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老劉同志又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付阿姨經常回來時還帶著大包小包,轉天又拿走了,過兩天就又拿回來一些。
包里裝的是什么東西呢?老劉同志大概知道,都是各種各樣的保健品。不用去翻,媳婦主動就說了,不光說,還勸老劉也一起使用,效果大大滴,除了不能讓男人生孩子之外,凡是地球上有的疾病幾乎都能治,而且是藥到病除,既沒副作用還去根兒,真可謂是一朝擁有,別無所求。
老劉同志會信嗎?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光黨性很強,還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除了黨說的,誰也不信。但是吧,慢慢的也有點迷糊了,為啥呢?因為電視和報紙上也在播放類似的廣告,按照老劉同志的理解,這些媒體都應該是國營的,總不能騙人吧。
就是因為這種猶豫,老劉同志沒有及時制止付阿姨,結果帶回來的保健品越來越多。可怕的并不是買多少保健品,而是有進有出,無論付阿姨有何種說辭,老劉同志都敏銳的抓到了問題的關鍵,媳婦不光買,她還賣!
如果光是買回來自己吃,老劉同志還能忍,不就是花點錢嘛,兩口子都有退休工資,兒子雖說沒有鐵飯碗,但燒烤店也開業了,養個孩子目前足夠。
可是到手轉賣的問題就大了,先不說有沒有營業執照,也不提是否涉嫌偷漏稅,光是安全責任問題就讓老劉同志天天睡不踏實。
這些保健品都是人吃的,萬一要是吃出了問題,恐怕就不是錢的問題了,搞不好得負法律責任,這一點做為基層干部,必須特別清楚。
但這時候再好言相勸,付阿姨就不容易接受了,甚至還有整套的理論,又時候能把老劉同志說的啞口無言。
老劉同志也不是白給的,他仔細分析了失敗的原因,并總結了經驗教訓,然后就開始收集證據,打算用實事向媳婦證明自己是對的。
“您怕是找不到源頭吧?”只聽了一半,洪濤就大概猜到是什么結果了,別問啊,傳銷唄,不管叫啥,什么廠家直銷、去中間環節,把馬甲扒掉都是一個玩意。想靠個人對抗一個組織,別說老劉同志辦不到,就算換成自己,同樣沒戲。
“唉,你叔我讓一群老娘們在公園里給教育了一頓,你阿姨回來還跟我吵,要死要活的鬧離婚,全院都知道啦…活了大半輩子,不管在單位還是在街坊鄰居面前,人都丟到姥姥家去了,沒臉見人啦!”
比洪濤預估的還不如,老劉同志的調查工作剛剛開始,離目標還很遠呢,就被人發現了,結果自然是惡虎難敵群狼,讓一群如狼似虎的大老娘們教做人,還弄得家里家外都不得安寧。
怪不得劉文宇都撒手不管了呢,他笨嘴拙舌的確實也管不了,玩軟的說不服、玩硬的連敵人都找不到,總不能去和一群家庭婦女、退休老太太動手吧。
“這樣吧,勸說阿姨的事兒您交給我,一會兒態度必須溫和,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只帶耳朵不許帶嘴,成不?”
其實洪濤也管不了,但事兒趕上了,總不能說不管吧。不僅不能不管,還得有多大勁兒用大多勁兒,順便再把大話先吹出去,弄得很有把握,讓老劉同志先寬寬心。
有時候情緒很影響談話結果,好好說和吹胡子瞪圓效果完全不同。這又不是外人,愛死愛活說幾句不停就活該了,窩囊一點不丟人。
“我看啊,你說也是白搭…這不,都十一點半了還沒回來,估計中午就是不回來了。你說這日子還怎么過,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總該來個信兒吧!”
