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蘇青黛,本姑娘睡大床,你下去打地鋪,知道了不?”
趙戎等人落腳的院子,西廂內,有個扎著隨意雙馬尾的靈俏少女趾高氣昂的命令道。
她微微鼓嘴,斜了眼屋內桌旁安靜看書的黑裙女子。
“我不睡,不和你搶,今夜要靜心休息。”蘇青黛搖搖頭,又翻了一頁書。
“哼哼,這是最好。”
小芊兒點點頭。
她一身貼身薄薄的睡裙,肌膚與秀發散發著沐浴之后的清香,若是往日里和趙戎睡一個屋子,趙戎肯定要狠狠的‘香’她一會兒,只不過今夜…
小丫頭瞧了眼安靜的蘇青黛,輕哼一聲,翻身鉆進了小被窩。
屋內安靜下來,只有某個女子的翻書聲。
蘇青黛所在書桌上的一盞幽燈,點亮了半間屋子,另一半屋子暗沉,趙芊兒在捂著被子埋頭睡覺。
某一刻,前者微抬眼眸,瞧了眼后者所在的漆黑床榻方向…
那兒一動不動。
蘇青黛側目,瞧了眼窗外某個年輕儒生所在的正屋,那兒燈火明亮…
她輕盈起身。
倒了杯清茶。
返回桌旁,繼續翻書。
院子,正屋內。
趙戎看了眼桌上擺放的書籍和靈藥,微微吐了口氣。
今夜,他以修行到了關鍵時期為由,讓小芊兒去了西廂,和蘇青黛一起睡。
心湖中,歸的存在一直是趙戎的秘密,所以不方便小丫頭在場。
至于東廂的小白叔,今夜也不在這兒,他不久向趙戎和小芊兒打了個招呼,就離去了,說是明晨回來,也不知去干嘛了。
趙戎搖搖頭,沒多想。
嗯,說不定小白叔是去了某個極易容易出汗的地方,解決了一下出汗的勝利需求呢,要理解。
畢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沒個媳婦,對于泡妞有什么不懂的,也不知道放下架子,來問問他。
“這個小白,也太遜了…”
桌前,年輕儒生撫書一嘆。
他覺得回頭得勸勸小白叔,少去點那地方…
隨后,趙戎搖搖頭,驅散雜念,開始靜心翻起桌上這本’武夫正經日記‘來…
夜半。
年輕儒生越是讀這本日記,越是嘆息。
“前輩武夫,登山之路,高山仰止。”
他不自覺的對那位富家翁似的老者的印象,大為改觀。
這篇本‘正經日記’,記載了一位高品武夫從山腳到半山腰,修行關卡上到重重經驗、體會,給趙戎一種當初在看《負山帙》的感覺。
這是一位真正的武夫。
至少趙戎覺得,比他還要艱辛吃苦。
不過雖然感嘆,但是他也忍住了,沒有過多到去看后面的內容。
眼下,趙戎只是把關于扶搖境瓶頸的描寫,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數十遍。
半個時辰之后。
趙戎忽然放下書,心有所感,在屋內開始走樁打拳,暗暗引導體內經脈間的赤色火蛟,按照一種玄之又玄的脈絡路線流轉,開始蓄力沖脈…
欲到扶搖,必須能運行大周天,而現如今阻礙趙戎體內赤色火蛟運行大周天的,便只剩下一條經脈。
所以,他距離扶搖境,就一步之遙。
趙戎知道自己天賦不好,所以只能靠努力,用上所有可能的法子,竭力沖脈。
又過了一刻鐘。
打拳的趙戎滿身大汗,精疲力竭,進入到了預先準備好的藥浴之中溫養起來。
在這浴桶內,浸泡了十數株不菲破鏡靈藥,大都是下午從國庫中得來的。
此刻,趙戎仰頭枕著桶沿上,臉上蓋著一條熱騰騰的白毛巾,上面沾了些血跡。
他一動不動,似是睡去,又去似是神游。
看不清表情。
某一刻,浴桶內。
男子渾身變得通紅一片,浴水也跟著沸騰起來,宛若被人突然投入了一枚赤紅的炙鐵。
霧氣彌漫。
是浴水被蒸發了…
少時,當浴桶內只剩下六層水時,沸騰的水面終于緩緩恢復了平靜。
桶內,儒生突然抬手,按在臉上,緩緩將毛巾劃下。
趙戎微微氣喘,然而卻目光如炬。
明亮無比!
