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灰彌漫,遮天蔽日。
昏暗的天空下,張驕望著遠方麥田中的白色公牛,微笑著開口說道。
“我帶走我的人,你找你的仇人,大家互不干涉,如何?”
他話音剛落,前方的白色公牛還沒有做出回應,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芬恩·帝摩斯驚慌地跑了過來,大聲吼道。
“不,張先生,你不能這么做的。”
“我,我是你的雇主。對,我是你的雇主,我付了錢的,你,你不能這么做,你還沒有完成我的委托,所以你要保護我離開這里”
結結巴巴的爭辯聲中,張驕回過頭看著身邊想要抓住自己手臂的芬恩·帝摩斯,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樣,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后說道。
“確實,我們事務所是還沒有完成你的委托的。”
芬恩·帝摩斯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片燦爛的笑容。
他望著眼前這位神秘的事務所老板,飛快的說道。
“是的,張先生,你們還沒有完成我的委托的。但只要你能帶我出去,這次的任務委托我就算你們完成了。我不但會按照先前的約定付款,我還能給你更多的錢。相信我,以帝摩斯家族的名譽起誓,你會獲得我全部的友誼”
張驕似笑非笑地看著芬恩·帝摩斯的賭咒起誓,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語。
“其實,不用那么麻煩的。”
說完之后,他便一步上前,望著眼前光禿禿一片的麥田,忽然似唱非唱的喊出了了一聲蒼涼悠長的古怪小調。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古怪詭異的小調聲立刻在眼前的大地上不斷地回蕩起來。
一股股陰風憑空而生,如泣如訴的飛卷在大地上。
朵朵幽綠色的磷火隨著寒風的呼嘯,顫顫悠悠的從大地中升騰而起,在半空中明滅不定。
天空上依稀還能看到的太陽,也不知被哪里飄來的陰云灰霧遮擋住了。
天地間頓時暗淡了下來,如同夜幕降臨。
農莊中幸存下來的人群們目瞪口呆的望著暗淡下來的天空,只覺的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這...這怎么可能?天怎么黑了?”
但這疑惑并沒有持續多久,幸存下來的眾人就看到遠方漂浮在半空中的磷火,緩緩的舒展成一個個殘缺不全、模糊虛幻的人影來。
放眼望著,這些重重疊疊、飄飄蕩蕩的人影怕不是有著成千上萬之多。
這些人影漫無目的飄蕩在大地上,仿佛一只只重回人間的幽靈一樣。
寒風呼嘯,這些殘魂幽靈們頓時如同波紋一樣閃爍起來,灑落下點點斑斑的磷光 放眼望去,整個大地如同墜入了冥府當中一樣。
張驕望著眼前這些飄飛游蕩的殘魂們,在遠方白色公牛憤怒而又通紅的目光中,低聲喊道。
“歸來兮!!!”
“歸來兮!!!”
“歸來兮!!!”
聲音立刻在幽魂中擴散開來。
在這成千上萬不停徘徊的幽魂中,兩道迷茫的魂靈頓時怔在了原地。然后循著那一聲聲悠揚的呼喊,飄飄悠悠的往張驕這邊飄來。
遠處的白色公牛目視著大地上如同冥府一樣的景況,頓時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雄渾的牛叫聲。
“哞!!!”
陰風呼嘯,鬼火飄搖的大地上,頓時微微晃動起來,好似發生了小型地震一樣。
一株株綠色的芽苗從衰敗黑灰色的土地中破土發芽,茁壯成長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荒蕪光禿禿的黑灰色的土地上,立刻就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隨處可見的綠意籠罩了整個土地。
小麥、玉米、大豆、土豆、馬鈴薯無數的農作物們從大地中生長出來,不一會兒就開花結果,掛滿了累累碩果。
一股成熟、豐收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飄蕩在農田中的幽魂們立刻停止了游蕩。
它們望著身邊的累累碩果,情不自禁的飄蕩過去,如同活人一樣嗅著、撫摸著這些成熟的農作物,然后飛快地被眼前的果實吸納了進去。
眨眼的功夫,先前游蕩在田野上的幽魂們就以一種極為夸張的速度,大片大片的消散在田野中。
這些吸收了幽魂們的果實隨之從枝干上脫落下來,掉在下方的土地上,很快就腐爛開來,與大地融為一體。
而就在張驕面前,這兩道就要走到他面前的幽魂逐漸的放慢了步伐,虛幻不定的面孔不停的朝著身邊田野中生長的果實望去,一副很想去摸摸的樣子。
張驕看著它們,輕笑道。
“這可不行,它們可都是我的顧客的。”
說話間,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
前方不遠處,正搖擺不定的兩只幽魂忽然好像是得到了某種力量的加持一樣,虛幻的身影頓時就變的凝實起來,好像活人一樣重新涂抹上了色彩。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這兒?”
