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其實是想拒絕的。
因為之前朱幽容和青君芊兒她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他的求生欲一向很強。
但是…
我和朱幽容好像真沒啥啊。
學館課堂上我們是師生,課堂下我們是知己道友,相處率性。
都是很正經的那種,只是偶爾會私下開一些朋友間的玩笑話。
沒有眉來眼去,沒有暗生情愫,沒有勾搭成奸,更沒有朱先生の誘惑授業…
啥也沒有。
甚至不久前在夏蟲齋,也是朱幽容幫忙打掩護,替他保護了某只小狐妖。
放在前世,就是妥妥的好閨蜜、好兄弟。
沒有一方有主動去突破某層關系的趨勢與舉動。
至少在趙戎印象里,他與朱幽容沒有做出過。
因為趙戎從進書院起,就壓根沒有要騎師滅祖的想法。
至于朱幽容有沒有對他傳道授液解惑的想法,趙戎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哪里全懂朱幽容的心思。
不過,之前他確實沒怎么瞧見苗頭,嗯,他沒有,因為那些將師生關系看的太緊太嚴肅之人,會把朱先生對他的垂青親近看做洪水猛獸,朝那方面想。
沒錯,點名的就是你,魚懷瑾,還有你,靜姿。
但是趙戎倒覺得挺正常的,干嘛要一板一眼。
簡而言之。
還有比這更純潔的師生情誼嗎?
趙戎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本公子到底在怕什么?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見面難道不行嗎?”
片刻后,他恍然點點頭,“哦,還是得避下嫌的,我可能不在意,但是青君和芊兒可能…肯定在意,我得在乎她們的想法。”
趙戎一嘆,立馬慫了。
“還是見一下吧,來都來了…萬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此時他嘀咕一句,瞥了眼大帳篷內等待他回應的李白。
抱劍漢子一本正經道:“是拉起簾子,還是放下簾子。”
趙戎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小白叔指的是大帳門口的卷簾,而他就守在門外。
這卷簾放下還是拉起,很有講究。
嘶,小白叔考慮的周到,欸,都是男子,還是他懂我,知道幫我…
趙戎有些感動的看了眼李白,然后在抱劍漢子的目光下,他若無其事道:
“帳篷里挺熱的,還是拉起來吧,況且剛剛出過事…能看見小白叔在門口的偉岸身影,我踏實!”
李白點頭,“中。”
趙戎感激道:“謝謝小白叔了。”
李白擺擺手,留下一個瀟灑不羈的高手背影,就出去了。
以前是誤會小白叔了,他其實什么都懂,早就看清了世事,不像我,還困在這紅塵里,并且還打起了滾來…
趙戎一嘆,然后趁著李白出去帶人的間隙,趕緊跑去了后面,加了一件儒衫在擋在身上,穿的厚實了些。
門口的卷簾被打開,一襲雪白儒衫的倩影進入帳內。
抱劍漢子沒有放下簾子,他守在了門口。
趙戎給朱幽容倒了杯熱茶,“朱先生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笑說著,將茶遞去。
然后朱幽容并沒有接,她甚至都沒有走近趙戎所在的八仙桌。
而是停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沒有繼續接近趙戎的意思。
二人相隔十步。
唔,確實如了某個男子的愿,避嫌了。
朱幽容微微側身對著他,端著手,注視著一旁的地面地毯,面無表情。
趙戎不動神色的收回了尷尬遞茶的手。
他保持笑顏,立馬起身,走上前,改為兩手捧著熱茶杯,要親手遞去。
“朱先生別站著啊,太見外了,門口風冷,火爐子在里面,里面暖和,快進來坐啊…”
朱幽容轉頭,一臉疑惑的打斷道:“門口風冷不是因為卷簾拉起來了嗎?和火爐子的遠近有太大關系嗎?”
她轉頭,狀似隨意的看了看大廳內,輕描淡寫,“站里面與站門口有區別嗎?門口的冷風不還是要吹進來嗎?”
趙戎:“……”
靠,朱先生你不對勁!
