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中。
穿著皮夾克,梳著略顯老氣中分發型的男子死死的盯著在自己手掌上轉動的骨質骰子,如同一名賭紅了眼的賭徒一樣,口中急促的低喊著,“八十以上,八十以上”
在他低聲的呼喊中,滴溜溜轉動著的骨質骰子緩緩的停了下來,由金銀絲線鑲嵌成二十的數字的骰子立刻出現在他的眼前。
“一,二,三,四,五。”
“一百點!!!”
“大成功!!!”
一直死死盯著五個骨質骰子的男子在數清骨質骰子上的點數后,立刻將停在掌中的骰子攥緊成拳,放到嘴邊狠狠的親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然后如釋重負的喃喃道。
“感謝主的保佑,我的信用卡有救了!!!”
他一邊低聲慶幸著,一邊快速的將這五顆骨質的骰子重新穿進項鏈上,重新戴回脖子,然后大步走到衛生間里的洗漱臺前。
男子對著鏡子,仔細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發行,然后整理了下衣領袖口,微笑著的走出了廁所。
神情一片從容,根本看不到剛才的焦躁與不安,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張驕遠遠的盯著自信滿滿走進應聘室中的男子,神情中略顯好奇。
他自言自語道,“多重人格嗎?”
“骰子?大成功?用骰子點數來轉換人格的嗎?”
“倒也有點意思,等下他要是成績還可以的話,不妨讓艾伯倫就將其留下好了,反正吸血鬼變形人都有了,也不妨再多一個多重人格者。”
張驕惡趣味的想著這些的時候,一抹血色突然就從他眼眶中浮現了出來,然后飛快的變幻成八個散亂的文字。
生、死、衰、竭。
吉、兇、禍、福。
這八個血色大字如同被加速了千百倍的齒輪一樣,飛速的轉動著、變幻著,仿佛隱隱在與某種無法言說的力量進行著對抗。
只是這種對抗并沒有持續多久,不過一息之間,張驕眼眶中的血色大字就突然潰敗了下來。
八個不斷變幻閃爍的血色大字立刻就潰散成無數道血絲,然后飛快地消失在他眼眶當中,仿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正琢磨著剛剛走出衛生間的那名應聘者的張驕,忽然間腦海中就一片空白,呆呆的怔在了原地。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似有似無、不可捉摸的奇異力量傳遞了過來,如絲如線般的糾纏到他的身上。
張驕身上立刻就浮現出了一層由赤白青三色組成的毫光。
灰霧彌漫中,一道頭頂光暈、生有四臂的身影就從他身后浮現出來,將張驕緊緊的擁入懷中。
與此同時,陷入呆滯中的張驕也回過神來。
他望著將自己僅僅簇擁在懷中的四只手臂,臉色頓時就變得一片肅穆凝重。
“怎么回事?”
低聲詢問中,無數的畫面立刻從他的眼中浮現出來。
張驕望著眼中仿佛放慢了成百上千倍的畫面,立刻就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異常。
“在那千分之一秒中內,似乎有一種力量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
張驕皺著眉頭,發出了一聲自問。
“我遭到了某種襲擊?”
自我的詢問聲中,四只蒼白而又光滑的手臂立刻從他身后探入,帶著熾亮的毫光,然后如同撫摸情人一樣,徑直插入他的體內,如同X光一樣,一寸接一寸的仔細探查著。
數十分鐘后,一直在他體內不斷試探的四只手臂緩緩的化為了虛無,然后消失不見。
張驕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望著腳下的繁華的城市,神情中充滿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會無緣無故遭到襲擊我,難道是有人發現了我的存在?”
“舊神?吸血鬼?圣堂?還是別的組織,亦或者是剛剛那名男子手中的五顆骰子?”
