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當年,蘇離面對那一套套的、層出不窮的殺機,完全疲于應付。
甚至很多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去應對,只能任由宰割,步步艱難。
怎么做都是錯。
而哪怕是不做,也依然是錯。
這種環境下,他一路掙扎求存,可謂是凄凄慘慘戚戚。
如今回看,原來所有的卑劣手段,早在起源的時刻就已經根植而下,甚至已經生根發芽——如果不是這次回來,并將這白狐山進行清掃的話,恐怕這一次的開局依然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這意味著,如今的世界有極多的問題。
「這么看來,對方是從一開始,就將我當成了真正的對手來對待。」
「如果我真的不堪,那對方滅之而達到目的也會很舒服。」
「如果我真的有本事,他們這一番布置也能成功——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將我定義為最艱難的對手去應對了。」
「這一方世界,差不多五千年沒有被攻破,這恰恰說明了世界本身的不簡單。」
「蘊含這個世界的氣運和命格的我,可以稱之為「天選之子」,那么想要對付我肯定不會順利。」
「而為了劫掠氣運命格以及皇道道統,那就一定要那種不會被我所防備的存在。
所以,蘇忘塵曾經提及過眾叛親離之類的事情,九成九是他早就中招了。」
「而且不僅僅是中招,他的情況應該是跪了,得到了許諾,然后又幫敵人達成了目的,結果被卸磨殺驢,真相爆出來眾叛親離…」
「差不多就是這么個結果。」
「再結合曾經的現代經歷來看——給我塑造了一個父母冷血的虛假記憶,同時造成一種薄情寡恩的印象。」
「讓我不斷的活在貧乏和自卑之中,自慚形穢,唯有這樣,才更加的卑微。」
「唯有卑微,才可以給予一點好處,就如同雪中送炭。」
「這樣可以以最小的代價,收獲我最大的感恩。」
「當我一次又一次的對他們感恩之后,再送上親情,愛情,然后完成極致的收割。」
「這一幕,早已經在鎮魂碑里演繹了出來。」
「而李娟甚至可以在懺悔之中感動華夏的輪回…」
「這可能感動的不是華夏的輪回,而是感動的某個時間點掌控輪回的我,所以我心軟給了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也就導致她拿到了五成的權限。」
「按照某種發展趨勢——我應該是在治療好了李娟又治療好了她母親之后,開始對李娟照顧。然后就將對李穎的那份愛慕,轉移到了李娟的身上。」
「這樣一來,李娟在鴻蒙研究基地和曜的感情,和蘇夏的感情就有跡可循了。」
「真的是他媽的惡心之極,但凡有一絲泄露的可能,他們就會立刻棄車保帥,然后丟出一點點的小真相,吸引我的注意力。」
「以至于,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蘇離在方月凝打開了帝葬格局之后,立刻調動了推衍能力,開始對過去的第一部分因果進行了基本的分析。
然后,他便立刻得到了無比清晰的答案。
而這,恰恰就是之前他無從得出的答案。
之前無法得出,一方面是時機不到。
另外一方面,則是外界的各種因素干擾。
再加上這些信息被窺視,是會有一定的冥冥感應的,這樣會出現被對方共鳴感知的情況。
眼下帝葬格局被打開了,意味著這邊的「眼線」被拔除了,如今這些情況,敵人不會有任何共鳴感應。
,也不會生出異常感應,更不會發現這里的格局已經被打開了。
之前他們感應到的現狀是如何,如今就依然是如何。
相當于是完全沒動靜。
實際上,通過類似于大蒼穹術的天道之手以及魂中魂的手段,一切早已經變了。
現在,蘇離每走一步,就在先入為主以及各種因果反殺之中更進一步。
之前只是奠定了決勝的核心基礎,而如今卻已經開始擴張了。
而敵人,還依然處于循序漸進以及各種摸索參悟之中。
更值得稱道的是,如今的蘇忘塵甚至還沒開始跪——或者已經跪了,但是還處于和異族的蜜月期。
蘇離推衍完畢,思想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另外一邊,方月凝操控著蘇離的身體完成了對于白狐天脈的改變之后,也終于看出了其中的七星天燈格局。
之前她對于蘇離所說的一系列信息還是半信半疑的。
倒不是說信不過蘇離,而是那種真相沖擊非常巨大。
這就好像有非常親密的人信誓旦旦的說地球是方的一樣——無論多么信任,提供了多少信息,多半還是會讓人半信半疑。
因為這本身太具有顛覆性了。
可親自參與改變之后,方月凝深深的明白了這其中的可怕。
這種格局,這種帝葬收割之法,這已經不是喪心病狂了。
這簡直是令人發指——就算是在她的世界那邊,這種帝葬截氣運抽命格的手段,都是會被抵制的。
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說,這種能力如果被允許的話,那修行者什么都不用做,強者看到天賦好的,直接在對方靈魂上點帝葬天脈格局,割他!
