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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茅山之上

  洛水河中,劉彥珺投下一艘木雕做成的小船。

  那船迎風便漲,待得長到一丈有余,劉彥珺這才邀請李鴻儒上船。

  船底生出四枚船槳不斷劃動,開始飛速移動起來。

  李鴻儒常年天上飛地上跑,在水上跑的經歷不算太多。

  與張仲堅出海探索地仙界秘境是他較為深刻的記憶。

  相較于張仲堅當時征召的大船,坐這種小船又有一番味道。

  更為主要則是這艘船的快。

  在劉彥珺法力的催動中,這艘船宛如水中飛速奔行的游魚。

  “此時是戌時,待得子時正,咱們應該就到茅山了!”

  劉彥珺雙手結印坐在船頭,一臉的淡然之色。

  大概是常年架著這艘法船行駛,劉彥珺不僅對水路極為熟悉,更是能準確知曉行程所需的時間。

  這讓李鴻儒不由有些驚嘆。

  即便是他化成金雕飛縱也只是這種速度。

  而這種法船還能載人載貨。

  在船后艙中放置著劉彥珺購置的各類書籍和材料。

  夜晚行船,河道兩岸一片黑,只有法船上一盞小燈閃亮。

  李鴻儒吹了一會兒風,又瞪大眼睛看了一會模糊不清的風景,見得劉彥珺要認真操縱法船,他只得尋了個角落。

  太子提及要寫一冊書,李鴻儒覺得抄一抄寫一寫,在這船上就能大致整理完成。

  他記憶力遠不如張仲堅,但耐不住被張仲堅驅使,將新羅、百濟等國的地理志重寫了一遍。

  這稿子如今還丟在他小乾坤袋中。

  李鴻儒詢問了劉彥珺,在船艙中找一本新的冊子,又在上方工工整整寫上《異地行記》四個字作為書目。

  “朝廷能人輩出,道家稀稀疏疏收幾個人如何能抗衡!”

  見得李鴻儒在那兒奮筆疾書,又瞅了幾眼的內容,劉彥珺清秀的臉孔上不由有著一絲黯然。

  朝廷和道家在人才上儲備的量級完全不一樣。

  在朝廷中隨意取一個五品的官員出來便能去著書成冊,這在道家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劉彥珺自己也只是不斷修正典籍,難于開拓創新。

  “若非有仙庭撐著,我們道家只怕是差不多消亡了吧!”

  仙庭是一些人的夢想之地,但也是一些人的噩夢之處。

  道家派系中不乏爭議。

  有人鐵了心要羽化飛升,成就道果便去修煉羽化術。

  也有人隱約猜測到了一些情況,對羽化登仙深惡痛絕。

  但開創道家的老君在仙庭中,這位祖師爺是個難于饒過去的事情。

  無數道家人不斷修行,盼著能到這位祖師爺坐下聞道長生。

  羽化者雖多,但回來者幾乎趨無。

  仙庭仿若一張巨口,只進不出,偶爾才有一些道家祖師在下界顯個靈。

  這讓道家的傳承斷斷續續,也勉強挺到了近代。

  劉彥珺思緒一時有著飄飛,待得木船有些搖晃才回神過來,不斷操縱木船向前。

  “抄書真是簡單!”

  李鴻儒感慨一聲,落筆寫字如飛。

  一本厚厚的冊子寫完,又開始落筆第二本。

  待得他下筆第五本謄寫吐蕃諸事時,只聽劉彥珺喝了一聲,木船穩穩當當的停頓了下來。

  “到了嗎?”

  李鴻儒從船艙中探出腦袋。

  “到了!”

  劉彥珺臉色難看的回應了一聲,隨即又跳落下了船。

  待得劉彥珺再朝著岸邊喊了幾聲‘官爺’,李鴻儒這才發現河岸邊緣有上百支火把照明。

  大量的火把將河岸照得通明。

  這些火把更是沿著河岸一路向上,蜿蜒進入一處山中。

  諸多持火把者披著黑色的長袍,又背著長弓,腰間懸掛著長劍。

  見得黑袍標記的‘玄甲’二字,李鴻儒頓時清楚了這些人的來路。

  “宗正寺...