他低頭看了看雙手,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
“終于…扶搖了…他娘的呵。”
趙戎又閉目,開始引導赤色火龍在體內流暢的運行一遍大周天。
這登天境進階到扶搖,體內靈氣并沒有太大變化,然而這由小周天轉為大周天,卻是極為重要!為后續進入浩然境的脫胎換骨做鋪墊。
所以,登天、扶搖二境,是根基中的根基,全是水磨的功夫。
當然,像青君、芊兒她們這些天才卻是例外。
還要蘇青黛應該也是,她雖沒有青君這么逆天妖孽,但是登天扶搖對她而言應該也是很輕松的,不過蘇青黛與趙戎溫存親熱、小聲關心他修為之時,卻是從未表現出來,而是仔細幫忙出謀劃策。
此刻,年輕儒生浸泡在滿是藥渣的浴桶內,細細體會了一會兒,片刻后,從水中站起身來,披上衣衫。
他一邊擦試黑發,一邊朝桌旁走去。
“歸,喂醒醒,大爺我到扶搖了…”
剛剛破境,對于終于可以破色戒的年輕儒生而言,不亞于金榜題名,可謂是春風得意,語氣也輕快了起來。
他按照之前預定好的方式,輕喚了幾下心湖中沉睡的劍靈。
很快,不知歲月有多古老的劍靈悠悠醒來了。
“唔,趙戎,怎么了…咦,你終于扶搖了?”
歸略微迷糊,帶著一種久睡后的茫然。
“什么叫終于,這還不是簡簡單單?”
聽到某人說這大話,歸可就不困了,頓時醒了些神。
“呵,就你?也還好意思說這話。”
趙戎眉頭忽皺,“嘶等等,你這聲音怎么突然這么娘了?怎么聽著還有點發嗲,歸,咱們陰陽人就算了,但別蓋里蓋氣的,整這惡心活。”
簡而言之,男銅爪巴啊…
歸:“……”
也不知是不是趙戎太久沒聽到歸說話了,突然一聽,便發現它睡醒后的聲音有點不一樣。
少了些低沉,多了些清脆,并且還帶著些剛睡醒的慵懶隨意 特別是歸剛剛那聲‘陰陽怪氣’,趙戎竟沒由來的聽出些嗔調。
可惡,惡心心。
年輕儒生一臉嫌棄,語氣疑惑。
歸沉默了會兒,忽大罵:“滾犢子!發你娘的嗲。成天腦袋里想著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趙戎并不知道這句罵其實讓他十分吃虧。
此時,這罵聲的嗓音恢復了些低沉與沙啞,語氣桀驁,但嗓音還是多了有些風鈴似的亮。
不過趙戎卻是松了口氣,被罵的十分受用,開心道:“不錯不錯,這才是您嘛,歸大劍靈,多罵幾句,搞快點,本公子正欠罵呢。”
“……”劍靈。
“你他娘的犯賤啊,給本座爬!”歸又氣又無語。
趙戎被罵的神清氣爽。
他瞧了眼窗外,只見西廂的燈火已滅,小芊兒和蘇青黛應該已經睡了。
于是,年輕儒生一邊聽著某劍靈重復率極高的罵罵咧咧話語,一邊去關上了窗戶。
趙戎回到桌旁坐下,大咧咧的擺手道:
“好了好了,別罵了,休息會兒。”
“本座就要罵,你就是欠罵!”
“行,那等會兒再罵。對了,本公子問你,我的扶搖境修行功法,你準備的怎么樣了,之前你睡懶覺前,不是和我說還有一點內容要回憶嗎?雖然不知道睡覺和回憶有什么關系,不過你說是就是吧。”
劍靈哼哼兩聲,“喲,趙大公子到了扶搖境果然是不一樣,說話都大聲些了,本座都感覺配不上您了呢。”
趙戎笑著搖頭,“行行行,你先罵或者陰陽怪氣吧,我等你爽完了再問。”
“哼,沒意思。”歸十分傲嬌。
你求我,我反而不罵了。
趙戎就知道它吃這一套,點點頭:
“那就說正事,記得之前,你不是給本公子賣關子,說我這吸收井水龍氣的化龍異象,可能是適合練一套你記憶里的古老功法嗎?到底想起來了沒。”
歸撇嘴,“早準備好了,就你最慢,還好意思催。”
趙戎不理,直接道:“你說的到底是何功法?”
語氣好奇。
歸此時也不再鬧了,安靜了會兒,忽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剛出發來獨幽城的路上,本座曾和你聊天時說過,游離界外星空時,在朱雀心宿端沿,目睹過的一場奇異的廝殺。”
趙戎用力點頭:“怎么會不記得?這是迄今為止,本公子見過的您最厲害的一次裝逼了。”
他想了想,真誠道:“您又要來一次?”
