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發現,青君心里還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其實仔細想想,她也才十七歲而已。
即使已經早早踏入修真界,成為了一位浩然境巔峰的劍修又如何,終究還只是一個剛剛成婚不久的年輕女子,更何況是在青梅竹馬的戀人面前。
亦或說,這整個太清四府的府生們都是類似,雖然是來自全洲各地的人杰天驕,可是都還不過是未滿二十八歲的年輕人罷了,就算聰慧早熟,又能聰慧早熟到哪里去,可能連一直熱心追求的大道長生也僅僅只是一種人云亦云的“跟風”吧。
因為都還很年輕,除了多愁善感者之外,哪里會這么早去思考垂老死亡,修行登山更多的也可能只是因為族人的期盼或自身的心高氣傲、年輕氣盛。
也因此,在暖溪竹園內尋幽玩樂這種本對山上人來說略顯無聊的閑事,青君去玩的格外的開心。
她不是沒有見識的女子,沒有去過什么造化鐘秀、靈氣蓬勃的福地洞天,于是來到一個小小的暖溪竹園就如此反應。
青君只是之前一直缺少那個人罷了,那個她藏在心里時常想著“他在就好”的男子。
趙戎細細品味著這最好的年華中最美的青君。
他們一下午在暖溪竹園深處,二人重新拾起童年的趣事,體會著熟悉但已遙遠的樂趣。
青君就像變回了從前那個小女孩,她跟著趙戎,滿山遍野的跑。
有時遇到有趣的事物,青君便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面對著趙戎,背著身倒退前進,也不怕走路撞著。
趙戎有些小無奈,不過更多的還是寵溺的遷就著她。
青君想玩什么,他便陪著她玩,想說什么,趙戎就凝神傾聽著。
二人如此這般在暖溪竹園內玩鬧了一天。
之后。
他們手牽著手,離開了暖溪竹園,趙戎見夜幕深沉,便不由分說的要送青君回南辭精舍。
此時,走在夜路上,趙戎笑看拉著他手走在前面的青君。
她玩鬧了一天,好像還是精力充肺,靜不下來。
周圍暫時沒有路人之時。
青君擺起了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如蝶的身姿,娥娜翩躚。
就像一只好動的小鹿,動個不停。
她顧盼流轉,和趙戎聊天說著各自的事,不時的回眸,一笑嫣然。
趙靈妃一身齊胸襦裙袖擺飛舞,纖韌腰肢上清凈變化的紫羅纓在空中靈動飄逸。
她或嗔或歡,都只對一人綻放。
“戎兒哥,這么說,那條原本準備給林文若的白綾,藍玉清…自己用了,然后被林文若葬在了桂林?”
她正傾聽著趙戎講終南國之事,某一刻,突然回眸,重新依回了他的身旁,抱著趙戎的胳膊,輕聲探問。
趙戎停了停,偏頭看著青君,點頭道:“嗯,他是一個人走出桂林的。”
他注視著娘子在夜色中依舊亮若星子的秋水長眸,發現她正漸漸的蛾眉倒蹙。
趙戎想了想,嘆了口氣。
“其實文若心里也很苦的,但憑有一點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會讓這種結局發生的,只是…唉,這位藍姑娘實在是可惜了,雖然我與她只見過寥寥幾面,并且藍姑娘也不知為何,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樣,好像我以前得罪了她似的…不過我后來贏了第三場辯論,確實也算是得罪了她。”
“不過,我能感覺的到,她對文若的情感是不一般的,畢竟我聽聞,他們與我們一樣,好像也是年少認識的青梅竹馬…”
趙靈妃忽然打斷道:“我們與他們不一樣。”
趙戎一頓,聽到了她語氣中的果斷與認真,他輕咳一聲,察覺到了口誤,連忙點頭。
這話確實有些不吉利。
趙靈妃緊了緊抱著竹馬夫君胳膊的手,收回目光正過頭來,她瞇眼,端詳遠處燈火闌珊的夜景,說了句奇怪的話。
“林文若當時為何不把藍玉清娶回家,再沖清凈子發難?”
