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前,醉仙樓三樓的天字號包廂內。
左右分別站著兩伙人。
左側是二十位白衣離女,個個容貌出眾,氣質各異。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嘴角有淚痣的宮裝女子,端莊大方。
她的身子偏后側,是一位美艷的豐腴婦人,眸光流轉間,魅惑天成,貼身的潔白衣裙,卻又帶著純意,氣質混雜。
宮裝女子和美艷婦人身后,是十八位衣飾妝容統一的白衣離女。
包廂右側,觀景臺前,一個高大壯碩、身穿藍緞蟒袍的中年男子,負手獨立,垂目端詳一樓大廳,對于包廂另一側的一眾神俊離女沒有絲毫打量,目不斜視。
天字號包廂內,寂靜無聲。
“這位公子,總算是來了。”
在月娘恭敬敲門,進入包廂后,有女子嗓音在屋內響起。
隨后,包廂內繼續陷入了靜默。
端手腹前,垂目小步上前的月娘,沒有抬眼,不過卻是知道說話之人是誰。
月娘來到開口之人的身后。
正是這一眾神俊離女領頭的二女之一,那個美艷婦人。
月娘抬手,在胸口畫了一個古怪的手勢:
她微曲的兩指并攏,依次輕點眉心、右肩、左側腰三處位置。
這個醉仙樓的華服婦人垂首,臉上玩世不恭的浪蕩表情早已收斂無影無蹤,此時面上帶著難言的虔誠之色,低聲道: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
此言一出,靜立的宮裝女子和美艷女子身后,除了月娘以外的其他十八位白衣離女,也整齊劃一的垂首,虔誠低語: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
于此同時,她們同樣抬手,兩指輕觸白皙額間的紅色眉心妝——那是形狀奇異的花鈿額貼。另外還有右肩、左纖腰這兩處。
只不過被白衣遮住,讓人很難不聯想,她們潔白裙裳下的右肩與左側腰,是不是也有類似的紅妝花紋。
這畫在胸口的奇怪手勢,若是仔細一看,形似一輪“上弦月”,雖有殘缺,月相是由虧轉盈…
月娘行了弦月禮后,低眉順目的等待著前方為首的兩個女子的吩咐。
此時,她眼睛老老實實的注視地面,不敢亂瞧屋內絲毫。
在離地,有這樣流傳已久的一句話:
離地最美的女子,全在樂坊司內。
樂坊司是何處?
它最初乃是當朝皇太后獨孤氏所創建,主旨是收容無家可歸和被父母買賣的離女,減少離地女子們的人口販賣數目。
讓她們能夠溫飽,不中途夭折,成年后,最終給予她們對未來一定的選擇權利…
獨孤氏與大離先帝有過約定,樂坊司由她全權治理,任何其他勢力不得插手。
后來,隨著獨孤氏權力的增大,在她的治理之下,樂坊司在大離朝堂上的權力開始逐漸擴張,它的主旨與性質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現如今,樂坊司是離地所有貧寒女子和不甘平凡依附男子的貴族女子們,夢寐以求的去處,只有未及笄的離女可以加入。
她們在其中,可以溫飽安穩,成長,若是有野心與天賦,也有機會可以一路晉升,甚至扶搖直上。
而根據當今皇太后當初定下的規矩之一,樂坊司內,全是離女。
它只由離女們自己管轄,不準任何男子插手。
外加上樂坊司一直以來極力宣揚的諸如離女乃月宮神女后裔的身份信仰等主張,也讓她們凝聚力極強。
經過獨孤皇太后這些年來的治理,也隨著收養的一批批離地孤女長大,此時的樂坊司,儼然擁有了一套獨立于大離官場的完整封閉的女官體系。
對于大離朝野的上下,影響深遠。
眼下,若是站在樂坊司內,放眼望去,皆是高挑纖腰的白衣離女。
然而其中也有三六九等,高低之分。
白衣離女之中,最優秀、最神俊的那一批女子,被稱為弦月離女。
它的選拔極為嚴格,除了天賦、品性、姿容這些硬性要求達標,并且擁有特長以外,還必須得身世清白。
所有她們之中大多數是幼時剛剛記事起便進入了樂坊司,忠誠度十分之高。
另外,弦月離女還必須清清白白,是不沾染任何情愛的純白處子,擁有一心一意奉獻明月的虔誠信仰…
諸如此類的嚴厲要求,使得弦月離女們高貴而神秘。
她們裝飾統一,流蘇鬢,眉心、右肩、左纖腰處有各異的紅色花鈿額貼,潔白如雪的輕紗裙…
樂坊司還有著統一的弦月禮。
‘二分明月,離去歸兮’這句在離地流傳已久的古老箴言,是弦月離女們的信條。
弦月離女的身份并不是一層不變的,若是違反鐵規,例如沾染了男女情愛,或者因為其他原因脫離弦樂離女的身份。
那么這些痕跡全要被樂坊司徹底抹去,必須保證侍奉明月的弦月離女白玉無暇,不容玷污。