站在麥田中的兩道幽魂立刻清醒了過來,它們彼此對望著,然后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張驕身后的芬恩·帝摩斯。
“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幽魂兩兄弟立刻奔跑了過來,根本沒有在意身旁的果實散發著的迷人的香氣。
“羅恩!!!韋恩!!!”
芬恩·帝摩斯看著奔跑過來的兩道人影,腦海中其余的念頭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發瘋了一樣的跑上前去,就要抱住它們兩兄弟。但抱在一起的三人卻交身錯開,芬恩·帝摩斯直接撲了一個空。
“爸爸,這怎么回事?”
從他身體中穿過的兩兄弟頓時發出了不解的質問聲。
“難道我有超能力了嗎?爸爸?”
“是的,爸爸,你看,你快看啊!!!”
熟悉的驚叫聲中,芬恩·帝摩斯淚流滿面的轉過身。
他看著一臉驚喜的兩兄弟,頓時泣不成聲。
羅恩、韋恩兩兄弟這才反應過來,它們急忙上前,想要擦去芬恩·帝摩斯臉上的淚痕,但終究徒勞無功。
“爸爸,你別哭。我們,我們怎么觸摸不到你呢?”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芬恩·帝摩斯的兩個兒子不解的望著他,神情變得越來越急躁起來。
它們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后摸著自己的脖子,眼中逐漸回憶起一幕幕恐怖的畫面。
“我,我們,這是死了嗎?”
話音剛落,一道猩紅的傷痕就從它們的脖子上浮現出來。
兩兄弟身上那好似活人一樣的氣息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露出了兩張陰森慘烈的面容。
“原來,我們已經死了啊!!!”
肯定的訴說聲中,芬恩·帝摩斯已經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
“羅恩,韋恩。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們”
陰氣彌漫的兩兄弟看著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父親,頓時一股無窮的悔恨感涌上心頭。
它們急切的晃動在芬恩·帝摩斯的身邊,想要將他扶起,抹去他的淚水,像以前那樣同他一起玩耍,但卻怎么也做不到了。
“不,爸爸。是我的錯,我不該將韋恩帶出去的,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晚上,我忽然想要出去的。真的,爸爸,不是你的錯”
凄厲悲慘的安慰聲中,旁邊的眾人也已經不忍的轉過腦袋。
站在張驕身后的安更是淚流滿面,不停的抽搐著鼻子。
但這悲慘的畫面并沒有持續多久,遠處的田野中,那只白色公牛在見到收不回芬恩·帝摩斯的兩個兒子的靈魂后,一片麥苗自它腳下飛速的生長起來。
抽穗、發芽、開花、結果、脫落。
麥苗瞬間就走完了自己的一聲,只留下一堆麥稈。
悉悉索索的聲響中,數百只鳥雀便落在白色公牛的腳下的麥田中,銜起地上的麥稈,飛快地編織成兩只稻草人來。
白色的公牛走到這兩只稻草人深淺,微微低下腦袋,碩大的牛角突然往前一頂。
農莊的門口處,正不停安慰著自己的父親的兩兄弟忽然一聲慘叫,在芬恩·帝摩斯的注視下,一只巨大的牛角從它們腹部穿透出來。
兩兄弟頓時就在牛角下消散得無影無蹤。
一旁的張驕立刻伸手抓去,但大地上傳來的力量立刻籠罩在他的周身,令他的動作遲緩了那么一瞬間,眼看著兩兄弟消失開來。
“羅恩!!!韋恩!!!”
芬恩·帝摩斯頓時發出一聲悲鳴。
他無力的虛抓著空氣,臉色一片猙獰,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突然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口中還瘋一般的大吼著。
“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芬恩·帝摩斯竭盡全力的奔跑到白色公牛身前,不顧一切的朝著健壯的白色公牛撲去。
“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知道你能聽懂,告訴我!!!”
白色公牛高傲的看著撲過來的人影,對此根本不屑于回答。
在它身旁不遠處,數十株依附在玉米稈上的黃豆突然炸裂開來,成百上千顆顆粒飽滿的黃豆如同霰彈槍的子彈一樣,對準了芬恩·帝摩斯暴射過來。
噗噗噗的聲響中,芬恩·帝摩斯如同馬蜂窩一樣,渾身上下布滿了一個個指頭蛋大小的血窟窿。
無數的鮮血就從這些窟窿中飆射出來,濺落一地。
芬恩·帝摩斯對此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他搖搖晃晃的又往前邁了一步,口中仍斷斷續續的說道。
“為...為...什么?”
