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情形簡直毫無疑問,在那位厲害的趙先生一手舉辦的封禪大禮上,白日里竟然出現了一輪輝煌明月。
明月對于離地之人來說,意義非凡,或者所就是第一等的絕世祥瑞!
這是天佑大離,天佑幼帝!
百姓們對明月與天壇儒生們虔誠膜拜。
離庭權貴們看向那位趙先生背影的目光,滿是敬慕嚴肅,還夾雜著些自我羞愧。
畢竟剛剛他們還憤怒不解的準備向那位孟正君告狀,現在看來…原來是他們太庸俗愚昧了!不能理解趙先生的深邃思想絲毫,不然也不至于那樣誤解他不是?
現在想來,趙先生之前設計的那些新的禮儀流程十分妙,妙就妙在…妙在…嗯妙在它很妙,不然也不至于被趙先生絕世聰明的腦袋,想出來不是?
場上不少文人儒生們面露思索狀的點點頭,然后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們越是反思回味,看向某年輕儒生的目光便愈是崇敬感嘆。
面對質疑,雖千萬人吾往矣,想想,這是怎樣一個儒生啊?
這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儒生!
祭月山巔。
有日月當空。
山頂天壇,大離幼帝與封禪儒生正在進行大禮最后的收尾儀式。
前者于莊嚴禮樂之中,跪拜天地…
祭月山上下,萬千圍觀百姓,被白日明月的異象祥瑞震撼,虔誠朝圣。
天壇下。
一眾擁護幼帝的大離權貴,見這位趙先生所辦封禪大禮引起的祥瑞,讓萬民朝服,不禁滿面喜氣,人群氣氛歡悅,已經開始思量起之后的慶功宴會了。
天降絕世祥瑞,這場動用舉國之力帶有賭徒性質操辦的封禪大禮,眼下超額圓滿完成,已經是無可置疑之事了。
對于當下的大離皇室而言,接下來,是享用美味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甚至都不用他們夸大或粉飾,很快,這場封禪大典的成功,便能一傳十,十傳百,被在場的萬千百姓們傳遍大離的每一個角落。
帶來的‘民心’簡直難以想象。
幼帝臨朝的大離,國本穩了!
此時,文武官員人群中,不時有白發蒼蒼的老臣痛哭流涕,仰天哭笑,隔空慰告先帝之靈…
人群最前方,也是里天壇最近的某位絕美太后蒙著白紗,看不清楚具體表情。
不過佳人不久前哭泣過的紅腫眼泡,此時消腫了些,并且她眉眼間,帶著壓不住的笑歡。
獨孤蟬衣一身俏麗孝服,端手挺胸,先是轉身睥視了一眼西邊。
接下來,大離內外一切對她與幼帝帶有惡意的亂臣賊子,都將被徹底擊垮,被大離虔誠百姓們自發的民意淹沒。
特別是西邊那個不服管教,包藏禍心的周姓武夫,手握數十萬鐵騎如何,如今滔天民意,加上內外夾擊,一只茍延殘喘的老狗罷了…
以后看誰還敢欺負她們孤兒寡母!
這位站在大離權力之巔的尊貴女子高昂螓首,宛若梧桐枝頭傲瞥凡鳥們的高貴鳳鳥。
女子又瞥了眼不遠處面帶笑意的李明義,后者似乎為皇侄的皇權穩固而高興著。
“哼…”
獨孤蟬衣輕哼一聲,然后抿了抿唇,安靜片刻,轉頭看向了臺上那個一手促成這次大離的年輕儒生。
她眼眸有些復雜之色,安靜看了會兒,某一刻,像是又想起了些什么,這位大離男子眼里最高貴的女子面紗未覆蓋處的耳根,泛起些胭脂似的紅暈。
她別過了頭,不想看某人,瞇眸用力盯著旁邊的地面,似是要瞅出花來。
同時瓊鼻嬌哼了幾聲。
似是…還有些氣。
趙戎若是此時瞧見了這副傲嬌俏模樣,定要感嘆一句女人真可怕…不管大的小的,都這么記仇…
獨孤蟬衣從那個讓她情緒容易復雜波動的男子身上,收回了眸光。
她垂下眼簾,欲轉身,正這時,余光之中身旁不遠處的那位孟大先生似是又一次猛然抬首。
古板女先生臉色再次發生大幅變化。
獨孤蟬衣疑惑皺眉。
印象之中,這位孟先生一向是十分沉穩的,若是剛剛是突然天降祥瑞,她和眾人都是措手不及,那么現在…獨孤蟬衣抬首,朝孟正君的視線方向看去。
剎那間,這位大離太后嬌軀大顫,連退兩步,差點又要跌倒!
