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錚拷問之時,黑夜籠罩的沙泉鎮中卻是暗流洶涌。
“快快快,去通知值守的各隊,可能有賊人摸入了鎮中,問問看有沒有哪隊發現有異常!”
“噓,小點聲!”
“這強人據說武力高超,起碼也在第五境,一旦有所發現,不要聲張!”
本該一片寂靜的黑夜中,守夜巡邏的軍士全部被一則疑有神秘賊人潛入鎮中的消息驚動,掀起陣陣波瀾。
而按照上級的命令,所有得到消息的小隊不敢大肆聲張,只是更加全神戒備,開始了悄無聲息的探查。
直到大半個時辰后。
統領府中,收到復命,守衛軍統領呂興東不由得看向面前沉默等待的喬刑兵、錢鷹、李泰利,沉聲道:
“喬正尉,經過反復查問,鎮上不管是守夜的士兵還是更夫,并沒有見到什么可疑人物。你們提供的畫像上的這個男子,也沒有人有印象。”
喬刑兵端坐椅子之上,上衣血跡點點,眼神極度陰沉,一言不發。
三人各自負創,形容狼狽,從礦洞回來之后,第一時間找上沙泉鎮的守衛軍統領并且亮明身份,告知了大致情況的同時要求對方協助搜查。
畢竟沙泉鎮孤懸戈壁,方圓三百里內都沒有其他城鎮,對方擄掠走魏離生不可能摸黑趕路,很有可能還會回到這鎮上。
但是將近大半夜雞飛狗跳的搜查,結果顯然不如人意。
氣氛略顯壓抑,呂興東斟酌著道:
“喬正尉,是否需要封鎖城鎮,逐一搜捕排查?”
錢鷹、李泰利臉皮抽了抽,喬刑兵抬起眼簾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不必了,那賊人實力強悍無比,連我都無法將其阻攔,如果對方真的藏匿在鎮上,大肆搜捕只會打草驚蛇,徒增傷亡。”
并不了解礦洞中具體發生了什么,而且整個沙泉鎮也的確找不出其他的強援,呂興東眉頭一皺:
“那?”
喬刑兵眼神閃過絲絲不甘,還是沙啞著道:
“事已至此,只能暫且作罷,等天亮我們回大塞匯報,而后再議。”
沙泉鎮只是一處再小不過的小鎮,沒有設立除魔司,整個鎮上最強者就是面前的守衛軍統領呂興東。
而此人和他一樣是烘爐境,哪怕兩人合力,面對擄走魏離生的神秘強人也談不上多少勝算,這種情況,除了放棄也別無選擇。
聽喬刑兵這么說,呂興東沉吟一下,點頭起身道:
“好,那三位先在我這里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給外面的士卒說一聲便可。”
喬刑兵心不在焉的拱手回禮:
“多謝,是我們打擾呂統領了。”
道了一聲無妨,呂興東當即告辭離開,錢鷹、李泰利兩人才嘆息一聲,頗有不甘的開口道:
“喬正尉,那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就這樣回大塞的話”
喬刑兵冷冷打斷道:“難道你們有更好的辦法?”
兩人頓時啞口無言。
那個神秘人的兇威他們也是近距離感受過的,即便是現在就知道了對方的藏身之所,沒有足夠分量的除魔人強手支援,他們也休想奈何得了對方分毫。
“可惡!”
心煩意亂之下,錢鷹不由得咬牙切齒:
“這個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們在那里設了埋伏?”
李泰利也是疑惑道:
“的確,根據那個陸錚之前所說,這里的一切消息都被嚴密封鎖,那個神秘人為何也會過來埋伏對方是被魏離生引來的,還是我們這邊走漏了消息?我感覺對方似乎很了解我們的埋伏和布置”
走漏消息?
