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你那個同學也姓王對吧?她現在發展的怎么樣了,不是說已經有公司簽約了嘛?”
但洪濤根本不用別人給面子,他的臉皮已經足夠厚了,面對赤果果的打臉仍舊談笑風生,還順著這個話題聊起了王雅靜的同學。那個姑娘真不錯,身材小巧脾氣溫和,雖然只相處了兩三天,仍在腦海中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接了兩個劇,都不是主角,慢慢熬吧…”一說起事業王雅靜就蔫了。不管是不是主角,人家好歹算是在屏幕上露面了,可她呢?只能在學校里當園丁,看著花朵們一天天綻放。
“不是還有學校劇場演出嗎,好好演別糊弄。人這一輩子,看不準哪塊云彩有雨,說不定哪天你就突然紅了呢。到時候就不是劇組挑你了,得是他們排著隊讓你挑。等你當了女一號,能不能也給我弄個龍套演演,最好是伺候公主洗澡的小太監,沒臺詞都成!”
洪濤也是賤骨頭,王雅靜歡蹦亂跳的時候他嫌煩,一旦人家蔫了他又覺得悶,玩了命的鼓勵打氣,甚至不惜把自己也舍出去。
“切,就你長這樣還打算上鏡?洗澡,你給老娘洗腳都嫌磕磣!我說你能不能開快點,限速80不是60,你倒是踩油門啊!”
果然,一聽到洪濤想去演戲王雅靜立馬就有了信心,這頓損貶真過癮,看著窗外的天空都格外藍,重新恢復成樂天派,開始和車速較勁兒。
不管開80還是60,其實都差不多,只要一接近二環路立馬就只能30了,早高峰來臨,神仙來了也得慢慢蹭。
這時洪濤才醒悟過來,昨天自己失算了,今天是周一啊,早高峰不光來勢兇猛還特別持久,按照這個速度磨蹭到五環再開回來估計都要吃午飯了。咋辦呢?沒轍,只能給王工頭打電話讓他和二娃到金輝公司門口等著匯合。
“原來是找了幫手,我說你也不敢自己來嘛!”洪濤和王工頭的通話內容王雅靜都聽見了,又開始撇嘴。
金輝文化公司距離洪濤家很近,只有兩公里左右,就在安定門外的寫字樓里。洪濤沒進入地下停車庫,而是從手套箱里找出個供電搶修的牌子放在擋風玻璃后面,冒充供電局來辦事,直接把車停在大廈側面。
“我先上去看看,你在車里接應。記住啊,別下去亂轉,就你這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供電局的工作人員,如果保安問起來就說是我家屬順路搭車。”停車之前洪濤還伸頭望了望天,確定位置沒錯才熄了火,開始和王雅靜交待行動準則。
“我也不認識他們啊!”王雅靜聽洪濤說得這么嚴肅,本來紅撲撲的小臉立馬有點發白,但又不好意思說害怕,只能找轍也想和洪濤一起上去。
“他們認識我的車,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對于王雅靜的反應洪濤早就預料到了,還不錯,能不死纏著自己就算好樣的,孺子可教也!
“哎哎哎,你把車挪挪,這里太曬了!”見到洪濤真要走,王雅靜又找到個借口拖延。
“笨死你吧,現在太陽在東邊,肯定曬,再等一個多小時,太陽轉到南邊就被大廈擋住了。我們要在這里至少待到下班,你是想讓清晨的陽光曬一個小時啊,還是想讓正午的陽光曬三四個小時呢?對了,還沒吃早飯吧?馬路對面有賣早點的,先去把肚子喂飽。記住啊,多吃點,午飯指不定什么時候呢。”
看到王雅靜越來越白的小臉,洪濤覺得還是讓她先舒緩舒緩好。這事兒本來就不是她該摻和的,來見見世面就得了,不指望能幫上忙。
“…那…那咱的援兵呢?”王雅靜一條腿剛邁出車門,又覺得臨陣退縮很不仗義,咬著牙準備堅持到底。
“不是說了嘛,他們認識我的車,也有我電話,放心去吧。給你拿著車鑰匙,要是回來的早就進車里坐著。記住啊,別賊眉鼠眼的四處亂轉。”洪濤干脆過去拉開車門,再把車鑰匙塞進她手里,這才向大廈側門走去。
金輝文化公司就在三層,規模挺大,裝潢的也算氣派,一進門是寬敞的展示區,有實物,更多的還是照片,基本都是各種拍賣會場景。
當然了,里面也必須有金輝公司出場,就算沒有,下面也得用文字注明誰誰誰是公司的什么職務,負責過多少拍賣業務等等。
“先生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剛看了一面墻,前臺里的姑娘就帶著一臉甜甜的笑意過來問詢了。
“預約?沒有,我是看這上面的地址自己來的。要說這地方可真不好找,這么大公司咋不租個門臉呢,窩在這里面多憋屈啊。”
洪濤今天也刻意打扮過,把前幾年的舊沖鋒衣套上,速干褲也是舊的,再配上一雙更舊的登山鞋。雖然說都是牌子貨,但一看就不像自己買的,因為顏色全不搭配。
這么穿是有講究的,現在很多中老年人生活觀念依舊節儉,但孩子不管這套,喜歡啥就買啥,新鮮勁兒一過就不穿了。
洪濤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撿的剩兒,他的年紀也勉強可以有十多歲孩子了,為此還特意戴上一副父親當年的老花鏡,讓歲數看上去更大一些。
為啥非要弄成這副德性呢?這也是斗智斗勇的基礎。裝啥要像啥,如果洪濤穿著自己的衣服來,一露面,就會給人一種彪悍、精明、不好斗的感覺。現在這副打扮,一看就是個家里孩子大了,生活并不太拮據的居家好男人形象。
這種人是騙子最愿意尋找的目標,因為他們的孩子大了,家庭負擔比較輕,年紀在單位里不會太底層,又很會節省,能攢下錢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上面的老人再沒了,那必須有點家底。
在這里還得糾正一個誤區,有些人總以為穿名牌、頭發一絲不茍、手腕子上除了手表就是手串、開寶馬奧迪的才有錢,其實在普通百姓層面,這樣的人更可能沒啥積蓄,全部身家都在一張外皮上。他們的名牌服裝和手表是高仿、手串是潘家園地攤貨、寶馬奧迪是二手,真值不了幾個錢。
比如說吳友良,他在京城連個窩都沒有,但只要一出門,看上去必須像個成功人士,少說也得年入百萬級別。這些東西蒙不了吃過用過玩過的真有錢人,但蒙一蒙普通百姓和上班族足夠了。
騙子如果碰上這樣的人,誰騙誰還得兩說著,所以從一進門開始就得由前臺接待進行篩選,不太靠譜的一概擋駕。
如果再過兩三年,洪濤記得這類公司的門檻還會更高,像自己這樣的中年人一概不接待,怎么也的夠退休年齡才能進去談業務。這也是為了規避風險降低成本,畢竟中年人沒老年人那么好騙,而且大部分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真沒老年人家底厚實。
“哦,是這樣,我們公司都是由專業人員一對一服務,沒有預約就不好為您安排。”女接待員很專業,沒有過份熱情,開始以退為進。
“得,那我不是白來了!你們也是,有說法應該在這上面寫明白,來一趟不近呢,光打車就花了小二十!”洪濤裝的更像,嘴里嘟嘟囔囔的表達著不滿,話里話外更多的是在試探能不能挽回出租車費損失。但凡是這種人都有兩個很難改的小毛病,愛占便宜和眼皮子淺,也正屬于容易上當受騙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