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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書童寫的都比你好

  趙戎這一次并沒有在夢里看見那個梳著總角發鬢的古板小女孩。

  不過。

  這個山水墨畫夢,他依舊夢到了。

  看來那枚特殊的墨心朱果,神效依舊存在,只要入睡即可。

  這一次入夢。

  映入趙戎眼簾的,仍舊是桃花源。

  其中,滿是怡然自得的村民們。

  村子中央,那座四四方方、風格嚴謹的無門學堂依舊坐落。

  只是趙戎快速的趕路來到學堂后,在那扇僅有的小窗前,踮腳看去時。

  沒有魚懷瑾的身影。

  不過這座學堂的課,依舊在上著。

  一個瘦高老夫子,二十個乖巧認真的稚童。

  就在趙戎微微疑惑間。

  無門學堂內的一切事物又靜止了,這些人就像化為了雕像。

  趙戎警覺的轉頭,看向村民們,發現亦是如此。

  那昨夜一樣。

  然后。

  又是墨汁滴落。

  一滴,兩滴,三滴。

  起初,這些墨滴是在雕像似的人們身上開始滴下的,就像汗水。

  隨后,趙戎感覺滿世界都有墨汁在滴落。

  就像突如其來的雨水。

  愈演愈烈。

  夢融化了,他腳底踩空…

  只是這一次,趙戎早有心理準備。

  很清醒冷靜的體驗了一次跌入無盡黑暗的脫離感。

  東籬小筑,北屋內的床塌上。

  趙戎平靜的起身。

  他揉了揉臉,輕輕嘀咕道:

  “跑什么…我一來你就跑,這不更證明你也看見了我,我們兩同夢嗎…”

  “難道這夢里的某些事物,是你有什么不便示人的秘密?”

  趙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桃花源,嗯,應該可以這樣概括…著很好理解,誰心里還沒個桃花源。”

  他輕笑自語。

  “只是,那個瘦高老夫子是誰…還有那個沒有門的學堂…”

  趙戎輕吐了一口氣,起身下床。

  夜還未深,時間猶早。

  他將此事放在一邊,繼續讀書修煉…

  往后幾日。

  趙戎依舊嘗試進入了山水墨畫夢。

  只是,要不是夢里只有他一人,夢見的是他熟悉的景物。

  要不是依舊是桃花源與無門學堂,是魚懷瑾的夢,只是趙戎剛要靠近,一出現在學堂窗前,她便又消失不見了。

  然后夢境化為一場大雨,無聲滴落。

  趙戎試了幾次后,夢境的新奇感已經沒了,魚懷瑾又一直和他玩無聊的躲貓貓。

  他便暫時不再去試了,想著歇幾日,該日換個法子去探究下。

  然后,趙戎又恢復了以前夜里一樣的生活。

  讀書、修行、批改功課。

  月中大考將至,他最近有些忙碌。

  不過,不是作為率性堂學子的忙碌。

  而是,作為兩座學堂書藝課的趙先生。

  嗯,用前世的話說,就是…你們這些活寶真是讓先生我操碎了心。

  清晨的墨池學館,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薄霧中。

  清冷的長廊上,行人漸漸增多。

  六堂學子們陸續來上課。

  學館也熱鬧了起來。

  最近,墨池學館內,有一件趣事,在私下里傳的沸沸揚揚。

  其實之前就有小道消息在學子間流傳了,只是現如今幾乎所有學子都知道了。

  即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學子,也大致能從同窗們聊天傳來的陸陸續續話語中。

  借著那些頻繁提到的幾個詞匯,大致勾勒出這件眾人們當作玩笑的趣事。

  一個叫趙子瑜的新來學子,嗯,是個中途加入率性堂的特長生。

  可能是因為寫的字不錯之類的,被朱先生任命為助教。

  專門來帶率性堂和正義堂的書藝課。

  而且與墨池學子們印象中只是偶爾替先生上上課的助教不同。

  這個叫趙子瑜的學子,全權負責兩個學堂的書藝課。

  這就讓眾人頗為稀奇了。

  而不久后,關于這個玩笑似的新上任的’趙先生‘的小道消息,在學館內私下傳著。

  什么上課從不在固定的學堂內帶著,而是帶著兩堂學子一起在外面瞎晃悠,美其名曰觀景悟字。

  什么后來被堂內學子們強烈反對后,估計是心虛了,便又回到了學堂上課。

  只是他授業時,卻從來不帶書本,朱先生編寫的書也不要,就空著手來上。

  什么布置的功課比其他六門藝學先生不知的都多。

  還有什么連休沐日都不放過學子們,留下來補課。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其他學堂的學子們得知后,暗笑打趣的同時,也不禁提這兩個學堂的同僚們憐憫。

  這是碰到了什么神仙人物。

  聽說率性堂和正義堂,兩堂學子幾乎都被折騰的夠嗆,嗯,其實也不全是,傳聞正義堂好像挺聽這位折騰人的‘趙先生’的話的。

  看熱鬧的墨池學子們其實頗為理解。

  正義堂不聽話還能怎樣。

  作為最近六堂之中的黑馬,上次月中大考的第三名。

  這一次的月中大考,他們肯定是想著超過前面那兩座學堂的。

  攤上這么一個便宜先生,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唄。

  再說了,不是還有六堂第一的率性堂跟著受罪嗎?

