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宮。
正殿外,墓道內。
有三女正在‘耐心’等候。
“小白叔怎么還不回來?”
這也不知道是小芊兒第幾次念叨這句話了。
趙靈妃與朱幽容皆是無言。
沒人能回答少女的問題。
此時,墓道內這三女的站位頗有意思。
趙靈妃與小芊兒一起,在站在墓道的一側,朱幽容單獨站在墓道的另一側。
兩方之間,涇渭分明,隱隱有著某種隔閡。
然而又因為遲遲未尋到趙戎,當務之急尚未解決,氣氛凝重緊張,她們都失禮一些,沒有相互交流也不無不可,能解釋的通。
然而到底如何,應該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此時,趙靈妃與朱幽容皆是或閉目或垂目,與外界各自的援手溝通。
不多時,趙靈妃睜眼,她手里握著那枚通訊玉葫蘆,俏臉上神色難明。
從白先生哪兒傳來的消息并不太理想。
與留在趙戎身旁劍鞘內的雪白劍氣,竟然失去了聯系。
大殿內這處傳送法陣能傳送去的那個地方,可能并不像李白說的那么簡單。
不過讓趙靈妃神色稍微放松一些的是,白先生現在正在趕來皇陵的路上,并且好像還帶來了一個厲害的幫手,好像是天涯劍閣的前輩。
趙靈妃已經決定,等會兒李白回來,便直接命令他,帶著她與白先生、天涯劍閣前輩一起從傳送過去。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破壞了那個‘本地古老勢力’的特殊習俗那就破壞吧。
一切后果,她趙靈妃一人承擔。
不遠處,某個儒衫女子似乎也有了類似的決定。
趙靈妃的眸角余光里,與夫君關系很好的這位朱先生直接轉身,進入了大殿,‘檢查’起了法陣,也沒與她們二人商量什么。
趙靈妃沒有說什么,待朱幽容離開了墓道。
她在芊兒與外人面前始終保持如一的鎮靜神色,有些松動,俏臉上浮現出一些憔悴心累的蒼白面色。
小芊兒在墓道里,一刻也閑不住,抱著夫君的斷臂,來回走動,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墓道入口處。
“簡直不像話!”
少女桃花眼紅腫,本該是楚楚可人的模樣,她卻板著小臉,咬牙切齒。
一旁的秋眸女子默默轉頭,看著旁邊墓道墻上某人留下的一個血手印。
她抬起手,又縮了縮,最后還是玉手覆蓋了上去,在接觸墻磚的一瞬間,五指都顫抖了下,似是因為墓道墻磚傳遞來的冰冷觸感,秋眸女子面色更蒼白了些,抵著墻上這個趙戎曾按下過的血手印,她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在墓道內來回走動的小芊兒身子驟停。
釘在原地。
像一柄鋒利冷然的劍。
她靜默了幾息,旋即二話不說直接朝墓道外走去。
少女不再等了。
她抱著那只鮮血快要滴盡的斷臂,直接朝皇陵外走去,同時從懷里抓住一枚聯系某個‘不像話’漢子的通訊玉葫蘆。
趙靈妃閉眸撐墻,沒有阻攔。
正走到了墓道口的小芊兒,待通訊玉葫蘆被遠處之人接通后,直接朝其中大聲怒道:
“你,你死哪里去了?趕緊給我滾回來!”
