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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找樂兒6

  掃房這個活兒吧,別看沒什么大動作,只要不暈高就能干,其實不然。竹竿子加上掃帚三米多長,沿著瓦溝一捅到底,既不能太用勁兒楞捅,也不能虛了吧唧的湊合,實際上挺考驗腰腹和上臂耐力的。

  自打把三狗擠兌回家之后,后院里就沒人出來和洪濤磨牙玩了,一個人悶著頭干活除了容易累之外,并提高不了多少效率。為了能把工作和娛樂更好的結合起來,洪濤決定先跳過東房和西房不掃,直接上南房。

  按照時間算很快就到中午了,不在單位吃飯的得往家趕,街面上的行人會多點,尤其是公交車站。這樣一來,自己坐在房頂上往下掃爛樹葉子,肯定特別招人恨,萬一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就又能吵個把鐘頭。不管輸贏,說話也特別耗費體力,中午飯肯定能多吃點。

  等下午先掃東房,那時候隔壁的自動化研究所正好結束午休時間,坐在屋脊上邊干活邊看看窗戶里的年輕女技術員啥的,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要是能再聊幾句,渾身疲勞肯定一掃而空。

  關鍵是西房,必須留在下午四點以后再掃。因為西房外就是52號院的后院,也就是老對頭馮家屋門口。你說這要是把落葉掃他們家一門口,再正趕上姓馮的下班回來,不吵起來都不是人揍的。

  吵上個把小時,午飯也就消化的差不多了,正好下來吃晚飯,肯定還得多吃一碗飯!這一天,既抒發了情懷,又促進了消化,還鍛煉了身體,太尼瑪充實了!

  剛開始確實是按照洪濤設計的思路走的,隨著掃帚疙瘩的揮舞和陣陣北風呼嘯,落葉、泥土紛紛飄落,人行道算是別走了,站牌子下面也沒法站人了。如果趕上公交車進站猛,北風也配合,車門一開,先涌上來的不是乘客,而是一股子滿含草木發酵氣息的灰塵。

  但過程并不盡如人意,洪濤瞪著小眼睛、支愣著耳朵找了半天,一個路見不平的都沒有,頂多是罵兩句,還得小聲嘀咕,罵的什么都聽不清。這就沒法張嘴了,總不能說我看見你嘴唇動了就算罵人吧,洪濤還沒那么大氣場。

  “小洪、小洪!先停停…”正當洪濤琢磨著是不是提前下去吃放,然后舍棄午睡時間加個班提前出來賤招時,期盼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兩位四十多歲的居委會干部聯決出現在下面。

  看到他們倆,洪濤就和看到鬼子一樣,渾身立馬充斥著斗志。二話不說,把早就準備好的幾小堆落葉和泥土一股腦的推了下去,由于用力過猛,竹竿子差點脫手。

  “哎呦喂,我說怎么不看著點人啊,呸呸呸…”功夫不負有心人,老天爺也眷顧有準備的,落葉和泥土剛離開房檐,突然刮過來一股妖風,翻著滾打著旋,直撲站在馬路牙子上的兩位干部。基本沒啥糟蹋,洪濤家南房上面積攢了啥,全能在兩位干部臉上、身上、腳面上看到。

  “小米粒!你怎么不喊啊,看看,出事兒了吧,還不趕緊道歉!”洪濤蹭的一下就從屋脊上站了起來,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

  “哎呦呦,二位二位,小孩子貪玩,光看一邊了,沒看到您二位。得,我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呵斥完小米粒,又滿嘴歉意,但別看臉啊,上面全是奸笑,都不帶掩飾的。

  “我說洪濤,你這么弄可不成,咱們居委會負責的街面去年是優秀,今年更要保持。這么多樹葉子風一刮四處飛,既不好看也不整潔。”男干部一臉鐵青,連頭上的樹葉都沒抖落,就背著手、仰起頭,向洪濤提出了意見。

  這一男一女具體姓啥叫啥洪濤全然不知,只是看著眼熟,知道是居委會的。要說住戶不認識居委會工作人員,這話聽著都別扭,可事實上就是如此。

  在洪濤小時候,居委會工作人員都是本區本片的居民,想不認識都不成。平時誰家吵個架、發生個矛盾,這些工作人員都不用打聽就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很快就能勸解好。

  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居委會里的工作人員就全成了生面孔,大部分都不是附近的居民,甚至還有大學生啥的,年齡也越來越小。

  按說學歷高、年輕化是好事兒,但是吧,也得分工種。像居委會這種基層的不能再基層的組織,好像真不太適合高學歷和年輕化。

  比如說轄區里有居民家吵架,吵的挺厲害,您拿著大本文憑、舔著年輕的臉去了,人家就不吵了?顯然不是這么回事兒。

  該吵還得吵,甚至你連話都插不上。剛一張嘴,吵架雙方立馬就沖你瞪眼,然后問一句:你誰啊?管得著嗎?滾一邊去!

  如果這時候換上年紀大的老住戶過來勸架,雙方就怎么都得給點面子,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太過分了街坊鄰居也有意見,不能把人都得罪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現在居委會也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了。吵架就吵唄,實在不成報警,敢動手打人有警察管呢。

  洪濤覺得吧,還是以前沒文化、由一群胡同老頭老太太組成的居委會比較符合社會需求。有他們在,能把大部分矛盾化解在每家每戶。

  看著不起眼,但對維持社會平穩貢獻很大。光靠派出所那點警力,就算每人配一條能飛的掃帚,也管不過來這么多。到頭來還不是敷衍了事,結果小矛盾攢成中矛盾、中矛盾激化成大矛盾。

  “您放心,一會兒我就給掃了,咱不能拉屎不擦屁股。”言歸正傳,不管認識不認識,人家說的在理,洪濤就不胡攪蠻纏。自己家掃房子產生的垃圾肯定得自己負責收拾,天經地義。

  “可不能扔到垃圾桶里,傾倒要單獨收費。一會兒你去居委會交錢,由我們派車拉走。”男干部還是板著臉,也是,誰被弄了一身夾雜著泥土的爛樹葉心里肯定都不痛快。

  “哎,不對啊,我家交清潔費了,怎么還得單獨繳費呢?”一聽交錢洪濤就發自內心的不痛快,啥都要錢,清潔工居然也得靠住戶繳費養著。

  有人說了,歐美國家也是這樣的,還繳的更多呢。可問題咱們是先進的啊,怎么能和落后的歐美國家比呢?不能一說掙錢就發展中國家,一說繳錢就趕英超美。

  “這些屬于建筑垃圾,不能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相較于男干部,女干部的態度更差,這之前一直都沒正眼看過洪濤,光忙活打理衣服頭發,冷不丁插上一句,比法官判決還干脆。

  “那就不對了,如果沒我家房子擋著,這些樹葉肯定也得掉地上,最終不還是你們負責清掃嘛。合算我用房子幫忙擋著點,然后自己清理,不光沒功勞還得自己搭錢,這是什么道理啊。再說了,入秋之后掃的樹葉不也全扔垃圾站去了嘛,怎么秋天還是生活垃圾,入冬就成建筑垃圾了?這玩意還隨著季節變化屬性?”

  兩位居委會干部一露面,洪濤就知道他們是干嘛來的。這片都是PF區,掃房再普通不過,從來沒聽說誰家還得為樹葉子單繳納清運費。

  別問啊,肯定是又有人私底下把自己告了,這兩位估計也早看自己不順眼,借故來為難人的。只是借口選擇的不太講究,明知道自己院子里住著個清潔工,還拿這個行業糊弄人,也太不認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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