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過來......唔...救我....”
凄厲驚恐的叫聲中,酒店的服務員縮在大廳房角的邊緣旁哭嚎著,就在他身旁的不遠處,一只只在故事中存在的妖鬼,正在酒店的大廳中游蕩盤旋著。
光滑奢侈的地面在它尖銳的足下,踩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孔。
它身長有著近五米左右,下半身如同蜈蚣,上半身則有些類似人類婦女,四臂六乳,赤裸著身體盤踞在大廳中,不時的抓起一個瑟瑟發抖的服務員,咬破他們的喉嚨,肆意的暢飲著鮮血。
張驕和空海父子等驅魔人剛剛沖到酒店的大廳時,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與此同時,正在飽飲鮮血的妖鬼也在一瞬間看到了他們。
它碧青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興奮,如同老饕遇見美食了一樣,隨手甩過手中抓著的人類,布滿利齒的口中,一根吸管狀的長舌興奮的伸了出來,在空中舞動著。
“該死,這里也有,是百足婦。”
空海當即一聲大喊,“張桑和我來防守后面,大家先沖出去再說,不然腹背受敵,太危險了。”
當即,跑在最前方的五六個驅魔人立刻匯合在一起,朝著大廳中的百足婦發起了進攻。
張驕立即轉身,和空海禪師站在一起。
他雙手抓緊手中的野太刀,身邊環繞著一團夾雜著瑩綠色的火團,身邊三只小鬼架在他的肩膀上,不住的張牙舞爪。
嗡嗡嗡!
密集的振翅聲從他們闖下來的樓梯上傳來,好像有無數的蚊子蒼蠅在你耳邊飛舞。
下一秒,樓梯之間,無數如同蝗蟲一樣的妖獸從其中蜂擁而下,筆直的朝著他們撲來。
其間幾名癱在附近,逃離不急的客人、服務員立刻被涌來的蟲群裹挾進去,片刻之間,便點滴不剩的消失在蟲群當中。
兩人看的是頭皮發麻,這怎么防守?
就在張驕盤算之時,身旁的空海禪師已經一咬牙,手中的三環錫杖直插進地板當中。
他雙手合十,渾身佛力激蕩。
“妙法蓮華,見佛怒目。”
無量的佛光突然發出從空海身上發出,細碎的金光撒落下來,在他體表形成了一尊金光閃閃的外殼。
這外殼好似廟中供奉的佛陀一樣,神圣而又尊嚴。
佛陀朝前方怒目而視,蜂擁來的蟲群立刻好像遇到了天敵一樣,猶猶豫豫、畏縮不前。
張驕見機,手中利刃立即脫手而出。
月見切在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刀光,然后在蟲群當中迅猛絕倫的斬下,無數的蟲尸殘骸紛紛掉下,被周圍的同類吞食一空。
剛剛斬進妖蟲中的野太刀也被無數蟲子密密麻麻的包裹住,哐當一下掉落在地上。
張驕看到這一幕后,手指前伸,繞著他身體不住盤旋的火團呼的一下停在他手指面前。
赤鬼踮起腳尖,鼓起腮幫子用力用力往前吹,赤紅中夾雜著瑩綠色的冷焰如同野火一般朝著蟲妖們燒去。
蟲群立刻分散開來,只有一些躲閃不及的倒霉點被火焰舔到,瞬間化作了飛灰。剩余的蟲妖則飛在空中,飛快的震動著翅膀,輕松地閃過一次又一次的火焰沖擊。
空海滿懷希望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來,浮現在他體表周圍金光也逐漸暗淡下來,四周的蟲妖蠢蠢欲動起來。
大廳當中,當先的驅魔師們已經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將眼前的這只百足婦干掉。
只是對方似乎一下就看破了他們的意圖,騷擾之余,并不硬戰。只有他們想往外沖時,才會前來阻擋幾分。加之百足婦本身就不太好對付,雖然是末流的妖鬼,但也算是有著自己的名號。
大廳中的五六名驅魔師竟然被它糾纏住了,一時脫身不得。
空海舍人看的目眥欲裂,他父親還在后面為他們拖延時間的。
當下,他朝身邊的浪人示意了一下,肌肉膨脹,如同狗熊一般飛撲了出去,找準機會雙手死死的拖住百足婦的尾端,任由它如同精鋼一樣的步足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旁邊的浪人立即抓住機會,身形挪移間便已經奔到百足婦的側身邊緣后方,這里正是它的視野盲區。
浪人稍作回氣,身體微微下蹲,澄空心思,心神力三者匯聚合一。
他頓時如同被松開的彈簧一樣,立即高高躍起,刀鞘中的太刀瞬間在空中出鞘,對準百足婦的胸腔刺入,然后雙手抓住刀柄,如同抓單杠一樣狠狠往下拉去。
百足婦立刻發出一聲慘叫,人形的胸腹之間,被太刀劃拉出一道巨大的傷口,看上去整個上半身差點就要被切成兩段一樣。
空海舍人感受著緊抱住的尾端不在劇烈掙扎,心中當下一喜,他掙扎的坐起身,將如同魚鉤一樣,深深陷入肉中的步足拽了出來,然后轉過頭高聲喊道。
“老爹,準備撤!嗯?”
