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香爐,珠簾半卷。
婚床,喜窗,只有美人,尚未紅妝…
主廂房內。
燈點亮了,卻是出奇的安靜。
趙戎一手提著一雙繡花鞋返回。
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屋內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
抬眼望去。
床榻上的二女,都把整個人埋在了繡鴛鴦的大紅色被褥里。
被褥鼓成兩大團。
一動不動。
趙戎徑直走到床榻前,放下兩雙繡花鞋。
“好了。”
他抬頭。
但床榻上的青君卻沒有要下床穿鞋的動靜與意向。
趙戎沒有多問,轉過頭,伸手直接拍了拍被窩里拱起的‘小屁股’。
“時候不早了,芊兒你也回房睡吧,鞋我給你拿了,快些回去,別著涼了,就算你體質扛得住,寒氣入體也是不舒服的。”
床上的少女懶蟲似的搖了搖小屁股,沒吱聲。
像是賴在了床上。
趙戎又拍了拍她小屁股,搖搖頭說:
“快點起來,一起回去。”
“我…我不回去,我剛剛沒說要回去啊。”被窩里小芊兒的聲音傳來,嗓音細聲細氣:“戎兒哥戎兒哥,芊兒陪你睡好不好?”
“好不好?”
“不行。”
趙戎還是搖頭。
青君剛剛已經生氣了,堅決要回屋睡,若是也把小芊兒留下,青君雖然不會說什么,但明天起床八成還是要吃醋。
他探手,去掀被褥的一角。
小芊兒卻眼疾手快,把身上的被子一摟,縮進了床榻里面。
趙戎彎腰,去摸她腦袋,語氣無奈:
“別鬧了。”
小芊兒小聲嘀咕:“我不走,不走,我要和你睡婚床,芊兒還沒睡過婚床哩,紅紅的被窩,還有床單,真好看…嘻這鴛鴦繡的比小姐的好看多了。”
趙靈妃:“???”
他立馬板著臉:“瞎說什么?青君的鴨子不對…鴛鴦也好看。”
“哼你都說漏嘴是鴨子了,肥鴨子能好看到那里去。”
趙戎:“……”
很難去反駁。
就在他無言之時,一直安靜沒動靜的趙靈妃忽然伸腳,踢了下把縮成一團的小芊兒。
“小姐,你踢我干嘛!”
床尾的少女探出腦袋,皺鼻子,朝床頭方向囔囔。
趙戎轉頭看去。
床頭位置的青君沒有說話,螓首依舊埋在被窩里。
小芊兒轉頭巴望著趙戎,“戎兒哥,小姐急著走,就讓她走唄,芊兒陪你睡…哎呦,你又踢我屁股干嘛!”
她一怒轉頭,告狀道:“戎兒哥戎兒哥,小姐欺負人,欺負家里可愛無雙的二娘子兼首席大丫鬟!按咱們老趙家規,你說干怎么辦!”
趙戎點點頭,替她主持公道:“踢得好!小姐踢丫鬟,丫鬟還有理囔囔了?該踢。”
他認真道:“以后再不準囔囔了。”
趙芊兒:“!!!”
終究是錯付了人。
你個大豬蹄子,原來公道是主持到小姐身上去了,她今晚這么嫌棄你,你還偏心她…
就在這時,趙戎和小芊兒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床頭位置的被窩里,趙靈妃似乎輕哼了聲。
也聽不出是何情緒。
可小芊兒卻更‘傷心’了。
含著一把辛酸淚,吸了吸鼻子,然后原地撲騰了下,床板都被她一震。
小丫頭賴著不走了:
“哼,我就是不走了,戎兒哥,臭小姐,你們就說怎么滴吧。”
趙戎:“好了,別鬧了,時候真不早了,你趕緊和青君一起回去睡,我也有些困了。”
小芊兒:“戎兒哥,你怎么不催下她呢,她還沒下床呢,一直催我干嘛。”
趙戎立馬轉頭,朝趙靈妃輕聲道:“青君,你管管她,帶她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趙靈妃的大長腿又是一探,把小芊兒往外面踢了踢。
似是要把某個礙事的野丫頭給踢下這張婚床。
“哎呦你!”
小芊兒沒躲過,多災多難的小屁股又挨了一腳。
她頓時不干了,飛快伸出腦袋,朝趙靈妃發出了靈魂一問:
“臭小姐,你怎么還不走?不是說要回房睡覺嗎,你走呀,戎兒哥鞋都給你拿來了,你支楞下啊,別不動裝傻啊!”