張驕回憶著自己進入這個世界以來的點點滴滴,立刻將目標鎖定到了剛剛那名才從衛生間中走出來的男子身上。
這幾天里,隨著哈林分區警局破獲了哈林區重大惡性黑幫火拼事件頻頻上報后,威廉事務所的知名度也有了巨幅的提高。
每天都會有不少的電話打進來前來咨詢發布委托的事宜外,更是有不少的私家偵探前來應聘。
畢竟威廉事務所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再加上張驕開出的高昂的福利待遇以及相對薪資而言的松散管理條約,立刻就吸引了不少同行們的關注,從而導致這兩天前來應聘的人員遠超前幾天。
先前那名穿著皮夾克,在廁所中搖骰子的男子就是前來應聘的人員之一。
張驕本來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只是對方在看到排在他前面的應聘者被接二連三的淘汰后,神色頓時就從一開始的很隨意到后來的極度緊張。
整個人神情恍惚不說,更是好像在恐懼著什么一樣,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著,如同學渣就要去參加決定命運的高考一樣。
所以,張驕就對他多留意了一下,反正整個謝爾曼大廈基本上都在他的感知當中,多注意一個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
然后隨之應聘者的逐漸減少,在輪到他就要進去參加考核時。
這名穿著皮夾克的男子在剛剛踏入應聘室沒兩步后,就突然間慌慌張張的朝著艾伯倫道了聲歉,然后就一溜煙的跑到衛生間中,將自己反鎖到廁所里。
他這異于普通的應聘者的神情就立刻引起了張驕的注意,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進廁所后,直接從項鏈上取下五個骰子搖了起來,尤其是在見到骰子搖出一百點后,他整個人更是突然三百六十度的大變樣。
從先前的惶恐不安立刻變成了信心十足的模樣,仿佛他擲出來的大成功給了他無盡的勇氣一樣。
“那骰子有問題?”
張驕背著雙手,眼中的畫面繼續往后退去,直到定格在男子取下骰子投擲的那一刻。
他眼中立刻浮現出層層血光,如同一道紅色的圓圈一樣,牢牢地鎖定住這五枚骨質的二十面骰子。
血光流轉,幻化出無數的字跡,一縷縷灰霧悄無聲息的蔓延了出去。
“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低沉的聲音中,張驕眼中浮現的畫面中,那五顆被他眼中血色鎖定住的骨質骰子立刻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張驕伸手一抓,如真似幻的灰白霧氣立刻從他掌中擴散開來。
只見他沒有絲毫紋路的手掌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張驕的眼中卻反而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這骰子果然有問題。”
他轉過頭,隔著層層墻壁,朝著招聘室中看去。
寬大的辦公桌上,男子看著眼前詭異繁雜的畫冊,聽著艾伯倫剛剛喊出的問題,立刻信心滿滿的寫下了答案。
張驕的目光往桌子上的檔案望了望,被擋在下方的檔案就立刻悄無聲息的往旁邊移了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杜威·朱利爾斯。”
張驕看著他求職檔案上寫的洋洋灑灑的經歷,嘴角邊緩緩勾勒出一個說不出來的微笑。
“有著八年從業經驗的知名私家偵探嗎?”