朱幽容這時笑了笑,身子沒有動彈,“我還是站門口吧,一個人冷,好過兩個人冷,先生給趙公子你擋擋風,你不冷就行了,先生我身體好,沒事的。”
趙戎:“???”
這猝不及防的奇怪話題,讓趙戎身子忍不住往后微微仰了下。
是我閱讀理解進步了,還是朱先生你出題太簡單了…你是那個意思嗎?
趙戎連忙面色一正,“朱先生說的沒錯!不是不是,我是說先生你前面那句話說的沒錯,很有哲理。”
他擺擺手后,兩手捧著熱茶,趕緊跑到了門口卷簾處,邊走邊‘埋怨’道:
“真是的,小白叔怎么連個卷簾都不懂放下?客人進來了都。”
李白:“……”
趙戎背對朱幽容,朝著門口哀怨回頭的抱劍漢子眨了一下眼,然后他速度極快的放下了卷簾,把背鍋的李白關在了外面。
李白摸摸下巴,感嘆了下不愧是趙小子,甩鍋甩的這么熟練,在犧牲小白叔這件事上,毫不猶豫。
不過漢子也不是吃素的,幸虧他早就棄暗投明,剛剛已經提前通知了小姐和小芊兒了。
畢竟家里來了客人,也得通知下女主人們來接客不是?老趙家傳統一向優良。
李白瞧了眼身后緊閉的簾子,點了點頭…
趙戎哪里知道小白叔已經提前背刺他了——只要我背刺的快,就沒有人能背刺到我?
他懷著些對小白叔的內疚,轉過身,然后…
“這小白叔,太不懂事了。”趙戎搖搖頭,端著熱茶,邊打量朱幽容面色,邊解釋道:“不過他是家里的供奉,只負責吃…不對…只負責武力出手,以前也沒干過這守門的事…所以朱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朱幽容不置可否,只是輕聲道了句,“有個二品武夫當家族供奉,還能老老實實的看門,趙公子確實是排面很大,娘子家底蘊背景也是深不可測啊。”
“小白叔的事,我也是才剛知道,回頭會問問青君…欸,沒想到小時候他給我吹的牛,竟然有一半是真的,竟然真是高手…”
至于另一半,一劍劈開望闕洲?你怎么不上天?
趙戎垂目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了,他轉而板臉道:
“另外,什么趙公子長趙公子短的,幽容,你這是什么話,幾天不見,就這么生分了?”
朱幽容沒接話,面色平靜的看著他。
他又無奈一嘆,聳聳肩膀:“而且之前不是說好了,在私下里咱們以同輩道友的身份相稱嗎?”
朱幽容輕輕點點頭,“哦,確實是說過,那現在…”
她看看左右,又看了看門口緊閉的簾子,有些疑問,“那現在咱們這算是私下里嗎?”
趙戎:“……”
算我求你了,別這樣了,這樣做閱讀理解一樣的說話方式好累…
每句話都得想想是不是雙關。
朱幽容看著她,眸光如常。
趙戎咬牙,點頭,“算!”
放下簾子就算是私下里。
見他承認,渾身雪白的朱幽容輕輕點頭。
“行。子瑜。”
聽到熟悉的稱謂,趙戎松了口氣,有點狗腿子的將‘燙手’的茶杯遞了過去,笑容輕松道:
“來,幽容,天涼了,晚上喝杯熱茶正好…欸,都有些懷戀之前在書院,每周都去幽容你的猗蘭軒喝井水茶的時候了,還是你的手藝好。”
他感慨了下,笑語:“不過今天,也來嘗嘗我沏的茶。”
朱幽容看著趙戎,淺淺一笑,氣質儒雅溫婉。
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清晨給他優雅沏茶的知心女先生。
就在趙戎松氣之際,朱幽容沒抬手,而是看著他,歉笑禮貌道:
“抱歉,子瑜,我有些潔癖,喝不慣別人用過的杯子。”似意有所指。
“???”某人動作一僵。
(掀桌)
朱幽容,你把天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