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夠嗆能趕上…”洪濤神色不太好看,但嘴挺硬。
“嗨,朋友,我也是閑聊天。他這兒能不能有是一回事,你到底要啥是另一回事兒,你不說他怎么知道你要啥呢。”
什么叫看熱鬧不怕事大?這位胖胖的中年人就是。估計他應該是這里的常客,和柜員臉熟,但不認識洪濤,就想找個熱鬧看看。
“好吧,我不太習慣綜合鞍,可西部鞍又太大太重,想找個澳洲鞍,你這里有嗎?”洪濤雖然一直面向著柜員站,看不到身后的情況,可小眼睛卻一直盯著展示柜里的馬鞍,那玩意做的挺精致,電鍍層賊亮,像鏡子一樣。
“…應該是沒有…”洪濤的問題讓柜員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搖頭,臉上的表情也從沾沾自喜變成了…反正很復雜。
“澳洲鞍是什么…和這些馬鞍有什么不同嗎?”柜員應該是完全聽懂了洪濤的意思,不再多嘴,可站在旁邊的胖子并沒聽懂,還打算問個明白。
“…你平時騎馬有沒有感覺坐時間稍微長點就難受,尤其是馬匹奔跑起來需要推浪的時候,是不是很難控制身體前后穩定?”
盡管這個胖子剛才扇陰風點鬼火想看自己熱鬧,可洪濤這次居然變性格了,沒有君子報仇只爭朝夕,而是像沒聽見剛才的話,笑得很是溫馨,語速緩慢,腔調柔和。
“教練說是我控馬的姿勢不太對,多練練就好了…”胖子被這么一問也愣了,他確實屁股疼,也確實在馬匹加速時控制不住上身。但這些狀態該不該說出來呢?猶豫了好幾秒之后終于下定了決心,打算在丟臉和真理之間選擇后者。
“你的教練怕是沒說實話…請問這里有西部鞍嗎?”洪濤還是保持著微笑,見到胖子不太相信,又向一直不吱聲的柜員問道。
“呃…應該…可是吧…”柜員很不愿意回答洪濤的問題,同時也很后悔聽了女經理的話,打算敲這個棒槌一筆。沒承想棒槌突然變行家了,還當著這么多顧客的面兒拆臺,結果自己成了矛盾焦點。
“哎呀,我說你應該可是個什么勁兒,有就有,沒有就沒有,能不能給句痛快話啊!”可惜不管他怎么支吾,今天好像也躲不過去了,洪濤還沒進一步逼問呢,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把熊掌一樣的大巴掌拍在了柜臺上。
“徐總…有是有,但不是新的,用過了…”柜員還想進一步努力。
“我又不買,拿來看看總成吧?”被稱作徐總的胖子別看長得人畜無害,可實際上是個急脾氣,而且氣勢挺足,很有點不容分說的感覺。
“朋友,來,講講,這玩意有什么講究嗎…哦,對,我姓徐,徐小明…”胖子不光脾氣急,還特別直,根本不問洪濤愿不愿意和他認識就開始自我介紹了,還把胖手伸了出來。
“洪濤…”在這段時間里,洪濤始終保持著溫文爾雅的態度,對于這只有些唐突的胖手也沒拒絕,輕輕的握了一下。
“這種馬鞍能解決你的一部分麻煩…”這一握可就松不開了,胖子死死攥著洪濤的手。洪濤都溫文爾雅了,總不能給人家來個大背跨,只好繼續保持著風度,用盡量平和的語氣給出答案。
“就它?多少錢?”徐胖子先是指了指馬鞍,馬上又問柜員。
“新品四千多,這是國內仿的,但質量不錯…”柜員也是職業病,人家問多少錢你就報個數唄,他還得有后續介紹。
“朋友,我現在用的馬鞍就是上面掛的那個,奧地利手工制作,平價進來還兩萬多呢,你說這四千多的比它還好?”徐胖子根本就沒搭理柜員,再次轉向洪濤,一臉的你侮辱我智商神態。
