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已經在思考中餐吃什么了。
上午的考試只有這一門,對他而言已經結束了,而下午的另外一門考試,是某個可有可無的學科。
他準備先解除下目前這種運轉陋室銘后惡蛟激活心湖的狀態。
并不是感覺撐不住了,正相反,內視此刻眉心輪中這個混亂之中蘊含某種有趣秩序的心湖,有一種奇異的陰陽相生的平衡在里面。
用歸的話說,就是很美。
所以趙戎還能繼續,但是他準備留有余力,先解除,測試下是否有副作用。
解除后趙戎覺得八成會肚子餓。
這是一種浮現心頭的古怪預感。
潛意思中的‘經驗’來自于以往不管是讀書還是打拳,一次次透支腦力體力后的虛脫犯困的經歷…
但不管如何,他現在先要交卷離開考場。
要離開考場只能從來時的那條湖畔長廊走,而這也勢必要經過壬字場前面的另外八個考場,在眼下這種全體考試沉默趕卷的情況下,勢必要被同窗與先生們行‘注目禮’。
趙戎瞧了眼那條空蕩蕩的的長廊,覺得這出入設計的十分不合理,卻也沒辦法。
他準備起身去交卷。
走前,下意識瞧了眼雪幼兄那邊。
然后,趙戎動作微微頓住了。
這是遇到了難題了?
他屁股重新沾凳子,側目瞧了會兒斜前方座位上舉止有些焦急的馬尾少女。
只見她好像是寫到了卷子反面的試策題部分。
但是,每回埋頭還沒寫上多久,她都忍不住會把卷子翻回正面一次,看向同一個位置。
像是在看某一道帖經題。
閑著也是閑著,趙戎又觀察了會兒。
很快發現了問題。
按道理說,如果只是簡單的一道經義題不會做,想不起來,也不會如此焦急與分神。
以至于她都寫到了后面試策題,都念念不忘的回顧。
所以原因很簡單,八成是一道雪幼兄背過的覺得自己能記起來,但卻又一時間大腦宕機遲遲想不起來的帖經題。
而學館經義考試的帖經題的要求是十通八,否則錯了兩道以上,后續的試策題寫的再天花亂墜都是沒分。
因此每一道帖經題都是力求無誤。
所以雪幼兄此時可能處于的這種一時半會兒想不起答案的情況,確實會令人慌急,以至頻頻回顧。
“等等,她想不起來的該不會是那道貼經題吧?”
趙戎心里忽然生起一個念頭。
他伸手抓過正丟在一旁晾墨的卷子,翻到第一面,目光下移,瞧見一道熟悉的題目。
“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
趙戎心里念了念,啞然一笑。
“你這不是考試前還背過嗎?我都聽見了…你這背書也太不走心了,當時在想什么呢。”他有點小無語。
這道帖經題除之《禮記》中的表記篇,被遮住默寫的部分,是“知不足”與“知困”兩處。
看起來確實簡單,但是若是考試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也很抓頭,特別是考前還正好背過…
趙戎又瞧了瞧少女鬢角漸浮的細汗,與她板住的小臉。
“好像是在看這個位置,看來真的是這題了。”
他嘆了口氣:“雪幼兄…好像有點笨啊。”
就在趙戎關注到李雪幼之時,另一邊的李雪幼也正心急如焚。
這一次的經義考試難度明顯很大,十道帖經題考了很多生僻的句子,更別提后面她正在寫的這道試策題了。
眾人皆有余,我獨遺?壓根就不記得是出自哪里的好不好…
不過眼下,最讓李雪幼焦急的,還是前面的那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帖經題。
十道帖經題,她只有一道完全不記得。
但也別太慌,不會就認栽,整體只要十通八即可。
而剩下的九道題里,有七道題李雪幼是很有把握的。
但剩下兩道,一道題她是寫了但是拿不準的,可還有一道題——也是李雪幼眼下最急的——她隱隱記得考試前明明是背過的《表記》里的內容,兩個空,一個空好像是填‘知不足’,另一個空,李雪幼卻是犯小迷糊了,好像也是知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她記不起來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清晰記憶卻被人挖走了一小塊一樣。
李雪幼一張清秀小臉繃著,桌上幾根細指絞在一起,少女低著頭,心里有把自己批了一百遍:
“笨蛋雪幼,笨蛋,就差一個字呀,快想想…想想…你說你當時心不在焉什么…都…都怪他…怪…不是你還怪人家,別人只是路過,又沒錯,是你太笨了注意力不集中…快想快想,到底是知什么…知足?”