  正義堂學子們心里估計也平衡多了。

  不過,率性堂看樣子就和他們不一樣了。

  并沒有完全屈服這位‘趙先生’的淫威。

  不用想也是。

  作為六堂第一的學堂,堂內的學子也大多心高氣傲,哪里會輕易服一個剛剛來到率性堂不久,而且還是走后門進來的特長生。

  若是這個叫趙子瑜的家伙,書藝教的好,也就罷了。

  關鍵是現在看來,課上的莫名其妙,估計也就正義堂學子們在那個有點憨的顧學長的帶領下,能夠忍。

  說不定還苦中作樂傻傻的認真上課。

  所以大多數關于這個趙子瑜的評價與言語都是從率性堂傳出來的。

  只是,讓其他四堂學子們頗為奇怪的是,苦‘趙子瑜’久矣的率性堂竟然還沒有‘揭竿而起’。

  不過仔細一想也是,現在就算揭竿而起,好像也沒有什么用。

  朱先生好像對這個趙子瑜是放之任之道,而墨池學館內,包括祭酒在內的幾位管事之人…

  嗯,怎么說呢。

  其中最喜歡管事的那個女人,離開書院,下山去了,暫時還沒回來。

  所以這叫所投無門?

  其他四堂學子們,打趣的想著,看著率性堂和正義堂的熱鬧。

  另外一想到這次的月中大考。

  不少人心思活絡起來。

  如此看來,修道堂似乎是最大的受益者。

  原本壓他們一頭的率性堂,和一直在后面窮追不舍的正義堂,都在被那個趙子瑜折騰。

  而且,聽說之前朱先生在為這個新助教分配學堂時,最初是選擇了修道堂的。

  只是后來被學長韓文復果斷拒絕了。

  如今看來,確實極有先見之明,沒有掉進這個大坑,反而是借此一躍而上。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正義堂的學長顧抑武。

  也不知道他和正義堂學子們,現在是何感想?

  看熱鬧的墨池學子們暗笑。

  此時,太陽升起,將墨池學館的霧靄驅散了不少。

  學館外。

  趙戎、范玉樹和賈騰鷹,三人一起步入長廊,向率性堂走去。

  趙戎看了看左右。

  是寧靜中又帶著些熱鬧的晨景。

  他很早便覺得,這兒確實是個靜心讀書的好地方,遠離了獨幽城的喧囂,也離書院士子之間的辯論爭端較遠。

  嗯,如果眼下周圍這些其他學堂的學子們,別時不時的悄悄瞅他,就更好了。

  趙戎嘴角微扯。

  他現在似乎在墨池學館內頗有名氣,人送外號…

  “喏,那就是那位趙大先生…”

  “那就是前些天談的那個趙子瑜…”

  “哪一個,中間那個嗎?”

  “嗯,三人間最高的那個…”

  四周的風,捎來來一些只言片語。

  長廊上,或遠或近有著不少墨池學子們同行,其中一些三兩成群的外堂學子,低聲指點著。

  又成了周圍人的焦點。

  趙戎面色自如的大步向前走著。

  只是他微微想了想,突然停步,朝周圍的同年們,抱拳行禮一圈。

  趙戎笑道:“諸位同年晨安。”

  他頓了頓,禮貌且好奇道:“都吃了嗎?”

  周圍的學子們面面相覷,對視幾眼后,不少人咳嗽一聲,紛紛還禮。

  “趙兄,久仰久仰。”

  “吃了的,多謝趙兄關心。”

  “趙兄客氣了…”

  他們紛紛回道。

  趙戎放心的點了點頭,又行了一禮。

  然后他微笑正過頭去,繼續帶著范玉樹和賈騰鷹大步向前。

  只是隨后,趙戎的自語聲又被風聲捎來,傳進了后方眾人耳中。

  “大清早的,原來都是吃飽了。”

  墨池學子們:“……”

  前方,范玉樹聞言樂了,朝身邊的趙戎打趣道:

  “子瑜,看樣子,你成咱們學館的名人了。”

  趙戎點頭贊同,“托你們的福。”

  范玉樹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子瑜,等會兒第二節經藝課,先生布置的那個很難的功課你做完沒?”