“馬鞍只是工具,工具的好壞除了品質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則,那就是適用。比如說錘子,我用十磅的很順手,但你非給我一把二十磅的名牌大師制作,我就掄不動了。”洪濤算是看出來了,不把這個胖子說服,他就不打算松手了。
“…一事不勞二主,朋友,幫個忙,這東西我沒見過,你來幫我弄弄!嗨,先借我試試啊,一會兒拿回來!”徐胖子應該是聽懂了,一手拎起馬鞍,一手拉著洪濤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屋里這么多人,愣是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的。也不能說沒有,王雅靜就很勇敢,死死堵在了這個比她高一頭多、寬一倍多、厚一倍多的龐然大物面前。
“沒事沒事,我和徐先生去試試鞍具,你也要多學著點,以后我的鞍具就歸你管了哦!”洪濤當然不能讓女人幫自己出頭,也不需要。
徐胖子拉著洪濤走向了不遠處的馬廄,要說當年那位建筑商還真疼女兒,不光建設了室內外馬場,就連馬廄也完全按照歐洲方式布置,即便過去了差不多七八年,依舊不顯得太落后。
“哦,這匹馬不錯…讓我猜猜,它應該有利皮扎馬血統,對嗎?”馬廄中間七號就是徐胖子的馬,洪濤在看到這匹馬之后笑容更精彩了,表情也更輕松了。
“哈哈哈…我沒猜錯,你真是行家!它是個姑娘,叫愛蓮,是我女兒起的名字,今年九歲了。我買它的時候那幫奸商說是純種利皮扎馬,運回來一問懂行的才知道,真要是純種馬怕是根本運不回來,價格更是得翻幾十倍。”
洪濤裝了一次假行家,換來的除了徐胖子的肯定之外,還有他的大巴掌,重重拍在了肩頭。這位確實有點彪,剛認識沒十分鐘就開始動手動腳了。不過他的表現并不讓洪濤討厭,其實直性子的人可能會讓人煩,卻很少被人從心里真的討厭。
要問洪濤怎么會懂馬,這就得往前倒幾輩子了。歐美上流社會,尤其是歐洲對騎馬非常熱衷,不光上流社會,很多中產階級也很喜歡這種運動。
在德國、荷蘭、比利時、瑞士、奧地利等國,只要到了周末,就能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各種小汽車后面拉著個裝馬匹的拖車,那都是去附近馬場訓練或者參加比賽的。
想融入他們的社會,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玩和他們一樣的游戲、運動,玩著玩著就融為一體了。洪濤當年也是這么干的,只是一貫的學藝不精,淺嘗則止。
至于說這匹馬的品種,那只是他的猜測,見多了也就認識的多了,看著差不多就猜一把,對了增加可信度,錯了也沒關系。
“把馬鞍給我…”對于徐胖子自爆受騙丑聞,洪濤只是一笑而過。在馬術運動剛進入中國的時候,受騙上當才是常態。放在民間是交學費,放在政府就叫摸著石頭過河。
“騎上試試…”看著挺利落,其實洪濤已經有些忘了該怎么上馬鞍,幸好這種西部鞍進入中國比較晚,大部分業余馬術愛好者并不熟悉,才讓他蒙混過關。
“這匹馬好像是我們,天生就是受苦的命。那匹馬就像你,舒舒服服的就把日子混過去了。”看著徐胖子認蹬上馬,從慢走到小步跑逐漸加快速度,王雅靜又開始說怪話了。她把馱著徐胖子的馬比作自己,把附近一匹馱著小孩的馬比作洪濤,忿忿不平。
“噓,別回頭,我們要找的人來了,注意點言行。”洪濤沒回應王雅靜的挑釁,早在馬具店里,他就從馬鐙的反光里發現了于世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