他這才發現,酒店的大門處,一群東瀛到處都能看到的達摩不倒翁,不知何時已經堵在了那里。
它們看起來有大有小,胖胖圓圓的,藍、黑、白、紅各種顏色都有,圍在一起就好像一個達摩不倒翁家族一樣,站在那里晃晃悠悠的看著他們,瞧起來非常的有喜感,顯得特別的可愛。
當然,前提是先忽略過它們身上不停淌下的血跡的話。
在場的驅魔人徹底的絕望了下來,牙齒縫中緩緩吐出三個字。
“鬼達摩。”
身后的空海在聽到空海舍人的喊話后,立即回頭看了一下,他第一眼就瞧到了門口處的大大小小站立著的七八只鬼達摩。
他瞬間徹底的絕望了。
想要逃出這間酒店已經徹底是幻想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妖鬼找上來。
因為驅魔人對于它們來說,不但是可口的美食,更是提升力量的絕佳物品。
空海意興闌珊的低誦了一聲佛號,他看著還指揮著赤鬼在噴吐著冷焰的張驕,忽然朝他悄悄的說道,“張桑,等下有機會的話,你就想辦法自己逃吧,我和舍人會為你們再爭取一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盤膝坐下,轉頭看向前方的空海舍人,眼神中充滿了千言萬語。
空海舍人立刻對視上自己老爹的目光,他似乎一下就看懂了。
空海舍人習慣性的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禿禿的腦袋,掙扎了幾下后,學著自己老爹那樣盤起坐下,雙手合十,低頌起他念了快三十年的妙法蓮華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
經聲中,空海禪師身上的佛光開始沸騰起來,就在他準備給這些妖魔最后誦上一段經時,一只森冷的如同冰塊一樣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耳邊傳來了一陣幽幽的聲音。
“不用了。”
空海抬頭看去,只見張驕笑容淡淡的站在他身后,不緊不慢的松開綁在左手上的手鏈。
在他眼前,那個一直一臉和煦笑容的張驕已經徹底大變樣了。
陰戾的鬼氣自他身上蔓延開來,整個大廳中的溫度都好像瞬間降低了數十度一樣。
無數灰白色的氣息從他的五官當中不斷飄逸出來,凝聚在他周圍,滴滴粘稠的鮮血灰霧中不斷滴落,化作一個又一個不詳的大字。
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無法看的真切,似真似幻,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影并不存在一樣。
唯一能夠看的真切的就是,他眉心當中那一抹朱紅鎏金的敕令,格外的引人注目。
“還請幫我拿一下了。”
空海滿臉驚駭的接住張驕遞過來的手鏈,結結巴巴的問道,“張,張桑?”
張驕默不出聲,嘴角只是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緩緩的點了下頭。
空海頓時只感覺到一股涼氣自腳底升起,瞬間便傳遍了全身,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重重恐懼。
“張桑,他不是人啊!”
張驕自然不知道他現在的想法,他現在感到格外的難受,尤其是在這種突然的轉變之間,他更是覺得非常的不舒服,陰戾之氣直沖心頭。
他瞧著四周的妖鬼,默默地說道。
“都是你們害的。”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想法,漂浮在身體周圍的鮮血立即蜿蜒扭曲起來,化作一個個血色的死字。
面前的妖蟲在血字成形的一瞬間就開始紛紛墜落,好像夏天用噴蟲劑朝著等下的飛蟲噴去一樣。
嘩啦啦如同雨點掉落的聲音中,張驕一個轉身,死寂的雙目朝著門口的鬼達摩瞧去。
這群一群仿佛看戲一般的鬼達摩仿佛受到了驚嚇一樣,立刻搖搖晃晃的往旁邊竄去。
張驕陰森森的看著它們,腦海中的戾氣不斷地催促著他,去將它們全部撕碎。
“都是它們害的。”
“是的,都是它們害的。”
他在自己心中默默說道。
下一刻,張驕大手一揮,地上的野太刀隨之飛入他的手中,無數灰白茫茫的如同濃霧一般的陰冷氣息,瞬間朝著大廳蔓延出去。
陰風呼嘯,眨眼的功夫,灰白霧氣彌漫,瞬間就改變在場所有人的眼前的世界。
白茫茫、灰沉沉,看不到任何的色彩,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大廳,妖鬼,房間,走廊,甚至就連站在他身前的墻壁都看不見摸不到,仿佛這片的死寂的灰霧中,只剩下了自己。
巨大的恐懼在在場所有人心中升起,哪怕他們都是久經仗陣的驅魔人,但恐慌與害怕還是不由自主的升騰著。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掌抓住他們的衣領,他們才第一次有了感覺。
幾個戒心很強的驅魔人立即想要反抗,但無論他們是持咒結印還是拳打腳踢,都沒有任何的回饋,仿佛自己再和空氣斗智斗勇一樣。
張驕看著乖乖站在他身后排成一排的驅魔人,和兩個幸運活下來的普通人,一步邁出。
環繞在他身邊的灰白霧氣立刻化作一道一人寬的通道。
通道立即朝外蔓延出去,眨眼的功夫,這條通道就穿過重重高樓大廈,筆直的橫穿整個城市。
張驕一步走出,身邊的光景在他右眼中不斷的閃過,左眼的瞳孔中則是一幅血色的卦象,卦象變換之中,霧氣所化的通道根據著卦象不斷的調整著行進的路線。
空海舍人站在這片詭異的空間中,只感覺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但又好像只過去了幾秒鐘一樣。
等到他眼前的灰霧消失掉后,他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徹底大變樣。
低矮的山頭上,眼前的世界以張驕所站的位置一分為二。
他的前方,烏云密布,陰氣沸騰,怨氣沖天,渾然不似人間。
他的身后,艷艷高照,林蔭蔥蔥,鳥語花香,仿佛仙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