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有以假亂真的高仿貨?”看來劉若愚是真喜歡玩表,聽到的重點都和尋常人不同,根本沒批判洪濤用假貨騙人的事兒,而是問起了高仿貨源。
“你剛才不也說了,拿到專柜去截個表鏈肯定沒問題,要說開殼還能以假亂真百分百不可能。我一般也不給客戶代購太貴的手表,只是有時候進點貨在國內買賣,賺點零花錢。另外我還得糾正一下,表做成這個樣子,已經是表廠買回來真表拆解逐一仿制的了,材質也盡可能的靠近,相似度能在百分之九十之上,不該叫高仿,在行業內部叫做復刻。相似度百分之七十以上,達不到復刻程度的才叫高仿。再低就是只仿造外殼,裝個代用機芯的地攤貨了。”
洪濤也愿意和他多聊聊假表的問題,雖然知道這次肯定躲不開,早晚要面對,但人性就是這樣,能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總盼著有奇跡發生。
“那你有沒有熟悉的賣家,給我分享分享,我認識的賣家手里貨源不多,每年只有幾款。”劉若愚也被勾起了興趣,暫時把國家大事放在了腦后。
“他和你說是哪個廠的了嗎?還是做幾個廠的?”
“他專門做N廠的貨,我這塊鬼王就是今年的新品,本來還想買塊沛納海的潛水表,他說廠里不做,又不告訴我別的廠誰做。你說他是不是騙我呢?故意吊我胃口!”
一提起買表的經歷,劉若愚這樣的富人和洪濤認識的普通釣友一樣,總擔心自己被騙,也肯定走過不少彎路,全是滿滿的淚。
“這就對了,NOOB是大廠,但也做不到全市場兼顧,主要產品就是那么幾款。其實你要真想知道還有哪些大廠在做復刻表,找幾個廣東當地的經商朋友,總會有認識這方面的人,直接去廠家拿貨都成。”
說起復刻表,洪濤還真有點了解,倒不是他也喜歡玩表,而是某世里在中關村認識個租柜臺賣貨的,他媳婦當年就在這種廠子里干過。
這些所謂的大廠,并不是現實里的大型制表廠,而是一些接過外貿單的代工廠。做代工利潤沒多少,大頭都落到別人手里去了,時間一長,這些廠子在設備和技術上有了積累,就開始自己給自己代工了。
他們先買一塊正品表回來,然后進行拆解分析,把零件制造和各種材料盡可能的向正品看齊,號稱是一比一復制,再通過不公開的渠道流向市場。
可是不管公開還是不公開,這筆生意要是想做長遠,就得有個品牌,于是就有了各種代號,比如NOOB廠、AR廠、VR廠、MK廠…它們不是廠名,也沒有廠址,只是個便于區分貨源的代號。
這些表算是假表里的戰斗機了,說實話,不是專業制表人士,從外觀上根本無法區分真假,必須要開殼仔細查看才成。
復刻表與高仿、地攤貨相比,除了外觀之外,機芯和功能也是和正品一致,基本正品有啥功能復刻有啥功能,精度相差的也不多,同樣也有保修。
所以復刻表的價格并不算低,有名的幾個大廠出品,基本都在2000塊以上。遇到價格太低的,比如說1000多,那就是小廠產品,質量和售后都有問題。
如果是幾百塊錢,那就是地攤貨了,很多連殼子都不對款,到正上都搜不到,當然也就談不上什么售后服務了,全是一錘子買賣。
有人可能要問了,一塊假表還需要售后嗎?話不能這么說,復刻表和正品的相似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說從功能到材質,只有很小的差別,幾千塊錢買一塊回去戴,圖啥呢?
