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镈和羅城出發,李鴻儒等人終于踏上了使團真正前往的目的地。
使團前往的目的地是摩揭陀國的曲女城。
這是摩揭陀國的王城。
這段路程并不算太遠。
若是讓青騅馬放開奔行,只需五六日便能直入曲女城。
但隊伍中夾雜了摩揭陀國的象騎兵,速度頓時就緩慢了下來。
而甘尼許每到一地也必然需要通報,又需要補充隊伍所需。
時間方面來來回回足足走了兩個月。
直到七月,李鴻儒這才望見甘尼許口中屢屢提及的王都曲女城。
曲女城城建堅峻,城墻足有四十米有余,隔著城門遠遠望去,便能看到城內的花林池沼,又有各式亭臺樓閣掩映在其中。
遠遠之處人聲鼎沸,有著各種喧囂音浪。
這顯然是一座軍事與經濟都極為發達的城市。
城墻上不乏弓手護衛。
“我們國度最強的不是那兒!”
回到曲女城范圍,甘尼許也有著幾分興奮,心中的諸多包袱似乎齊齊放了下來。
他手一指高大的城墻,又轉而指向隊伍后方跟隨的象兵。
“那才是我們征伐的利器”甘尼許得意道:“我們摩揭陀國的象兵足有六萬有余,橫沖之下足以踏平任何國度。”
“厲害!”
李鴻儒翹起拇指。
若不計算速度等方面因素,大象確實較之馬要厲害。
即便是一般的妖馬也難打過普通成年大象。
當數萬頭大象組成戰陣,這足以進行暴力的摧毀。
“不知大唐國征伐的利器是什么?”甘尼許好奇道。
“若是你開了道,我們就給你們展示一下大唐征伐的利器是什么!”
面對甘尼許的打探,李鴻儒呵呵一笑,一旁的李義表則是微微抿了抿嘴。
“若是在其他大城,我權利還有些不足,但在曲女城給各位開個道并不算難”甘尼許點頭道:“何況開道迎接諸位也是我們摩揭陀國應有的禮節,陛下已經給您這邊做了安排。”
“哦!”
李鴻儒哦上一聲時,只見甘尼許取了坐騎上一根長管號角,隨即用力一吹。
刺痛耳膜的聲音頓時響徹了曲女城附近。
與此同時,不斷有號角聲接替,遠遠之處城內也隱約有號角聲音回蕩,又不斷傳蕩出來。
“陛下已經在王宮大殿等待諸位了,請!”
甘尼許用手一指前方。
此時沉重的城門開始全然開啟,又有兵衛不斷吆喝發聲,驅趕著路邊的行人。
一些溜牛的溜豬的齊齊趕到了一邊。
“讓大伙兒都打起精神來,莫要丟了咱們大唐的臉”李鴻儒朝著李義表開腔道:“入城時演練演練!”
路途中松懈不成問題,但進入曲女城覲見對方國君,這意味著正式的面對。
大唐與天竺相距遙遠,威懾遠不足到達此處。
只有展現出應有的姿態,才可能獲得對等的尊敬。
李鴻儒也慶幸衛尉寺這幫人干正事不行,撐場面是一把好手。
不論是姿態,還是動作,甚至于禮樂。
諸多方面讓李鴻儒無法挑剔。
這是唐皇的安排。
只要安然到達天竺國,這幫人確實能發揮諸多團隊都難于取代的作用。
他對李義表說上一聲,頓時讓李義表臉色肅穆起來,扯了嗓子在那用大唐語高喝。
“他說的什么?”甘尼許詢問道。
“這個是我們大唐指揮的方式”李鴻儒道。
“靠喊?”甘尼許問道。
“對!”
“那真是太巧了,我們也是靠喊!”