與此同時,不只是二女,場上不管是跪地膜拜磕頭的百姓,還是喜色歡慶交談的大離權貴們,或是敬仰看向趙戎的文人儒生們…
眾人突然又感覺天地之間明亮了一分!
咦,這個‘又’…
此刻,場上眾人又一次愣愣抬首。
只見頭頂處,有兩輪明月靜懸。
成雙成對。
所有人:“……!!!”
簡直是…匪夷所思。
祭月山上上下下,不管是身份令人敬畏的書院禮儀先生,還是高高在上的大離太后,一眾離庭權貴,還是普通虔誠的大離百姓…
所有人都懵了。
這是真的懵了。
徹底看懵了。
好家伙,剛剛的那一輪明月祥瑞,本以為已經是最強的了。
原來還能…超級加倍!?
感情剛剛那些大伙那些情緒和表情全浪費了,原來還有現在這個更震撼更離譜的在等著他們。
全場鴉雀無聲,人群中不少人面部肌肉有點麻,表情管理有點跟不上,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時面上是何表情…
眾人睜大眼,緩緩轉頭,不約而同的朝向某個方向。
震愕,驚喜,敬仰,崇慕…一道道各異目光,逐漸匯聚在了天壇頂部某個儒生的修長身影上。
他們的視野之中,這個一手操辦安排了整個封禪大禮的儒生,此時的神態動作有一點兒奇怪。
他沒去看眾人,也沒去看頭頂月亮。
而是站在原地抄著袖子,偏著頭,一動不動的看向旁邊的月潭方向,那兒之前似乎擺放著一排莊嚴肅穆的青銅禮器,此刻卻是已經被大離幼帝依照封禪最后一步流程,祭祀性的將它們紛紛推入了下方的蔚藍月潭之中…
愣神看來的眾人,并沒有多想,只道是這位趙先生沉穩睿智,不受眾人目光與崇敬贊美之言,這些外力的影響,繼續一絲不茍的監督著封禪大禮。
就在場上大多數人震驚之余,瘋狂替某個正無語怔怔的年輕儒生腦補之時…
獨孤蟬衣正用力凝眉,注視了好一會兒天空中‘買一送一’的兩輪相似明月,某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瞳孔一縮。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二分明月…兩輪明月…二分明月…”
女子福至心靈的呢喃幾句,聲音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大!
最后她驚呼出聲:
“這是二分明月!!”
大離太后的清脆嬌音,在寂靜的場上反復回蕩了數圈。
山上山下的空氣,就像是一座被投入了深水炸彈的平湖,再一次“炸裂”開來!
整座祭月山內外,徹底沸騰了,不管是喧鬧聲,還是震驚的面色,與仰慕的目光。
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今日以來的最高潮!
全場人群再一次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就地跪下,長跪不起。
而這一次,不只是大離的虔誠百姓了,還有李明義等大離權貴,還有豆蔻、雪蠶為首弦月離女。
特別是后者,目光虔誠狂熱,面對頭頂無比信仰的“兩輪明月”,崇尚至極!
至于獨孤蟬衣。
這位大離最尊貴的女子早就跪地行禮了,是多年以來破天荒的一次,并且她的動作毫不猶豫!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
這是離地流傳的古老預言。
更是樂坊司所有離女們掛在嘴邊的敬語口號。
是從小就被灌輸的某種無上的信仰…
而眼下,古老預言中的異象,竟然直接出現在了某人舉辦的封禪大典上!