白色公牛高傲的走了過來,蹄子高高抬起,對準他的腦袋就要落下。
但就在這時,張驕的聲音忽然幽幽的傳了過來。
“確實,我也挺好奇的,您為什么一定要對付這樣一個凡人?”
公牛抬起蹄子立刻停在了半空中,在它腳下,剛剛被射成馬蜂窩的芬恩·帝摩斯瞬間變成了一只稻草人。
稻草人身上布滿了無數的孔洞,死死縷縷充滿不詳氣息的灰白霧氣就從其中緩緩的飄了出來。
白色公牛抬頭望去,就見不知從何時起,四周已經布滿了灰白色的霧氣,隱隱約約之中,有無數聽不清的聲音從其中傳了出來。
公牛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神色不善的盯著張驕。
“外來者,你真要與我為敵?”
粗獷厚重的聲音立刻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張驕望著身前壯碩的白色公牛,嘴邊一聲嗤笑。
“我與您為敵?難道不是您不肯讓我離開嗎?”
說話中,他重重的跺了一下腳。
清涼的光輝立刻從腳下迸射開來,照亮了一切。
光芒之中,無數長著各種農作物的黑褐色泥漿正順著他的腳掌往上蔓延上去。
張驕如同正常人一樣,隨意的甩了甩攀爬到腿上的泥漿,好奇的說道。
“在我們開戰之前,您可否說說為什么非要對這樣一個凡人出手,對此,我是真的挺好奇的。”
白色公牛盯著他笑意彌漫的嘴角,稍作注視后,便大聲說道。
“蒙大納州自建立以來,就被稱作豐收之地,主在人間的農場,但這個罪人卻要在此種植所謂的經濟作物,而不是用于供人們食用的糧食產物。”
“這就是對這片土地的褻瀆,對傳統的侮辱。而我,將代表大地,給予這個罪人懲罰!!!”
仿若大地震動的聲響中,白色公牛便已經朝他沖撞過來。
“而你,這個外來者,則會成為本次秋收審判之祭中的祭品,作為肥料埋葬于大地之中,為這片土地繼續提供養分。”
“原來如此,我卻是個誤入的倒霉蛋了,難怪進來時就沒感受到什么阻攔,原來在察覺到我的進入后,你們就打了這么個注意啊!”
“吃了我,好彌補下你顯現人間的消耗嗎?”
感嘆聲中,張驕看著貫穿自己腹部的巨大牛角,嘴角邊的微笑頃刻間便化為了一片猙獰。
一只光滑修長的手臂忽然自他身后浮現出來,如同抓狗捏貓一樣,徑直攥住白色公牛的腦袋,將它高高的舉起。
白色公牛眼中,頓時浮現出一道浩瀚輝煌的身影。
在它耳邊,如同天崩地裂炸雷一樣的聲音響徹天地。
“但你一個都沒封神的圖騰地靈,有這么大的胃口嗎?”
張驕盯著瞬間變得驚駭欲絕的白色公牛,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角。
在他肩旁上,五個赤白青紅黑的丑陋腦袋悄無聲息的鉆了出來,目光貪婪的盯著不斷掙扎的白色公牛,七嘴八舌的喊道。
“老爺,吃了它。”
“老爺,吃了它。”
低喊聲中。
白色公牛就看到,眼前那道詭異的不可言說的身影旁邊,浮現出一道又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
無數的張驕或是拿著碗筷刀叉,或是提著烤架烘爐,亦或者拿著醬料油碗的盯著前方的公牛,嘴角不斷流下一滴滴饞液的同時,更是緩緩露出一口森冷鋒利的白牙。
“不”
公牛奮力的嘶吼聲中,張驕們一擁而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股無法用言語訴說的醇厚香味就在灰白霧氣籠罩的世界中,遠遠的飄散開來。
半個多小時后,緊緊挨在一起的農作里的幸存人士忽然發現。
前面悄無聲息彌漫開來的灰白霧氣不知何時就已經消散開來,露出了原來的面貌。
安盯著從霧氣中走來的身影,又望了望外面空無一物的田野,充滿期待的說道,“老板,我們可以走了嗎?”
說話見,她還不經意的嗅了下,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嚷嚷聲。
“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香?”
張驕看著有些好奇的安,優雅的從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條手絹,輕輕的擦了擦嘴角后,帶著一絲滿意的笑容說道。
“嗯,可以了。”
“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