另一邊。
趙戎想了會兒,將自己的試卷重新丟在桌上,沒做什么。
他確實是想小小的幫下雪幼兄,可惜像之前范玉樹嘆息的一樣,他和雪幼兄隔的有點遠,二人間隔著一列座位呢。
確實無能為力,總不能要他直接念出來吧,估計前面那個似睡非睡的胖先生要第一個睜開眼來打他板子,沒收試卷,雖然這樣提前交卷好像也挺不錯,但是摸不清這個陌生先生的性子,萬一是另一個‘孟學正’,估計直接處分安排。
至于說傳紙條…一看就年輕,不知道這最容易人贓并獲嗎?
趙戎想了半天,也沒法子。
并且,此時他眼神頻頻瞄向李雪幼那邊,已經引起了二人中間的另一個考生的皺眉注視,他還把卷子往懷里攏了攏,眼神有點懷疑的看了眼趙戎,又看了眼前面的胖先生。
趙戎從李雪幼那兒收回了目光,沒去瞧這位戲挺多的仁兄。
剛剛他轉筆,也是包括這位仁兄在內的幾位考生瞪他。
開場時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把他們驚擾了,像是影響了他們考試一樣。
而且趙戎發現,雖然他是禮貌的沒轉筆了,但是這些仁兄們還是焦躁不安,頻頻皺眉抬頭。
因為考場上的其他動靜還在,比如有考生喜歡抖腿,比如有考生擔心墨水不夠一直在那沙沙研墨,再比如雪幼兄每個隔一會兒就翻過試卷抿唇思索那道帖經題…聲響其實也不算太大,但是還是讓這些神經敏感的仁兄們煩躁皺眉。
可是,這些考生可不全像趙戎一樣禮貌和慣著他們,或者說壓根就沒注意他們,自己考自己的,這考場又不是他們專屬的考場…
考場里千姿百態,看的趙戎覺的有趣。
倒也沒急著走,他還在想要不要幫一下雪幼兄,只可惜少女專注考試,一直沒回頭看他,無法交換眼神,可能是她壓根就沒想到趙戎竟能敏銳的把她當下的處境看透,不過若是知道了,說不定少女又會一霎那的紅臉害羞。
思索了會兒,趙戎拿定了一個感覺可行的方案。
決定等會兒交卷的時候,假裝隨意的繞路從李雪幼身邊經過,然后壓著嗓子悄念一句“知不足”與“知困”。
不過這就要求他不能第一個交卷子,否則會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從李雪幼身邊走過時,會被胖先生與眾考試注意。
所以最好是挑在臨近考試結束,已經有寫完的考生陸續交卷了,他‘緊隨其后’跟著去交卷,乘著那時嘈雜聲起,從雪幼兄座位邊經過…
打定主意,趙戎放棄了第一個交卷,安靜等待起來。
有點難等,還有大半個時辰考試結束。
但是之前雪幼兄樂藝課上幫過他,這回也算是還個人情了。
等待之際,趙戎閉目嗎,嘗試取消陋室銘的惡蛟激活心湖的狀態。
心湖內,歸注意到龍鯉發生動靜,直接問:“你在做什么”
“狀態復原,讓龍鯉回歸。”
“行,你這持續的時間確實是挺久的了,你復原吧,本座護航,在一旁幫你看著呢。”
趙戎點頭,放下心來。
他屏氣凝神,控制龍鯉歸位,遠離警戒線,遠離瘋狂攪動的惡蛟。
激活狀態解除。
然后下一秒。
砰——!
壬字號露天考場內響起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
包括李雪幼在內的附近考生們一愣,紛紛’‘轉頭。
只見,某個趙姓考生額頭沉沉在桌面上,埋臉睡死過去。
李雪幼與眾人:……
歸:……
坐在電腦前遲遲進入不了寫作狀態,碼到一半,總是莫名走神,想這想那…
小戎努力調整下!
其實目前懷疑是不是戒色太久了…要不外出取材一下?(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