養日里高傲高貴無比的大離太后與弦月離女們,齊刷刷的跪倒,低著埋首螓首,朝趙戎所在方向,頂禮膜拜。
她們激動的嬌軀紛紛顫抖不已。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
諸離女開始虔誠吟誦。
無數離人紛紛跟隨其后。
此時此刻,場上,只要是離地之人,皆是如此!
不多時。
所有人都正對著趙戎所在的天壇,與天壇上方的“二分明月”。
他們拜倒在地,對后二者行起了莊重無比的大禮!
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有眾人投來的目光,讓趙戎啊了啊嘴。
嘴角忍不住扯了下。
其實…他真不想這么夸張優秀啊。
此時封禪大離圓滿結束。
天壇上,某年輕儒生又不禁拍了拍額。
他終于知道忘記什么事了…說好的看他臉色行事呢…
趙戎無語的轉目看向龍袍少年。
十分乖巧的聽趙先生話的李望闕,在將包括偽裝的霆霓紫金爐在內的青銅禮器一個不剩全部推入月潭后,此刻正邊擦著汗喘氣,邊小臉上神色滿是崇拜孺慕的看著他。
一副標準的趙先生的小迷弟模樣…
似乎是被趙先生的‘超級加倍’給震撼的不清,這可是讓其高傲的母后與樂坊司姐姐們都跪地膜拜的祥瑞啊…
然而某位趙姓先生,此時卻是滿頭黑線。
你震撼個的錘子,不是你個臭小子弄出來的嗎…本來一個月亮就夠了,好家伙你還又整一個,是嫌先生我風頭不夠大是不是?
他先是看了眼恐怖雷霆電流彌漫的月潭湖面,后者風平浪靜,蔚藍深邃,不知多深,不知有無生物…
然后悄悄咽了咽口水。
看樣子離姬劍丸倒是淬煉好了,誤打誤撞的‘二分明月’異象也是《震驚》整個大離了,他也威風了。
但是請問。
你讓本公子回頭怎么撈?
李望闕第一時間小跑到趙戎面前來,扶正了些頭上的帝王冠冕,喘著氣。
“趙先生,終于…終于成功!離地先民們回應了…先生,我…朕做的怎么樣?”
少年仰起頭,小臉希冀期待的邀功道。
年輕儒生眼睛微微睜了睜,啊了下嘴…然后用力一嘆,他幅度很大的點兩下頭,大手一抬,結結實實的拍了拍龍袍少年顯瘦的肩膀。
笑容和藹。
“干…干的不錯…”
趙先生語氣十分欣慰。
李望闕驀喜,跳了跳。
“謝謝趙先生!”
趙先生:“……”
這時天壇上,顧抑武等封禪儒生們紛紛放下手中禮器,欣喜歡躍的朝趙戎沖來。
將他團團圍住,甚至后來眾學子還把趙戎抱起,往天上一下一下的上拋。
“子瑜子瑜,咱們成功!哈哈哈哈,這兩輪明月的異象絕了!子瑜,還是你厲害!你看看下面那個老女人表情,被咱們震的不清,真他娘的解氣!”
顧抑武大笑的將手里棍子禮器一丟,狠狠的揮拳,痛快道。
其他學子也是七嘴八舌,高興熱議起來:
“還是趙先生行啊。”
“以后我就跟著趙先生和老大混了!”
“回了書院,再有誰敢說趙先生不行,在下一定第一個不同意!”
趙戎笑容不變的點點頭,然后一愣,額你的意思是,以前你不是不同意的?
又有一個嚴肅學子摸摸下巴,看著頭頂與大日并肩的兩輪明月,沉思了會兒。
嚴肅學子一本正經道:“趙先生,在下有個問題…請問你是神嗎?”
趙戎:“……???”
在?你們他娘的能不能別給本公子凈整些有的沒的?
不多時,祭月山頂上的天壇,被狂熱涌來的人群淹沒。
封禪大典盛大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