而擁有此身份的她們,同時也擔任著月坊司內的女史官職,構建成了現在大離的女官體系,這也是她們對外、在朝堂上的身份。
弦月離女們只服從于大離百姓們心中第一美人、朝堂官員們心中的賢后、傳聞中神女轉世的獨孤氏。
所有弦月離女或者說大離女官的主官,乃是大司樂,幫助孤獨氏太后治理樂坊司,是后者的絕對心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大司樂的下面,設立有鳳儀宮正,禮樂司儀,彩衣女史三個重要官職各一個。
鳳儀宮正,負責治理大離宮廷事務,管理萬千宮女,隨時隨地陪伴著獨孤太后的左右。
禮樂司儀,更多趨近于樂坊司最初成立的任務,負責培養、選拔幼小的離女,同時在職責上,大離上上下下所有的歌館舞坊、酒樓青樓等熱鬧之所都在它的管轄范圍內。
例如眼下月娘所在的星子小鎮醉仙樓,便是受到禮樂司儀何其座下的弦月離女們管轄。
至于彩衣女史,這是樂坊司內最隱秘低調的弦月離女,似乎是負責一些類似于收集情報、監督朝堂的工作,這位存在,一直以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甚至連她的名字,除了獨孤太后和大司樂等人以外,都沒有一個人知道。
這也是樂坊司在大離主要三個方向的事務。
至于其他的弦月離女,都是分屬于鳳儀宮正,禮樂司儀,彩衣女史三人旗下,輔助她們治理樂坊司。
而眼下,月娘身前這二十位突兀而來的白衣佳人的身份,便不言而明了。
此時,她面帶敬畏之色開口:
“大司樂,司儀大人,各位女官。關于名爐純白寒宮之事,那位趙公子已經一字不漏的聽過了,他當時的表情,奴家看不出他是否心動。
“不過這位公子帶來的那個很俊的侍女,對于咱們離地特有的名爐,似乎挺感興趣的,問了奴家不少事情,有些問題讓奴家不知怎么回答,不過奴家都是按照大人們告訴我的關于名爐的那些事情,盡力回復了。應該沒有疏漏。”
月娘頓了頓,小心翼翼的換了幾口氣,見無人說話,她又繼續道:
“想必他們是心動了的,這位趙公子現在也已經帶著玄字號包廂內的客人們下樓去了。
“羅…羅袖女官那兒,也已經安排妥當了,待趙公子他們在一樓就坐,她便會上場,按照之前我們悉心安排好的來。”
月娘的聲音下意識的發顫,不敢抬目,眼睛注視著面前這個美艷豐腴婦人的曳地裙擺。
她哪里想得到,能突然一次性見到這么多的大人物:
執掌樂坊司的大司樂,頂頭上司禮儀司儀,十八位尊貴的弦月女官。
旁邊穿著藍緞蟒袍的威武男子若是沒猜錯,是當今大離朝堂上的賢王李明義無疑了,大離武神,同時封地就在隔壁郡,這可是堪比金丹境的武夫啊,和大司樂同個層次的存在…
對了,還要隔壁地字號包廂內的那個紫金瞳老人,這個月娘倒是認識,他是紫薇閣主陳爾,陳老神仙。
剛剛那位蘇仙子突然大駕光臨,就是她親自帶上去了,只是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紫薇閣的自家人在隔壁包廂獨處談了些什么。
月娘隸屬于樂坊司,地位并不高,和大多數普普通通的樂坊司離女一樣,心念獨孤氏皇太后恩情,當年渴望過成為弦月離女報效太后娘娘。
不過最后她也是認清了現實,腳踏實地的來到了星子小鎮,認真管理這座醉仙樓…
眼下,雖然這些從未見過一面、能夠影響大離朝局的大人們,已經連續來了兩天了,在天字號包廂內等待。
但是站在這兒,月娘還是忍不住心尖兒與腿一起微微打顫。
此時,華服婦人話語落下后,屋內又恢復了一片深林碧潭似的寂靜。
“辛苦你了。”之前開口過的美艷婦人笑言。
她有一個雅趣的名字,雪蠶。
月娘歡喜之中帶著些惶恐之意,連忙擺手,“不辛苦,能為太后娘娘與大人們辦事,是奴家天大的福分。”
這個時候,站在最前方的那個,一直沉默不語垂眸打量著一樓大廳的宮裝女子忽道:
“她,最后有沒有什么話留下來?”
這句話有些突兀,然而不知為何。
天字號包廂內,名叫雪蠶的美艷婦人和面色冷淡的十八位弦樂離女,霎那間,紛紛側目看向月娘。
后者一愣,旋即靈敏的反應了過來。
大司樂是在問那位‘羅袖’仙子,嗯,應該說是‘羅袖’女官…
ps:好兄弟們,咳咳,《中午》《晚億點》。
額,昨天小戎又睡過去了,累死了…好家伙,斷斷續續睡了接近十七個小時,感覺人輕飄飄的,前幾天昏天黑地的碼字,精力消耗過度…
不過現在恢復了不少,可以繼續給兄弟們碼字,沖沖沖,嗯,把昨天的更補上!白天還有…
不重新定義了,大伙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