此言一出,屋內立馬安靜了下來。
趙戎微楞,后知后覺,轉頭看向床頭的某女子。
小芊兒眨巴眼,不讓她裝鴕鳥,嘴和機關槍似的,一刻也不停歇:“小姐,你快說句話啊,快說句話啊,戎兒哥還等著呢,鞋都給你拿來了,你快點回房,別賴在戎兒哥和 我婚床上…”
趙戎見狀,沒插話。
轉頭,
看了看身后桌上他走后被點亮的蠟燭。
就在小芊兒催促之際。
“臭丫頭,你閉嘴!”
被窩里,趙靈妃冷冷清清的嗓音傳出。
小芊兒朝趙戎做了個‘噓’的俏皮手勢,然后探頭,去拍了拍某個口是心非的小姐的被窩。
“哦,終于舍得說話了。”
她笑語:“那小姐,那咱們什么時候走啊,我等你好久了,剛剛說好的一起回屋睡呢…”
“還有。”趙靈妃打斷道,隨即,她的清音似是帶著些生氣與固執語氣,又從被窩里漏出:“是我的婚床,我的,不是你的,臭丫頭,你想上天呢。”
小芊兒也不惱,歪頭試探道:“那…也就是說你不走了?”
趙靈妃那邊沒聲了。
過了十息,還是沒人說話。
就在趙戎以為青君被芊兒逗的八成又要賭氣走人的時候。
“這是我的婚床,憑什么…要我下來,你們…你們休想…”
被窩里的女子嗓音極小,卻十分認真道。
末了,似是隔著被褥察覺到了外面安靜下來的趙戎與小芊兒的目光,又似是對這脫口而出的話臊紅了臉——連床旁的趙戎都察覺到被窩里的她嬌軀繃的筆直,這是青君極度害羞時候的下意識反應——只聞她又立馬補充了句話,聲音稍大,“你…你和芊兒快走,我不走。”
趙戎低頭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房間。
嗯,應該是他的沒錯了,怎么把他也往外趕了…
一旁的小芊兒差點要笑死,捂嘴直樂。
她朝趙戎擠眉弄眼,示意他乘勝追擊,一起戲弄被窩里的小姐。
趙戎沒說話。
小芊兒憋笑,嚴肅道:“戎兒哥,你說怎么辦,某人好像只要婚床,也要你走,欸,算了算了,也罷,她說什么是什么吧,就滿足她的心愿,咱們這就轉移戰場,去我的房里睡…芊兒的床有點小,不過咱們急急挺好的,戎兒哥,你說呢?”
趙戎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就是一道紅影閃過。
小芊兒原本探出被窩的小腦袋不見了。
是電光火石間縮了回去。
帶他身子后仰,看清楚床榻上形式,原來是青君從被窩里跳了出來,用身上的鴛鴦被褥把小芊兒一蓋,同時撲了過去,把她鎮壓住。
“唔唔 唔小姐唔唔唔你干嘛唔唔唔…”
趙靈妃不理,素手張開,用力按住身下被窩里小丫頭的‘狗頭’。
趙戎看見,橘色偏暗的燭光下,秋眸女子似嗔似羞的整張鵝蛋臉,像被這張他精心準備的婚床染上了一個能撥動全天下人任何男子的色調:
臉頰紅的似夢似幻。
朱唇咬的濕潤欲滴。
秋水長眸下的這一粒淚痣,正顫動的楚楚動人,像洞房花燭夜的燭臺上跳動的火焰。
她潔額上散落幾縷俏皮的青絲,凌亂的鬢發遮住了通透了的耳珠,竟是比平時的冷清,平添了幾分他難以言說的嫵媚。
趙戎站在床榻前,忍不住伸出了下手,想去碰一碰這張動人心魄的臉,伸到一半,手又縮了回去,改為指著床榻下她的紫色繡花鞋,“鞋,鞋在這里…”
話還沒說完,坐在床上的趙靈妃卻是上半身直接往前傾去,臉頰靠近他欲垂下的手掌。
趙戎觸手可及的距離。
她仰起螓首,直視他的眼睛,壓著嗓子里的微顫音調問:“這些,是你準備的?”
像是句明知故問的話。
趙戎卻沒有當作廢話,點點頭,“嗯。”
“你…你還一直牢牢記掛著那一晚?”
指的是當初二人不歡而散的洞房花燭夜。
他認真想了想,說:“宛若第一次初見你,未曾忘記。”
“我…我也沒忘。”女子低頭,低語一句,又抬頭追問:“那你,你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之前離開睡的左廂房,來這里一趟布置的,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趙戎說到一半愣了下,意識到她問的應該不止這個‘準備’,又輕聲,如實道:
“很早之前就想著還你一次洞房了,不久前開始準備的,今日陪小小在一個小鎮閑逛,正好遇到一些店,把東西買齊了…”
女子聽著,忽問,“那…你的新郎服呢?”
“在的。”
“你…穿上。”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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