對于洪濤的嘴皮子功夫老劉同志還是認可的,但并不盲目樂觀,自己媳婦是什么狀態他很清楚,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火氣蹭蹭往上冒,剛平復下午的情緒又上來了。
“得得得,那就先下鍋,回不回來吃也得煮,中午吃不完晚上炸一炸更香。我呢,還得先回去一趟,這事兒真不是太容易,咱不能打無把握的仗,想說服阿姨光靠嘴不成,還得相信科學。另外我有一樣絕密武器,必須得親自回去準備準備。”
以老劉同志目前的狀態,即便付阿姨回來了,洪濤也沒把握能讓老兩口不拌嘴,到時候自己只能當個和事佬,半點說服作用沒有。要想解決付阿姨的思想問題,還不能空口白牙的上陣,得有武器!
“那餃子呢,吃完再去,這事兒又不忙在一天半天的,反正人也丟光了,慢點不怕。”看到洪濤搟了半天皮,一個餃子不吃就要去忙活,老劉同志終于忍住了脾氣,轉而開始勸洪濤別著急。
“您啊,就是心口不一!反正餃子沒腿也不會跑,給我留三十個晚上再吃。記住我的話啊,不管阿姨說啥,您就當沒聽見,千萬別再吵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再過來,咱一鼓作氣,堅決不讓矛盾過夜!”
吃?洪濤還真沒這么寬的心,吃到嘴里沒啥滋味不如不吃。到底有沒有把握說服付阿姨心里還沒譜兒呢,也不好意吃啊。
“侯哥,今天下班和嫂子請個假,和我出去一趟唄?打住,我什么時候說要腐化公安干警了!就算要腐化也得找于警官那樣的中青年干警,您都快脫衣服退休回家了,我傻啊,錢大風刮來的?我有位干媽好像中了傳銷的毒,這不是想借您這尊大佛唬唬人嘛。對對對,我是主力,您就邊上亮個相,關鍵時刻點個頭就成。哈哈哈,大恩不言謝,晚上我開車送您回去,保證不耽誤交公糧…”
剛走出院門,洪濤就掏出了手機。這件事兒光靠自己希望不大,必須依靠政府。在劉文宇父母這輩人眼中,政府的公信力還是比較高的。可惜自己沒權利動用政府力量,但讓侯警官穿著官衣、以私人身份來串個門,還是不難的。
侯警官也很夠意思,上次幫孫連勝家是他求自己,現在該還賬了,一點沒玩虛的。這叫人情,不叫交情,人和人的交往分成很多檔次,洪濤和侯警官就屬于過人情不過交情的層次。
“姓劉的,給你兩條路,要不馬上還錢,要不晚上乖乖滾回家!你要搞明白一個重要問題,你才是兒子,將來老兩口的家業也都傳給你,我再上趕著忙活,一片瓦都落不下。要不這樣,你和我去公證處寫個贈予文件,把你家房子都贈給我,那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
光有侯警官幫忙就成了嗎?肯定不成,再怎么說自己和侯警官也都是外人,養兒防老,劉文宇必須要擔負主要責任,即便知道他回來也沒用,但必須得折騰折騰,否則洪濤咽不下這口氣。
這都叫什么事兒啊,自己又不是政府,總不能誰家有了麻煩都找自己吧。哪怕這次幫忙是應該應分的,也得讓主要責任人心里有點數,不能黑不提白不提。
“小樣眼兒,還敢掛我電話!”不等劉文宇有答復,洪濤就先把電話掛了,這樣才能施加足夠的壓力,順便也把上午的仇報了。
“怎么還吃鯽魚啊?不是讓您送出去了嗎?”打完了兩個電話,洪濤心里痛快多了,美滋滋的回到家里,然后眉頭又皺了起來。劉嬸和老高正吃午飯呢,菜挺硬,有葷有素。
“…你不是說不回來吃飯了嘛…這么貴的魚送出去怪可惜的…”劉嬸對于洪濤突然回來很意外,房東明明說中午有人請,可看樣子好像是沒吃,眼珠子都是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