下來,隨后就見他胳膊上的異化情況已經大為改善,非但角質化、凹凸不平的皮膚表面變得平滑了許多,甚至那塊地方的色澤也開始變得更為貼近原生皮膚的顏色了。
這樣的話治療方式就大致摸索出來了,即“拔火罐”的暴力療法輔以“外敷”的溫和方式,等于說傅集賢理的“靈機一動”與不負責任的“試驗”完善了這個治療人魚毒素的“處方”。
所以他的這種行為約等于“神農嘗百草”,額,應該說“神農采百草讓別人幫忙嘗”,效果以及對醫療技術的推動作用是一樣的,就是這種行為聽著似乎不怎么高尚。
此時此刻,傅集賢理覺得自己真的成為了專家…看看周圍這些人,一個個的束手無策,關鍵時候還不是要依靠他這顆聰明的腦袋瓜么?
有些事看著是“錯覺”,但其實是“現實”,然而這種“現實”其實又是另一種“錯覺”。
時間來到第二天。
因為提出了切實可行的建設性想法,所以在事件大體結束之后,傅集賢理也沒有直接離開這座小島,而是準備等安逸寺源的身體恢復正常之后再返回東京。
受到人魚毒素侵害的其實還有那位小笠原先生,然而因為他已經離開了這里,所以這里只能將他忽略不計…等于需要治療的人也就只有神原望與安逸寺源了。
神原望的情況要輕微的多,哪怕不進行治療他身上的異化也暫時沒有發展到會干擾他活動的地步,所以在得到了治療之后取得的效果是事半功倍的。
這天稍晚一些的時候,傅集賢理與神原望兩人一起來到了這棟洋館的地下一層,然后兩人找到了一個保險庫…茅沼英杰就被關在這里。
這種設施似乎是富豪家邸的標配,所以它出現在這里并不讓傅集賢理感到驚訝,因為這很符合他的“想象”。
然而當神原望打開那扇沉重的金屬門的時候,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立刻彌漫了出來…茅沼英杰確實還在里面,他斜倚在保險庫最里面的角落里,整個人是一動不動的。
琥珀色的粘稠體液在他身邊周圍蔓延出來。
在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傅集賢理立刻想起了一種準確的描述——這人就像是在大夏天被擱了一星期的一盤魚香肉絲一樣。
又餿又臭還帶著一種稠質感。
見到此景此景,神原望立刻走了過去,他也不顧及周圍彌散的氣溫與對方的惡心狀態,直接就檢查起了茅沼的情況。
“已經死了…”
稍稍檢查之后,神原望就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
這句話是在為自己辯解,意思是說對方的死應該不是他的操作失誤造成的。
傅集賢理壓根連保險庫里面都沒有進去,保險庫并不是保鮮庫,里面臭氣熏天的他就不進去湊了。
“真的死了嗎?”
“我確定,你要看一看嗎?”
“不用,我信任你的判斷。”傅集賢理搖頭說道。
實際上他并沒有多余的懷疑,神原望沒有趁機弄死茅沼的必要性。
傅集賢理只是在門口繼續說道,“其實也算正常,以他之前的那幅樣子,隨時死了都不讓人覺得奇怪…或者干脆說那樣的身體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神原望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而就在他準備退出這里之前,傅集賢理有意無意的問了另一個問題,“這種大型保險庫,應該會有通風設計吧,畢竟從安全性方面說,還是要考慮到有人被誤關起來的情況…”
這話讓神原望抬頭在里面看了一圈,然后他果然發現了頂部有類似通風口的地方。
“有的…
為什么要這么問?”
“單純只是好奇而已,畢竟這種東西我只在怪盜電影中見過,它往往會是大型銀行的必要地下設備。”
傅集賢理笑了笑,然后簡單的這樣說道。
有通風口,就代表其實這玩意并不是全封閉的,僅此而已。
保險庫的大門被重新關上,至于里面的東西,自然是要交給安逸寺源處理了…反正傅集賢理沒有繼續擺弄那東西的意思,而神原望似乎也沒有。
就這樣,“幕后黑手”非但已經死了,甚至已經餿了,等于這里的事情算是了結了。
兩天之后,身上的癥狀已經消除的神原望離開了這里,傅集賢理與宗谷夏實的行程則延后了一天。
而就在傅集賢理離開這里之前,安逸寺源又跟他進行了一次交流。
“傅集賢先生,這次的事件中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到來與幫助,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想我現在大概已經死了…僅僅接受別人的恩情而不付出回報的話,會是一件令人無比惶恐的事情,所以如果傅集賢先生有什么要求的話,我也會盡己所能的提供幫助。”
安逸寺源這話說的已經算是很直接了,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不想讓傅集賢理“白干活”——就算除去他口中的感謝與回報的成分,實際與傅集賢理這樣的人維持良好的關系絕非壞事。
傅集賢理倒是不在乎什么回報,跟那種全球知名企業相比,傅集賢氏稱得上是不值一提,但對于傅集賢理個人用度來說,他肯定是不差錢的…所以他對從安逸寺源這里搞一筆錢什么的是沒有興趣的。
“報酬的話,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收到了,盡管實質意義上我做的事情可能跟最初的預期是截然相反的。”
可不是么,傅集賢理是為了消滅安逸寺源來的,然而沒想到這一族最后活下來的人只有安逸寺源了。
傅集賢理在說話的時候盡量不去看安逸寺源的臉,因為此時對方雖然體態上大致恢復正常了,但這人的臉上卻又被印上了一個又一個黑黑的圓圈——就跟在臉上印了個奧運五環似的。
這肯定是傅集賢理的“民間療法”造成的痕跡。
所以安逸寺源說話越正經,就顯得越是滑稽。
不過既然對方要付出回報了,這樣干凈利索的拒絕好像也不合適,傅集賢理想了想,接著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說我需要什么幫助的話…
對了,源先生,你骨質疏松么,喜歡喝牛奶嗎?”
安逸寺源被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
又過了一天之后,傅集賢理乘船離開了這座小島,盡管短期內那座洋館里死了幾個人,但事后處理是與他無關的,安逸寺源肯定會安排好一切。
在同一艘游船上,宗谷夏實跟傅集賢理一起站在船舷邊。
過了一會,船只稍稍離開了島嶼之后,她突然開口說道,“理君,我們這樣離開…真的可以嗎?”
“沒什么不可以的,我可沒有你們偵探的那種非要窮追不舍的毛病…我只要在各種故事之中選一個聽起來最符合邏輯的去相信就可以了,真相是只有一個,但解密的人往往只能無限趨近答案,可又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宗谷夏實是一個很敏銳的人,所以傅集賢理察覺到的事情她自然也察覺到了。
比如,如果安逸寺源對于其妻子安逸寺純子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切、深切到了不惜嘗試禁忌讓她復活的那種地步的話,那他失去妻子乃至女兒的現在,為什么又如此理智?
洋館里傭人的態度也很奇怪,無論是怪物化的安逸寺源從洋館離開,還是恢復正常的他重新在洋館出現,他們為什么都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假如安逸寺源是遭到了妻子的攻擊而不得不逃離的話,在那種緊急情況下他是如何帶著女兒的尸體一起離開的?甚至還把女兒埋葬在了山林之中。
安逸寺源是倉促逃離的,那他是什么時候把人魚肉藏起來的?
已經死了的茅沼英杰,就是只能永遠沉默下去的茅沼英杰…
等等類似的疑問有很多,所以真正的故事是什么樣的?傅集賢理似乎只能遐想而無法探究了。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安逸寺源對于“人魚”絕不是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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