通訊玉葫蘆的另一邊,收到少女憤怒命令之人,似乎是在努力消化她的話。
那邊的氣氛靜了靜。
然后。
“收到。”
有男子嗓音磁性溫柔。
從小小的玉葫蘆內傳出。
然而它卻宛若雷霆劈下。
抱斷臂少女的嬌軀僵立在了原地。
就像一副動態畫面瞬間定格暫停。
小芊兒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無禮所有的冷漠,像是堅硬的拳頭撞進了一團棉花糖里。
軟軟柔柔的再也沒有任何力道了。
少女沒有血色的嘴唇顫了顫,啊了啊嘴,“…我…”
嗓子里一時間只有一個字舍得擠出來。
原本憤怒冷漠的少女,此時驀然蹲下,捧著手里的這只玉葫蘆,小聲道:“戎兒哥,你…你在哪呀…”
她語氣哭腔,帶著七分欣喜與三分哀求。
似乎深怕自己的聲音再大上那么一點,就會把通訊玉葫蘆另一邊的那個男子給嚇走。
這時,墓道內的趙靈妃與大殿里的朱幽容瞬間察覺到了趙芊兒這兒異常。
她們雖然聽不見通訊玉葫蘆里的私密傳音,但是小芊兒忽然變化的反應與弱弱起來的語氣,卻是立馬發現了。
二女瞬間來到緊抓玉葫蘆的小丫頭身旁,呼吸一時間屏住。
她們此時都忘了之前有過的隔閡冷排斥了。
通訊玉葫蘆另一邊的男子笑了笑,傳音而來,“笨蛋二娘子,看前面。”
小芊兒紅著眼眶,立馬抬首。
下一秒,墓道盡頭處的黑暗里,有一柄流光極速飛來,剎那間來到三女所在位置,又中驟然懸停在小芊兒的眼前。
這是一柄帶有奇詭月紋的白玉小劍。
此刻它正歡快顫吟,繞著女主人方雀躍旋轉。
“秋…秋千…”
小芊兒愣愣,與秋千之間的那股熟悉玄妙的聯系,正隱隱在她的心頭復原建立。
宛若干涸已久的池塘,再次引入活水。
這時,似是又察覺到什么,三女一起驀然轉頭,美目各自睜圓,看向冒出了秋千的那條深邃墓道。
此刻那兒的黑暗中,有白衣玉冠的年輕儒生,微笑走來。
他一手抓著玲瓏玉葫蘆,一手扶著腰間的嶄新劍鞘。
身后,還跟著一個全身綠油油的抱劍漢子。
不過此刻,三女的注意力很顯然沒有分給這后者絲毫,老局外人了,漢子習慣了。
“夫君!”
“子瑜!”
“嗚戎兒哥!”
三女幾乎是同時驚喜嬌呼,欣喜欲泣的一齊朝十步外的趙戎撲去。
然而當三女都管不住腳,跑出了幾步后,這時,便出現了一件頗為尷尬的事情。
正笑著張開懷抱迎接的趙戎,恩,他只有一個懷抱。
而此刻幾乎同時撲來的女子,有三個。
某個老牌‘局外人’這時看的最真切。
李白站在趙戎身后,從這個視角看去,很快他便發現了這三女跑出了幾步后,她們站位上發生的‘一點點’變化。
首先是朱幽容,她原本是離趙戎最近的,因為之前就站在趙靈妃與趙芊兒的側前方。
此時,趙戎出現,朱幽容轉身,他就在距離她不到十步的位置。
然而,視野里這個嫻靜雪眸的大胸女先生先是睜大了眼,欣喜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然后,她又情難自禁的朝趙戎撲來。
再然后,便看見這位女先生跑出三步后,沖勢只持續了兩步,她的腳步就再一次漸漸停下來了。
隨后也沒再加速了。
也是因此,明明是在后面、稍慢幾步的趙靈妃二女直接超越過了她,也沒看她,直接奔向前方趙戎的懷抱。
除此之外,還有小芊兒,在與小姐一起超過了朱幽容后,她原本喜極而泣的小臉上,神色略微怔了下。
少女先是轉頭看了看側前方歡喜不下于她的小姐,再看了看一身干凈白衣的戎兒哥,他笑容與懷抱一樣干凈。
小芊兒悄悄收起些速度,腳步緩了下來,改跑為走。
于是趙靈妃的立馬甩開了她的身位。
小芊兒抿唇,低頭看了看她身上的血污——小芊兒緊抱著斷臂現在都還沒有撒手——她輕輕吸了下鼻子,唇里依舊帶著笑。
而就這時,小芊兒似乎是也意識到了什么,比如剛剛被她與小姐‘輕易’躍過的那位朱先生,好像也是…
抱斷臂的少女側身,略微斜目,瞅了眼后面慢慢走來的雪眸女先生。
似是在說…算你識相。
朱幽容眸光落在少女被身后的趙戎身上,目不轉睛,像是沒察覺到小芊兒的無禮與有著輕微挑釁嫌疑的眼神。
已經安靜平復下來的她,只是看著他。
趙戎已經有點后悔他下意識的張開懷抱了,在剛剛發現趙靈妃、朱幽容還有小芊兒都一起撲過來的時候。
于是,在之前情急間,他都已經開始思考起了能不能接住三個女子的嬌軀,特別是其中還有一個超大號。
不過所幸,三女之間很快便默契的分出了層次與優先級,似乎十分替他省事。
然而趙戎在看見三女各自的小動作后,心里卻是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怎么感覺…青君芊兒和幽容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之前在夏蟲齋吃飯的時候不還是禮讓尊敬的嗎?