張驕低下眼瞼,待到目光中的血色徹底消失后,這才慢慢的走到辦公桌后,從旁邊的保險柜中取出一份,關于桑斯坦雅國王室的資料的文件。
他將文件打開,挑出放在最上面的兩張圖片,放到桌子上。
略顯老舊的油彩畫上,一名穿著長裙的貴婦正坐在奢華的沙發上,儀容端莊的望著側面。
在她身后,一組或捧著羊皮紙,或手持著弓箭,或趾高氣昂斥喝著的石雕群像正擺放在貴婦身后的博古架。
張驕目不轉睛的盯著其中一尊緊握著一塊石板的雕塑,然后看向了第二張圖片。
色彩艷麗的宣傳畫上,一樣樣十分具有年代感的文物正繪制在上面,并簡單的進行著介紹,其下還印著一副花寫的文字。
“圣安戈列市博物館歡迎您的到來。”
張驕的目光順著宣傳畫上寫著的的雕像組一直往下移,然后緩緩的落在了圣安戈列市博物館的名字上。
“圣安戈列市博物館。”
張驕點著圣安戈列市博物館的花寫文字,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神情中更是帶著一些期待的說道。
“杜威·朱利爾斯先生,看來要麻煩你幫我們去一遭圣安戈列市了,畢竟作為新教的大本營,事務所里的其他人還是不太方便親自去的。”
低聲的訴說中,張驕重新取出一份文件袋,將這兩張圖片裝了進去。
時間流逝,轉眼間便到了快要下班的時候。
張驕靜靜的坐在辦公室中等待著。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就傳了出來。
“請進。”
張驕立即說道。
艾伯倫立刻走了進來,然后沖著張驕說道,“老板,這四位先生已經通過了我們的測試,您可以看下報告。”
說著,他便遞過來一份測試報告。
在他身后,三男一女,四名精干的人員的立刻走了進來,略顯好奇的打量著最近在圈內聲名鵲起的威廉事務所的老板。
張驕接過艾伯倫遞過來的報告,隨手翻了兩下后立刻走了上來,對著恭敬站在他面前的四位應聘者說道。
“歡迎諸位選擇加入我們威廉事務所這個大家庭,請相信,這絕對是你們不會后悔的選擇”
歡迎聲中,張驕大步來到四位新入職的職員身前,與他們一一握手表示歡迎。
等他和前兩名職員握完手后,在來到這位杜威·朱利爾斯面前時,一股奇特的感覺忽然從心中升騰而起。
恍惚之中,張驕只感覺眼前這個穿著皮夾克的男子就仿佛是他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莫名其妙的就對他產生了一股友好感。
他握著杜威·朱利爾斯的右手,用力的搖了搖,爽朗的說道,“威廉事務所歡迎你的到來,杜威·朱利爾斯先生。”
“這是我的榮幸,這里就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工作的地方。哈哈。”
爽朗的笑聲中,穿著一身皮夾克的杜威·朱利爾斯立刻答道。
張驕看著他堅毅的面孔,心中對他的好感變得越來越強烈起來。
絲絲縷縷肉眼不可見的光芒就要從他腦后升起,準備將這股從心底中莫名而來的有好感鎮壓下去。
但張驕立刻阻止了祂的舉動,他帶著越來越友好的眼神,用力的拍了拍杜威·朱利爾斯的肩旁,然后說道。
“是嗎?那也是我們威廉事務所的榮幸,希望你能在這里感受到你夢寐以求的工作環境。”
“不不不,其實我已經感受到了。”
杜威·朱利爾斯笑著眨了眨眼睛。
張驕望著他,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大笑,這才朝著最后一位女士身前走去,并伸出了右手。
“威廉事務所歡迎你的到來,尤菲米婭·杰佛理女士。”
一番歡迎認識之后,張驕這才轉過頭,朝旁邊一臉驚異的艾伯倫說道,“你去和財務說一下,劃一筆錢出來,等下我們搞個聚會餐,慶祝一下這幾位新同事的入職。”
說完,他便轉過頭,朝著面前的四位新職員說道,“好了,諸位先請去蘇珊那里簽訂一下合同,等下我們一起去聚餐。”
站在他面前的四人立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然后跟在神色依舊有些驚疑不定的艾伯倫身后,走出了張驕的辦公室。
只是沒過一會兒,剛剛走出去的杜威·朱利爾斯又再次走了進來。
他看著還沒返回到座位上的張驕,便已經頗為熟稔的說道。
“老板,我可否預支半個月的工資,順便在請給我開一章入職聲明吧!否則我的信用卡就真要被凍結了。”
張驕看著杜威·朱利爾斯嬉笑著的臉龐,心中不斷升騰而起的好感讓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好的,我等下就去給財務打個電話,你去找她辦理手續就好了。”
杜威·朱利爾斯頓時高興的說道,“好的。多謝老板了。”
說完,他便如同老友一樣,朝張驕揮了揮手,然后大步地走了出去。
張驕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散了下去,最終變成一片冷漠。
‘杜威·朱利爾斯先生,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