甘尼許只得勉強捧場,但只是李義表高喝的第三聲,沉悶的大鼓便從后方傳了出來。
與他長管號角驚嚇到人和坐騎一樣,鼓聲的錘響也讓摩揭陀國坐騎和大象有著不適應。
但大唐人和坐騎瞬息之間就精神了起來。
甘尼許甚至看到了諸多青騅馬不斷踩踏著小碎步,馬體肌肉有著繃緊,宛如要沖刺一般。
沉悶的鼓聲引動著肌體的血肉。
即便沒有經歷東土戰爭的洗禮,甘尼許也能感觸到其中牽動體內血液的一絲特殊感。
待得鐋鑼之聲響起。
宛如沖鋒的號角吹響,驅趕馬車的使團成員已經齊齊揮起了鞭子。
清澈到一致的馬鞭聲響起,大唐使團的速度頓時激增了起來。
宛如一枚離弦的箭,從最前方李義表的馬車開始,諸多大唐的馬車有著極為一致的奔襲。
馬車上穿插的赤色旌旗解除捆扎,開始迎著行進的風浪招展了起來。
一襲紅色的披風更是給隊伍增添了一抹特殊的色彩。
這是在曲女城從未見過的景象。
“這么快!”
車隊疾行之時,甘尼許不由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說摩揭陀國的象兵軍團是靠著摧枯拉朽的重壓擊潰敵人,大唐的軍團則宛如一柄一往無前的利劍穿刺,會一直穿插到底。
“跟上,跟上!”
甘尼許此前的話語還在耳邊,轉眼間對方展示大唐的風采了。
若是因為他沒法跟上觀看,這不免成了一樁笑話。
他指揮了縱馬的騎士,又看向慢騰騰行進的象兵,覺得沒法等這幫扯后腿的了。
待得吆喝了數句指揮術語,甘尼許亦是開始縱馬奔行向前。
只是不斷跟隨行進,甘尼許發現曲女城一些亂象開始生出。
讓行人強行避讓的街道中,一些牛掙脫了主人的束縛,開始有著發力疾奔的跟隨。
在他坐騎奔行的后方,足足有十八頭各樣式的牛瘋狂奔行,宛如象兵一般有著橫沖直撞般的行進。
待得轉了一條街,這種數量已經變成了三十五頭。
當第三條街通過時,車隊的后方有了近百頭牛奔襲。
甘尼許腦袋向后張望時只覺頭皮有些發麻。
他一時沒搞明白這些牛怎么就跟上了大唐使團的車隊。
大唐人展示風采似乎有些怪異,這是讓天竺的牛都開始湊熱鬧尾隨了。
從早期的十余頭牛,曲女城的牛群已經開始了混雜的壯大。
這似乎開始衍變成了一場牛的盛宴,不斷有牛加入其中。
只是想想曲女城的數萬頭牛,甘尼許就吞了吞口水。
他也不知這群牛是否能隨著大唐使團的車隊停歇下來,若是沖擊到皇城區域,甘尼許覺得事情很可能有些難于收拾。
宛如他鞭笞茶镈和羅城主一樣,他也免不了被國主尸羅逸多鞭笞。
“李義表!”
“王玄策!”
“你們大唐征伐的利器是不是驅牛啊!”
甘尼許在后方大叫,不斷有著追趕。
“鼓聲要穩,鐋鑼聲要脆,號角聲要悠遠,就是刀子砍你們腦袋上,手中的事情也不能停!”
使團的最前方,李義表強行鎮定之余也稍微回頭了一下。
相較于三十騎的使團車隊,后方瘋狂追趕的牛群黑壓壓成了群,顯得極為龐大。
見得一個摩揭陀國的騎兵在慌亂中棄馬而逃,看似強大的披甲戰馬被牛群直接沖撞翻滾在地,連個泡都沒冒出,李義表只能用大喝之聲鎮定著自己,也約束著使團其他成員。
“大力?”
馬車之中,李鴻儒朝著第三架車喊了一句。
“各位兄弟姐妹承讓,各位兄弟姐妹承讓,你們不用如此熱情歡迎我!”
“這太熱情了,真是讓我羞愧啊!”
鳩摩羅力從車窗中探出腦袋,連連高喝了數聲,還發出一陣‘哞哞’的叫聲。
但鳩摩羅力的高喝并沒有什么鳥用。
相反,因為這頭牛妖的叫聲,李鴻儒覺得車隊后方跟隨的牛數量似乎還多了一些。
而在前方的區域,一些牛似乎也聞到了訊息,轉而有著探頭探腦的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