圖個省錢唄,不管是省買表的錢,還有修表的錢,一塊正品表,拿到專柜去,開殼最少幾百塊,稍微修修就小幾千。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既然能用幾千塊就享受到幾萬、十幾萬的感覺,還省了售后那么多麻煩和代價,何樂而不為呢。
反過來想一想,正品動輒賣幾萬、十幾萬、幾十萬,實際成本可能也就萬把塊錢,到了國內的仿造廠里,幾千塊就解決了,這么暴利的行業山寨也是活該。
作者本人反對山寨一切創新和科技產品,但不反對山寨奢侈品。與其被國外廠家坑,還不如肉爛在鍋里。而且打擊奢侈品廠家,也不會阻礙創新。
“你真是個人才啊!”足足聽洪濤白話了一根雪茄時間,劉若愚才如醍醐灌頂般的醒悟了,忍不住感嘆。
“那里那里,雕蟲小技…”對于這個效果,洪濤很滿意,剛想客氣客氣,劉若愚又接上一句。
“可惜TM用錯了地方,有這個腦子干嘛不放到正經地方呢?”
“咱聊天歸聊天,不帶罵人的啊,我怎么不正經了!”這下可就捅到了洪濤的肺管子,他一直認為世間萬物沒有正經和不正經之分,任何事只要愿意鉆研,并且給弄明白了,那就叫本事。
“好吧,那就說點正經的,你的條件我答應了,現在能告訴我了吧,你說的大人物是誰?”見到洪濤要急眼,劉若愚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又恢復成剛開始落座時的表情了。
“…劉總這雙鞋也不錯,價格不便宜吧?其實除了表,鞋也不用買專柜的,同樣有復刻鞋,我還認識個莆田賣鞋的…”
這才叫常年玩鷹,反被老家賊啄瞎了眼。斗了半天心眼、耍了一個小時嘴皮子,結果還是沒躲過去。洪濤真不死心,打算再挑起另外一個話題,爭取把劉若愚教育成穿一身假貨的真富家公子。
“打住,買鞋錢我還夠,你也別和我東拉西扯,今天這關不說實話肯定過不去,就算我答應,我爹也不會答應。如果你非要耍賴,那就只能面對他了,我和他之間選一個吧!”可惜這次劉若愚的意志很堅定,好像對鞋也沒什么興趣,死死咬住一個問題不撒嘴。
“咱叔也知道我啦!”這個問題就復雜了,洪濤還真要好好考慮考慮。假如只是劉若愚知道自己說過的話,那還有的商量,如果連他爹都知道了,真不如單獨和老頭子聊呢。畢竟那才是劉家的舵手,能拿來和自己交換的條件肯定比劉若愚多。既然要賣,何必不找個能出高價的呢。
“現在還不知道,你再拖幾天保不齊就知道了!”
“…那成吧,我說的這位正在西南一座直轄市里當一把手呢。”聽了劉若愚的回答,洪濤算是徹底死心了,不過這樣也好,和個小崽子斗都這么費勁,真把他老子叫來,自己恐怕也不是對手。
“西南…直轄市…我X!名字是三個字?”劉若愚眨巴著眼睛想了想,突然像被馬蜂蟄了一樣,渾身一哆嗦,滿臉都是驚愕。
“你這是什么毛病,怎么還一驚一乍的。我剛才說的好像已經很清楚了,也很唯一。”洪濤也被他這種表情感染了,忍不住往周圍看了看,再次確認沒有那種穿著死板、坐姿筆挺的男人。
“廢話,他兒子是我在英國留學的學弟,去年畢業回來還一起聚過呢,經常有來往!你自己坐著吧,想抽抽想喝喝,簽單就成!”說這話的時候劉若愚已經起身向外走了,腳步非常大,估計出門就得跑起來。
“你的表,手表!”洪濤倒是不急,天上的神仙打架,和自己沒半毛錢關系,劉家離神仙近,平時得到的仙氣多,此時挨雷劈也是活該。不過手里還攥著人家的復刻鬼王呢,追出去肯定沒可能,頂多喊一聲。
“送你了…”劉若愚連頭都沒回,說話間已經走出了雪茄室大門,把后半截話死死堵在了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