喬刑兵咀嚼著這句話,似乎特然意識到了某種可能,變得面沉似水。
自然不知道喬刑兵等人的猜測,此時此刻的陸錚,已經徹底的毀尸滅跡,并且默默等待天亮。
而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他便收拾行裝,獨自騎馬,跟在零星幾支隊伍之后一同出鎮。
令他意外的是,昨夜鎮上明明暗流洶涌,似乎是守衛軍在暗中搜查他的蹤跡,但是此刻離開之時城鎮出口的守衛軍卻沒有嚴加搜查,而是統統放行。
顯然,喬刑兵等人是意識到再怎么嚴防死守、大張旗鼓也根本不可能找到、留下他,還可能會造成無謂的傷亡,干脆選擇了放棄。
陸錚也不以為意,他披著偽裝施施然的順利出鎮,然后揚鞭縱馬,直接前往北吾城,去支援先行一步的秦有容等人。
北吾城與沙泉鎮相距不過五百里不到,一路都是風沙和戈壁。漫天的風沙席卷之中,陸錚一路盡情奔馳,身影肆意瀟灑。
胯下之馬是除魔司精心培育的良駒,日行八百里不在話下,再加上一路除了給馬喂水和恢復體力以外沒有浪費多余的時間,終于在黃昏之前,縱情奔馳了大半天的他望見遠方地平線一座城池的輪廓顯現。
北吾城,到了。
縱馬來到城下,夕陽余暉下,高達三丈的城墻聳立,寬闊官道之上往來行商馬隊車隊不在少數,頗具幾分繁華氣象。
西北苦寒之地,向來地廣人稀。北吾城位置雖然遠不如西疆大塞,但三十余萬的人口在這一帶已經勉強稱得上是一座大城。
只是無暇欣賞這番景象,陸錚出示身份后輕松便過了城門關卡,然后一路詢問中直奔北吾城的下屬除魔機構,除魔堂。
北吾城的除魔堂位于城市西北角,距離入城的城門口不算太遠,沒多一會他就抵達了一座不甚起眼的府衙之前,門口牌匾上刻著龍飛鳳舞的除魔堂三個字。
而陸錚走近的時候,門口兩個站崗的守衛已經將審視的目光望了過來:
“站住,你有何事?”
陸錚當即出示身份牌:
“我乃西疆除魔司東城分部副尉陸錚,受都統命前來北吾城支援,前些時日因為別的任務耽擱,所以今日才來報道。”
“閣下是姜正尉、秦副尉的同僚?”
守衛一下明白過來,略帶敬意的道:
“閣下遠道而來辛苦了,快請,快請。”
說著,這個守衛當先引路,陸錚在對方示意下將馬交給另一守衛后隨其走入,然后穿過前廳空曠的校場,來到一座擺設簡單的議事廳中。
“閣下稍等,姜正尉、秦副尉他們外出公干現在都不在這里,容我去稟報一下堂主。”
除魔堂的堂主胡千元,也是一位六境的武道強者,剛來于情于理都應該拜會一番,陸錚點點頭,目送對方離去,就在這議事廳默默等待。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后一個高大的身影踏入,聲音宏朗:
“你便是陸錚?”
來人樣貌看上去不過四十歲許,身穿袞金武袍,行走間龍行虎步,頗具威儀,氣息之深沉雄厚,完全不下于大塞任意一位分部都統。
見到正主,陸錚當即起身行禮,恭敬道:
“在先就是陸錚,見過胡堂主。”
“不必多禮。”
胡千元一擺手,落座之后打量著陸錚,笑道:
“北吾城的除魔堂不比大塞,人手緊缺,齊統領之前說派了兩位得力干將過來支援,秦副尉颯爽干練,今日總算是見到陸副尉,也是一樣的少年英才,年輕有為啊。”
“慚愧慚愧,因為另一件要務在身,我耽擱了些許時日,還請胡堂主勿怪。。”
陸錚道了聲慚愧,直入主題道:
“敢問堂主,這段時日以來武人莫名失蹤一事,如今是何情況?”
胡千元緩緩道:
“目前情況更加糟糕,即便有秦副尉等帶來的十余名好手追查布控,武人失蹤的情況也并未消失,幾乎是每天都有此類事情發生。
而且這些失蹤的武人幾乎都是一些武功好手,最弱的都是第二境,甚至連踏入血氣境的失蹤者都有好幾例。”
血氣境的武者失蹤絕非小事,陸錚猛地擰起眉頭:
“敢問都統,他們都是何身份,又是在什么地方失蹤的?”
胡千元沉聲道:
“失蹤的幾個血氣境武人,有的是武館館主、幫派頭目,甚至是古月世家的直系族人!尤其是這不到半個月以來,古月家竟然足足失蹤了五名族人,甚至包括一名血氣境的大高手。并且就在前日,又有一名血氣境的古月族人在自己的別院不知所蹤,查清這件事的真相已經是迫在眉睫!”
有意思 這古月世家難道被什么人盯上了?
但是,什么人敢對他們下手?