  趙戎一邊想著等會書藝課的事,一邊隨意點頭。

  范玉樹喜道:“太好了,我就知道難不住吾之子瑜,給我參考參考。”

  趙戎看了他眼,誠懇道:“玉樹兄,我的也不一定對。”

  范玉樹大手一揮,“錯了也沒事,給我抄抄。”

  趙戎:“……”

  賈騰鷹:“……”

  趙戎看著范玉樹,認真點了點。

  感覺這是他此生聽到過的最舔狗的話。

  不愧是你啊玉樹兄。

  趙戎語氣半是無語,半是擔憂,“行吧,不過你記得改幾個字…名字也別忘了。”

  不多時。

  率性堂清晨第一節書藝課開始。

  趙戎親車熟路的走上講臺,迎著下方一雙雙眼睛,輕聲道:

  “同窗們,還有幾日就是月中大考,我們要不畏…不畏…算了,雞湯回頭再灌,我講講你們叫上來的功課。”

  趙戎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疊卷子。

  他走下臺去,一個一個的發著卷子,與此同時點評著。

  趙戎第一個來到李雪幼身前,將卷子遞去。

  他微笑道:“雪幼兄的小楷,清秀娟雅,秀雅細膩,每次都在進步。字如其人,極好。”

  李雪幼聞言微微來臉紅。

  她感覺到了周圍同窗們投來的目光,害羞的垂首。

  趙戎走到范玉樹的桌旁,將卷子遞去。

  他多看了范玉樹幾眼,認真道:

  “玉樹兄的草書不錯,瀟灑飄逸,卻又帶著規整。月中大考,朱先生的考核,不限字體,玉樹兄現在的草書已經可以了。對了,你是怎么練的,以前經常寫草書?”

  周圍的率性堂學子們聞言,頗為吃驚,其中有不少人眼神懷疑/

  范玉樹眨了眨眼,沒有理會周圍人的視線。

  他玩世不恭的笑道:“子瑜,這是自如其人啊,所以在下的字…嗯。”

  趙戎嘴角微抽,朝擠眉弄眼的范玉樹點了點頭,便又朝另一人走去。

  隨后,他如此這般,在學堂內發起了卷子。

  對每一個學子都有點評。

  不過幾乎全都是贊揚與鼓勵,雖然有些字確實沒有達標,但是趙戎心中自有思量。

  他都是鼓勵為主,沒有給他們泄氣,畢竟馬上就要考核了。

  只是,對有些人確實除外的。

  例如魚懷瑾,因為趙戎對其對要求極高。

  “魚兄。”

  趙戎走到魚懷瑾座位旁,輕輕喚了聲。

  魚懷瑾還是原樣子,表情平靜的抬頭。

  二人對視。

  趙戎多瞧了她幾眼,想起了前幾夜山水畫夢中的事。

  不過并沒有開口提及。

  而且他看魚懷瑾的神態似乎也是與其一樣。

  都當作無事發生。

  趙戎皺眉,將卷子遞給她,同時認真道:

  “你的字不行,還不夠好,太匠氣了,書法不是像你這樣去練的,我之前已經糾正過很多次了,寫個字別那么古板嚴肅,眼睛專注即可,否者過猶不及…”

  趙戎有不厭其煩的把之前已經說過無數遍的道理,再啰嗦了一遍。

  魚懷瑾也一直表情認真的聽著。

  只是趙戎看了她幾眼,覺得估計還是和以前一樣。

  聽進去了,但是很難改。

  趙戎心里搖了搖頭,旋即面上點頭道:“魚兄,共勉。”

  魚懷瑾朝他行禮。

  趙戎還了一禮,便走開了。

  約莫一柱香后,幾乎所有率性堂學子們的卷子,趙戎都發完了,除了一個人例外。

  趙戎轉頭看向不遠處一臉無所謂表情的吳佩良。

  他笑了,走了過去,將最后一份卷子遞給了吳佩良。

  “這字寫的很好,幾乎可以排在率性堂前列了。”

  趙戎語氣認真。

  吳佩良微笑點頭,拱了拱手,笑著看了看周圍的同窗,“趙先生客氣了。”

  趙戎同樣笑著,擺了擺手,“沒有客氣,是真話。”

  他輕輕一嘆,“吳兄的書童進步真的很大,要不改天請他來學堂坐坐,和吳兄一起上上課,讓在下認識認識。”

  吳佩良笑容一僵。

  率性堂學子們面色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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