趙戎微微皺眉,“這,為何多此一舉,反正都要發難反目,還不如悔婚羞辱,讓她恨些,至少之后沒那么難受。”
趙靈妃目視前方,安靜了會兒,輕輕開口,“若是,她其實愿意陪他一起呢,只要林文若娶她回家。”
趙戎沉默了。
趙靈妃咬唇,“又是一個男子自己為是的為女子著想。”
她轉頭看著趙戎的側臉,輕聲道:“戎兒哥。”
“嗯?”
“我不喜歡林文若,你…不許學他。”
趙戎轉頭與青君對視,認真點頭。
好一會兒,趙戎感覺二人之間的氣氛被剛剛的談話弄的有些沉悶。
他輕咳一聲,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著轉頭道:“文若那家伙,我早就看不慣了,你說他一個人,應付的過來十八房美妾嗎?還藏著掖著,不讓人看一眼…”
安靜下來的趙靈妃,眼皮一抬,看了眼趙戎,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戎兒哥,我怎么覺得你是在羨慕人家?”
趙戎呵的一聲,下巴抬起,語氣不屑,“羨慕?不是我說,就憑他那區區十八房美妾,呵,就算再加上個一千房,都不及我娘子一房。我會羨慕他?不過如此。”
言罷,他覺得這一番話語,明里暗里將馬屁拍的甚是絕妙,話說,娘子應該聽的出來吧。
趙戎心中自得一笑,昂著頭瞥了眼趙靈妃。
只見,她正歪頭聽著。
趙靈妃點著頭想了想,突然開口:“都不及我…一房?”
趙戎:“……”
空氣沉默了一秒。
可是趙戎卻覺得這一秒簡直是像度過了一年般漫長,且要命。
他哪敢再猶豫,心中一轉,一秒后立即開口,“口誤,這是口誤。”
趙戎語氣誠懇,“青君,我來給你復下盤,剛剛我話語中,是拿文若的十八房,嗯,再外加假設的一房,我是拿一千零一十八房來與你對比,想要襯托出你對我而言的獨一無二與比生命還要重的價值,當然了,關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試問這個誰不知道?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出來,于是,我組織的話語中,文若那邊是十八房,我這邊便也下意識的用了房來形容你,這是夫君的錯,但是你知道的,我們儒家說話寫文章十分講究對仗工整…嗯,誤會就是這樣,青君你聽懂了嗎?”
趙戎睜大眼與娘子對視,目光希冀。
趙靈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哦,原來如此,戎兒哥,我還以為你有很多房呢。”
趙戎眼皮一跳,哪里敢吱聲接話,連忙用力搖頭。
趙靈妃瞧了眼他,“不過,戎兒哥你解釋這么多干嘛,直接說誤會就行了的。”
趙戎嘴角一抽,馬上轉頭,皺眉道:“傻瓜,我這不是怕你胡思亂想嗎?”
趙靈妃聞言,抱著他的胳膊,莞爾一笑。
趙戎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又忽的開口,“夫君,你想要幾房啊?”
趙戎:“……”
他不敢再接這話了。
“沒事的,夫君,你與我說心里話,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迂腐女子,給能吃了你不成?”
趙戎抿嘴,瞧了眼趙靈妃帶著鼓勵神色的表情,有些拿不準她是不是在釣魚。
青君確實是不會吃了他,但他怕青君又碎劍心啊…挺歸說,她之前毀去的劍心估計都沒好多少呢,若是再碎了,那趙戎估計真的要懷疑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克娘子。
想到這,趙戎咬著牙,斬釘截鐵道:“娘子一房!”
他本以為這個答案應該夠了,不會再問了。
結果,又沒想到的是,青君聞言后,搖了搖頭,“只我一房,不行。”
趙戎一愣,旋即把問題丟了回去,“娘子覺得幾房合適?”
她繼續道:“就我一人的話,外人定會說我擅妒,最關鍵的是對你言語也不好,例如懼內什么的,這可不行,要不…兩房吧,給你納一房。”
趙戎大喜,心中大喊,小小,我馬上去接你…
趙靈妃微微紅著臉,轉頭看向路邊,“我們可不能把芊兒忘了,她是我的貼身丫鬟,我們…我們三人要在一起的。”
趙戎表情一僵,肩膀微微一跨。
一刻鐘后。
臨近南辭精舍后都有默契的故意放慢腳步的二人,終于還是走到了精舍門前。
他們依偎了一會,才依依不舍的告別。
趙戎目視趙靈妃進入精舍,等看不見她背影后,他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
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趙戎微微一嘆,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