還沒等趙戎多想,趙靈妃已經如乳燕投林一般,重重撲進了他的懷抱里了。
“夫君…夫君,夫君!”
趙靈妃把俏臉深深埋在男子懷里,不讓他看見她此時表情脆弱無助的一面,然她唇齒間的呢喃呼喚卻一聲比一聲情動。
女子緊緊摟著她的夫君,似是要把她自己揉進趙戎的身體里,以后不與他分開片刻。
趙戎怔怔,感受到滿胸腔的溫軟柔情,也用力合上雙臂,緊緊抱著自家這個明媒正‘嫁’的劍仙娘子。
低頭,埋入她的青絲美發之間,深深嗅聞著娘子的發香,輕吻她的發絲。
“娘子…娘子,娘子!”
趙戎唇上沾著青絲,笑著喚她。
他是子瑜,她是青君。
竹馬娶青梅,十四為君婦。
已許上邪誓,此生情不渝。
周圍,朱幽容、小芊兒還有透明人李白,默默看著這對天造地設的一對。
二人的身高也極為般配。
相差的恰到好處。
趙戎低下頭,便能咬到她的耳朵。
趙靈妃抬起頭,便能吃到他的唇。
此刻,摟著娘子溫存的趙戎,感覺心口處微微一疼,原來是被趙靈妃情動難抑的悄悄咬了口。
女子似是猶然覺得夫君完好的出現在她面前,有些不真切的虛幻感。
趙戎:“……”
可惡啊,笨娘子你要是感覺是在做夢,那就讓我咬你,你咬我干嘛?
默契知心的趙戎噙笑,埋首在她香滑的細頸間,咬著某粒精致耳珠道:“唔娘子,夫君剛剛被一只小貓咪咬了,牙真尖。”
趙靈妃正縮在他懷里,用瓊鼻柔柔的供著他胸口的被咬處。
此時她一羞,小貓似的抬首,紅著臉微微啊下嘴,想咬一口他‘欺負人討人厭’的唇。
然而卻撞上了上方趙戎眨眼投來的調笑目光,立馬合上了薄紅的檀口。
周圍有外人,不是二人私下里在房中。
趙靈妃在外人面前一向平靜冷清,雖然在夫君跟前,總是把所有的寒冷冰塊全化成了春水獻給他嘗,但是終究還是臉皮子薄。
不可能真的踮腳去咬這個愛羞她的冤家。
趙靈妃鬢亂腮桃,仰著俏臉,秋眸上翻,她黛眉間寫滿嗔羞的瞪了眼趙戎。
見到趙戎抿抿嘴,唇間還有她的幾縷青絲夾著,他卻竟也不嫌棄,還朝她眨巴眼睛,做著小動作。
趙靈妃咬不了也打不了他,哀怨無力的重新低頭,埋臉進趙戎的懷里。
這一次,卻是小豬似的亂拱他的胸膛,不時的偷偷像小貓一樣悄悄咬他一口,反而這樣外人又看不見。
趙戎無奈,只能任由娘子羞澀撒氣,兩手抱她抱的更緊了。
其實他也知道,青君此時愈是依賴他黏他戀他、表現的愈淘氣不講理,那么之前他生死不明時,她便是有多驚慌失措、哀傷心死…她往日在人前一向都是克制端莊,不會這樣失態釋放情感的。
想到這,趙戎又抿了下唇,在她耳邊低聲道:“好啦…夫君回來了,下次讓你牽根繩子,系在咱們兩身上,再也不離了…”
“哼。”在懷中搗亂的高挑柔軟的女子這才乖巧了下來,不鬧他了。
趙戎心安一笑,輕輕撫摸著她曲線弧度優美的纖肩與柔背,抱著青君,溫存在一起,擺呀擺。
兩人享受了片刻的寧靜。
“咳好了…”趙戎大手拍了拍青君柔韌的細腰。
她懂事的松開兩臂,改抱為摟,把夫君暫時‘讓’了出來。
趙戎摟著她的腰,轉身看向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