歸:“……”
它停頓了會兒,不理某人,繼續道:
“本座當時目睹了一個不小的位面世界,被一位武夫和一尊魔物打的分崩離析…嗯,那位赳赳武夫廝殺贏了,后來。”
趙戎拍腿,打斷道:“后來他也被你宰了,我知道。”
語落,他搖頭嘆息一聲:
“可惜,這位武夫前輩剛打完一場血戰,估計是累的要死,嗯,你說干翻一尊兇悍魔物,又打碎一個位面容易嗎?結果,您啊,歸大劍仙,直接從角落里躥了出來,生龍活虎的撲了上去…嗯,有人不講武德,是誰我不說。”
不講武德的劍靈:“???”
趙戎安慰道:“不過也是,畢竟能贏嘛,不寒磣,歸,你也不用太過內疚。”
歸急罵:“你他娘的放屁,本座沒有偷襲!”
不知為何,和這個破劍主待在一起,它就是越看越不順眼,心窩子冒火氣。
若是在它還未隕落之時,有人旦敢多細看它一眼,灰都給揚咯,更別說像他這樣,在它面前言語隨意且花巧…
劍靈忍不住又罵了幾句趙戎,隨后語氣傲然,鄙視他道:
“呵,所以一看你就是個門外漢,一點東西都不懂。”
趙戎‘服軟’道:“懂了懂了懂了,你這不是偷襲,這是叫…戰略性出場對不對?和戰略性撤退一個意思。”
歸急了:“趙戎,去你大爺的!本座是挑時間出來了,但是和你說的正好相反,這個路子很詭異的武夫,在斬殺那尊魔物的一刻,正是精氣神最旺盛的時候!”
“哦?”趙戎高看了它一眼。
劍靈傲然,“對于這種肉體成神的巔峰武夫而言,只要還有一心氣在,那便是越戰越勇,當時,周圍那些隱秘趕來,悄悄圍觀的老家伙們,沒人敢踏前半步,而本座,就是挑著他最巔峰的時候,送出劍去,宰了他的。況且。”
它頓了頓。
“是錯怪你了歸,沒想到這么多老家伙都不敢,卻是你這個老家伙敢上的,厲害。“趙戎眉頭挑起,好奇道:“額,況且什么。”
“滾,你才老家伙。”歸回罵了句,然后賣起了關子道:“哼哼,你可知,當時最開始,這位武夫的對手,也就是那尊魔物,它的本體是何方神圣?他們又是為何打架?”
趙戎想了想,覺得還是暫時超出了他想象力,搖頭,“不知道,額,至于為什么打架…該不會是互相看不順眼,‘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打起來了吧;還是說…搶地盤?”
“搶地方還會把地盤打爆?你是這樣搶地盤的?”
“……”趙戎。
“咳咳,倒也是哈。”
歸忽正色道:“那是一尊…魔龍,不過諸天萬界的蛟龍裔太多,瞧著咱們玄黃界的蛟龍不同,與本座以前養的螭龍女也不同,反正本體應該是蛟龍裔無疑了,而且比本座以往見過的幾乎所有龍裔都厲害。”
“而那個武夫,在硬生生的將這尊邪炎滔天的魔龍撕成兩半,于漫天血霧中碎丹練魂后,把這只魔龍的血軀給生吃掉了…精氣神更加旺盛。”
歸想了想,篤定道:
“這魔龍的澎湃龍氣與氣血之軀,應當惠及到了他所修練的未知功法,當時本座親眼看見,這個武夫更加強大了,變得有些邪異,甚至他的肉身都開始自發的攝取那一方破碎世界四散奔溢的氣運…你可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氣運一事…以后再和你說。”
它話語停頓了下,語氣莫名。
“所以,這位古怪武夫和那尊魔物混天黑地的廝殺,很可能就是為了吃了對方,他們走了某種相近的路子,要借對方來補全自身大道。”
劍靈見識極高,從中窺見了很多事情。
趙戎一愣,突然想到了他體內的化龍之事,也是在將龍氣吸收轉化,只不過這轉化有點未知。
而這個他不認識的、來自數萬年前的界外武夫更加生猛了,好家伙,直接給生吃了。
趙戎吐出一口氣,感嘆道:“難道…他就沒考慮過燒烤嗎?這么大一只龍…”
歸:“???”
“生吃是不是不太干凈,看看本公子,吸收那井水龍氣,都是用煮茶品茗,要講衛生。”
他點點頭,優雅永不過時。
“…他燒烤著吃又怎樣,不燒烤吃又怎樣?這和本座要說的有關系嗎?”
“我只是好奇。”
“你聽不懂本座說這事的重點嗎?本座是在講魔龍要不要燒烤吃的事情嗎?趙戎,我燒你大爺燒!”劍靈怒了,到后來連‘本座’二字都忘記說了。
趙戎咳嗽一聲,不再瞎想了,回歸正題,“所以,歸,你是說…”
“沒錯,說的正是這位古怪武夫修煉的界外功法,它不屬于玄黃界…”劍靈頓了頓,輕哼一聲,“嗯,不過從現在起,要屬于了。”
年輕儒生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