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是第一次見這種仙家喜事。
但是水簾之上,正在上演的一幕幕新奇之景,并沒有抓住他的目光。
趙戎雙手相扣架在桌上,支起下巴,目光落在水簾上不起眼的一角,一動不動。
眉頭時而輕皺,時而舒展。
周圍看客的熱鬧都與他無關。
因為。
他有青君。
她怎么瘦了?
好吧,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她就是瘦了。
我知道的。
她的身子比之前消瘦了一圈。
咦,上回是年初,天氣冷穿的多,現在夏日剛過穿的很少…
咳咳,本公子不管,我家青君就是瘦了。
趙戎眨了眨眼,腦子里盡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青君是不是在為我盤發?
可穿著也太簡樸了些,小時候,她是愛打扮,穿靚麗光鮮的衣衫的。
每回和他出去玩鬧,明知道衣服會弄的很臟,她還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門。
不過當時自己倒是覺得是“臭丫頭”臭美,出個門都磨磨唧唧…能不能搞快點?你啥裙子啊,咱們等會爬樹都礙事,你可別又抓著我衣角,要我蹲下給你系裙結…
趙戎嘆了口氣,以前可真是注孤生啊…
他眼神盯著水簾上的那一角,目光微凝。
那她呢?
他萬里還玉,已經不再是那個無忌竹馬。
她為君盤發,還是不是那個爛漫青梅?
趙戎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青君這打扮,怎么感覺有點“夫君已死,有事燒紙”的意味在里面?
他有點心虛。
趙戎就這么胡思亂想著,至于大典上的其他動靜與熱鬧,他都只是在余光中大致一瞥,不放心上。
因為已經放不下了。
她又悶在屋子里修行,足不出戶?
嗯,年少還在趙府時,好像也是這樣的,若不是經常偷偷跑出來,去趙府私塾找我,估計會一直廢寢忘食的修煉,宅著不出門。
不過,芊兒應該會照顧好她的生活的吧,可是怎么還是瘦了呢?
等等,芊兒呢?
趙戎揉了揉臉,怎么把這丫頭給忘了…
他在水簾上仔細找了找,又回憶了下剛剛山下的“相遇”。
好像真沒芊兒的身影。
只是。
還沒有等趙戎再想,水簾之上,便有了新的變化。
青君從剛剛進入望闕臺后,便站在靠前一個位置的邊緣。
和她一同上來的也都在她附近。
只是那紅衣女子似乎是婚禮上那對新人的類似伴娘的角色,已經離開青君身旁,參加進大典的儀式之內了。
此時大典的流程好像已完成一個階段,反正趙戎也看不到,只能大概估摸。
此刻。
只見之前一直是大典主角的那一對皆姿態不俗的男女,身著流光溢彩的龍鳳婚服,正在望闕臺上四處走動,端杯敬酒。
他們很快便來到了青君所在之處。
那兒一群年輕府生皆圍了過去。
從水簾中的俯視角度看去。
瞧不清他們的具體模樣,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只能根據一些動作判斷,那一處此刻似乎十分熱鬧。
青君好像也在笑。
那個應該就是陸瑤兒的風袍女子,親密的牽著青君的手。
一群人都圍在她們周圍,說這些什么,又是一陣哄笑。
之后,青君從一只身形嬌小如成年人手臂的浮空蝴蝶翅精魅手里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酒,敬那對新婚道侶。
有熱鬧了片刻,那對新婚道侶便去往了別處,圍起來的眾人也漸漸散去。
趙戎笑看著。
“瑤兒姐真幸福啊。”
一身紅衣的寧嬰站在趙靈妃身旁,涂著紅色蔻丹的蔥指輕輕捏著一只小酒杯,一雙杏目微微瞇起,盯著遠去的陸瑤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感慨了一句。
趙靈妃聞言,偏頭瞧了眼寧嬰,輕輕點頭。
周圍很多府生皆點頭稱是。
有女子語氣艷羨,“欣然宗主這些年來閉關,程副宗主統領宗內事物。程師兄這次大典,更是取出來一柄欣然宗某位元嬰老祖遺留的佩劍作為聘禮,程師兄性格又暖,對陸師姐又這么癡情,陸師姐真是太幸福了。”
寧嬰嘴角翹起,點了點頭,“是啊,程大哥還很聽話。”
眾人又是一陣笑語,便就散開了,寧嬰也去往了別處。
趙靈妃留在原地,側頭打量著望闕臺外的風景。
忽然。
她纖細的腰肢被人從后方一抱。
隨即。
一道兇里兇氣的稚幼童聲傳來。
“靈妃姐姐,不準回頭,猜猜我是誰?”
很早就察覺到這小丫頭靠近的趙靈妃忍俊不禁,也沒有第一時間低頭回看,而是歪頭做思索狀。
“陳月奴?”
“不是。”
“趙雅兒?”
“不是!”
“那就是蘇笑影…”
“不是不是不是!靈妃姐姐,你就是故意的!”
叮鈴鈴 小丫頭松手,跑到了趙靈妃面前,叉著小蠻腰,仰著小腦袋,怒視趙靈妃。
她的童音并不軟柔,而是像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
小丫頭瞧著六七歲的摸樣,穿著精致的粉色小襦裙,兩只小手上帶著一串叮鈴作響的銀制鈴鐺。
她的俏臉粉雕玉琢,帶著嬰兒肥的粉.嫩臉頰白里透紅,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睫毛長長,端是個明眸皓齒的美人胚子,長大后也不知是何等的禍國殃民的模樣。
只是。
小丫頭好像有點太矮了…
趙靈妃彎腰,發現不合適,還是扶著玉腿蹲下,目光與身前的粉裙小姑娘平齊,瞧著她這副嬌蠻的模樣。
趙靈妃淺笑,瞇著眼,語氣恍然,“哦,原來是小月奴啊。”
趙月奴還是板著小臉,鼓嘴瞪著趙靈妃,清晰的眼眸倒映出了眼前女子清雅絕倫的顏容。
二人皆是能讓繁花失色的面容。
只是一個已經開始綻放,清香四溢,花齡正好,一個仍舊含苞待放,帶著晨曦朝露。
一大一小兩個花容美人,雖是在望闕臺一角,卻吸引了周圍不少男子的目光,側目打量。
趙靈妃莞爾一笑,抬起素手想要摸摸趙月奴的可愛童鬢,不過頓時瞧見小丫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于是素手便只幫她梳了梳額前的柔順劉海。
趙靈妃認真道:“我都沒認出來是小月奴,因為…”
她眼角上翹,“因為念著小月奴那里有這么高啊,都可以摟到我的腰了,小月奴怎么又長高了這么多?”
粉裙小姑娘眼睛彎成了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