陸錚心念電轉。
經過從大塞出發前的了解,他知道北吾城的古月世家屬于世家中的旁支破落戶,勢力底蘊和赫連氏這種傳承千年、如日中天的天人世家完全無法比較。
這里的古月世家既沒有天人血脈覺醒的后裔,亦沒有能夠鎮壓八方的練神武道大師,其實力最強的老家主,也不過是第六境天罡境的實力而已。
誠然,天罡境放在外面已經是聲望隆重的武道強者,可坐鎮一方,但是對于天人世家來說根本不夠看,所以這古月世家的敗落,可見一斑。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古月世家再怎么敗落,也有一位天罡境的武道強者坐鎮,強于這北吾城幾乎所有的幫派實力,又是什么人敢對他們下手?
鬼神眾的人向來藏頭露尾,應該不至于這么猖狂吧?
心中疑問接連閃過,陸錚不由得的問道:
“胡堂主,這古月世家失蹤的幾人,分別都是什么情況?”
胡千元搖頭道:
“情況復雜,我無法為你一一講述清楚。我懷疑幕后黑手似乎盯上這古月世家,所以已經請姜正尉他們進入古月府進行調查,另外還有鎮武司請來的高人一同調查,你若是要了解具體情況得去找他們。”
陸錚沉吟一下,起身拱手:
“多謝堂主,我現在就去古月府一趟。”
胡千元也是站起身來:
“你剛來北吾城,人生地不熟,我派人領你去,希望諸位能夠齊心協力,盡早查明真相。”
說著,他便從廳外喚來一個守衛,囑咐一番。
陸錚再次拱手致謝,告別對方跟著守衛牽回了自己來時的馬,然后在引領下離開除魔堂,沿著大道向東方行去。
一路上,他和帶路的守衛攀談,了解到北吾城的除魔堂規模基本上和大塞的一個除魔司分部相差仿佛,整個除魔堂除了堂主胡千元之外,還有兩名正尉、五名副尉,以及近百之數的正式除魔人。
表面看起來陣容不差,但是其中有一名正尉、一名副尉因傷都在休養之中,屬于半退役的狀態,而剩下的人員要維持三十余萬人口的北吾城安全,力量上可以說是已經捉襟見肘,否則也不至于要從大塞請援兵過來。
除了這些,陸錚也詢問了一些武人失蹤案相關的問題,不過這守衛了解的也著實不多,并沒有提供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很快,也就是兩刻鐘的時間,在守衛的帶領下,一座占地廣闊、氣象不凡的園林府邸赫然在望,遠遠望去宛如一座龐大的行宮。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
“此乃大塞除魔司的陸錚副尉,前來和同僚一同查案,姜正尉他們可還在府上?”
“啊,在在在,那幾位大人正在府上議事,快請快請!”
來到朱門廣戶之前,純金牌匾上書古月二字,門口兩個門房本來一臉倨傲,在守衛表明身份后立刻換了面孔,將陸錚迎了進去。
而后,在對方的帶領下穿過重重回廊和庭院,陸錚終于在一處廳堂之中見到了秦有容,以及兩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一個身著黑色武袍,身材修長,星眉劍目、英武不凡;另一個容貌清奇儒雅,留著八字胡須,看上去像是學堂里的教書先生。
唯一相同的是,這兩人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眼眸精光湛湛,顯示出極其精深的武道修為。
不等陸錚開口,秦有容略顯欣喜的第一時間起身:
“陸錚,你終于來了!”
“抱歉,另一件任務耽誤的有點久,現在才來。”
陸錚拱手告了一聲罪,然后看向場中兩個中年男子,客氣道:
“秦副尉,這兩位?”
秦有容微微一笑,看向身穿黑色武袍的英武中年男子,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東城分部的姜浩然姜正尉,在北吾城的行動將全程由他指揮。”
顯然對方將是自己在這北吾城的臨時上級,陸錚當即拱手:
“新晉副尉陸錚,見過姜正尉。”
姜浩然微微點頭: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我已經從有容這里聽說過你的事了,不愧是難得的俊杰英才,希望我們能同心協力,一起盡快解決這件事。”
“自當盡力。”
陸錚應了一句,然后將目光轉向最后那個素未謀面的儒雅中年男子:
“那么這位是”
話音落下,另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直視陸錚探尋的目光,眼神略顯異樣,嘴上卻是微笑道:
“在下鐵云峰,西疆鎮武司副總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