  見得黑袍標記的‘玄甲’二字,李鴻儒頓時清楚了這些人的來路。

  “宗正寺查到上清派這兒了?”

  李鴻儒只覺吸了口冷氣。

  李淳風好歹還在欽天監掛名,李鴻儒沒想到上清派也沒能避免。

  宗正寺運轉數年,打擊力度實在太兇狠了,超出了他此前的想象。

  這是要將道家這幫牛鬼蛇神齊齊敲打一遍,該趕下山的就趕下山,該就地解散的就解散,該做替換的就做替換。

  相較于他們在國外殺敵,宗正寺在國內肅清著諸多殘留。

  李鴻儒不能說這種行為不好,但他不免也覺得宗正寺行事太徹底了一些。

  瞅劉彥珺的樣子,這似乎也是出乎預料。

  劉彥珺再神通廣大,也沒可能卡點拉他過來擋槍。

  再說了,李鴻儒覺得自己也沒擋槍的能耐。

  就眼前這幫玄甲軍的模樣,他一個也不認識,更無須說彼此的對話。

  “宗正寺核查上清派,爾等若是與上清派沒有關聯就速速離去!”

  呵斥出聲的玄甲軍還頗為講道理,但他碰到的是上清派的掌教。

  劉彥珺作為上清派掌教聲名不顯,極為低調。

  到如今查上清派了,那位玄甲軍成員還沒認出劉彥珺。

  “你?劉彥珺?上清派掌教?有沒有搞錯,不是說劉彥珺是個男人嗎?”

  待得劉彥珺敘說清楚自己身份,這讓呵斥出聲的玄甲軍有些懵。

  但難得有人跑上門來說自己是上清派的掌教。

  見得劉彥珺沒有動用術法,他叫來了兩人,客客氣氣請劉彥珺上山接受查詢。

  “你又是哪兒來了?也是上清派的人?”

  見得李鴻儒從法船中跳出,李鴻儒不免也被當成了同伙。

  “我不是上清派的,我是太子中舍人李鴻儒!”

  李鴻儒想想自己的名頭,覺得當前就是這個名頭最響亮了。

  崇文館學士在玄甲軍中壓根不好使。

  至于黃水縣令,李鴻儒自己此前都不知道黃水縣在哪兒,哪有軍士會知識淵博到熟知這種官員是誰和誰。

  他通報了自己的大名,又亮出了官員的令牌,頓時讓玄甲軍同樣客客氣氣請下了船。

  “李大人,您怎么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他們這些人底細很不干凈…”

  負責這處地方的似乎屬于某個小隊長,他低聲叮囑了兩句,隨即聽得遠處一陣號角聲傳來。

  這讓他頓時將長劍拔出。

  “上清派茅山宗窩藏了大量游方野道,那些人果然心懷不軌,無視朝廷法紀法規!”

  這個小隊長開口的敘說讓李鴻儒清楚了事情,也讓劉彥珺一臉的苦色。

  便是她都沒想到,自己躲來躲去,其他道家門派卻跑到上清派來了。

  這大概是想請上清派主持公道。

  往昔沒少被一些道家門派罵成‘朝廷走狗’,如今聽聞諸多道家同門前來求助,劉彥珺也不知此時是悲還是哀。

  上清派自身難保,哪能主持公道。

  能想的辦法已經用盡,在朝廷的上清派已經難有多少支撐道家的可能。

  “或許只有完全融入到儒家中,我們才可能有一線延續生機的可能了!”

  釋家和道家往往自成一片小天地,甚至各大門派不乏有各自的私刑等,并不需要去恪守朝廷的法律。

  上清派往昔也沒少做這種事情。

  譬如和天師教互毆,又譬如追殺一些泄密者,又或私下斗法,處置教中詆毀教派者等。

  在這其中不乏有人死亡。

  但這種死亡只能歸結于江湖事件,不會有律法主管。

  江湖司不斷約束和管轄著江湖人,宗正寺也會不斷強化道家和釋家的管理。

  相較于四處游走的江湖人,有地盤的釋家和道家管理起來方便多了。

  劉彥珺望向茅山之上,只聽山上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空中又有身影不斷飛縱。

  這讓她一時心急如焚,匆匆往茅山方向的腳步都快了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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