什么世界什么種族都沒關系。
十萬年歸墟浩劫扛不住?
沒關系,找一個年輕人,鎮壓,點帝葬天脈格局,割他!
那強者就會實現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永生不滅,整個世界將不會再有新鮮血液。
作為一位女帝,證道過大帝,方月凝在深深體悟到這種帝葬的狠辣之處之后,也是毛骨悚然,罕見的深吸了一口冷氣。
「蘇離,對不起,我之前還懷疑你是想要輕薄我,還以一種覺得你很猥瑣的心態看你。」
方月凝忽然道歉了。
蘇離很明白方月凝的心情。
雖然方月凝并不是參與者更不是帝葬布局者。
但是方月凝是異族。
也算是入侵者之一!
哪怕是她本身并不想入侵也沒有半點兒入侵之心,但異族這個標簽撕不掉。
而看到作為「同族」的其余存在用這樣狠辣的手段,做這么人神共憤的事情,她只覺得深深的憤怒和悲哀。
所以這個道歉,是代表了文明種族的道歉。
種族入侵不是錯,但是用這樣的禁忌手段,還將本就殘忍的帝葬格局改成了收割的格局…
這個口子一開,這個能力一旦發揚光大,那可以預見將來整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道什么歉呢?和你有關系嗎?你不用為別人犯下的錯誤道歉。即便你是異族,異族也有真正的好,而一如我華夏人族,也有真正的惡。
對這些,若是小年輕看不透也還能理解,如你如我,還能看不明白嗎?」
蘇離的聲音無比溫和的在方月凝心中響起。
方月凝的心頓時溫暖了許多,有些發冷的身心都漸漸寧靜了下來。
「帝葬本就很是禁忌,如今還出現了這樣的 情況,這件事如果公開,這群存在會被聯合圍剿!」
方月凝沉吟之后,在心中說道。
「表面上是這樣——可這種手段,又豈是普通的一系列手段能完成的?以我們這一方世界的防御體系,以及古老禁忌,這種帝葬格局要種下,非常非常難!
關鍵還是不鬧出什么動靜的情況下種下,需要的至少是飛天遁地級別的強者九九八十一人!
而且還需要異族的強者屏蔽一定的天機,形成短暫的異時空狀態。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沒有那些大人物的同意,這件事完不成。
所以,什么被聯合圍剿——月凝你還是太善良了,不止世間險惡。
只能說,上面早就爛透了,早已經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方月凝張了張嘴,很想要去反駁,卻又很是無力。
蘇離說的還算是輕的。
事實上這是因為蘇離不了解帝葬——或者說對這種帝葬了解沒特別深刻。
但是方月凝自己證道大帝,帝道被斬斷…
這其中的信息,結合眼前的情況來看…
多半她自己都中招了,很可能靈魂都被點了帝葬格局,打上了七星天燈了。
不過這結果,方月凝已經不在乎了。
她這一縷靈魂碎片在,就可以通過眼前這一縷靈魂碎片逐漸的完整成長起來,形成完整的自我。
至于另外的本體…
按照眼前的趨勢來看,哪怕是找回來了,拯救了,方月凝也打算完全舍棄,徹底不要了。
因為她不知道,那本體甚至是那找回來的,還是不是她。
如果是還好。
如果不是,那只會給蘇離帶來毀滅級的災難!
「你說得對…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只是,既然都修行到了這種層次,應該是很能看明白帝道的因果的。
那為什么要做這些邪路,妄圖尋找捷徑?」
方月凝有些茫然了。
她的三觀遭遇到了致命的沖擊。
不僅如此,她自己的帝道的情況,很有可能出現了類似于「眾叛親離」的結果。
按照方月凝的能力和底蘊,證道大帝是近乎必成的!
但是她失敗了,而且她甚至提及過被出賣。
如今看來,恐怕就不僅僅是被出賣,可能從頭到尾她都是韭菜而不自知。
不,不是恐怕,而是絕對。
蘇離此時與方月凝處于一體雙魂的存在,方月凝的內心變化劇烈,以蘇離的強大底蘊而言,如何察覺不到。
但是他沒說什么。
這一關,方月凝是需要自己邁過去的。
好一會兒之后,方月凝才輕嘆一聲,道:「也是,帝葬格局只要完成,就可以收割天地,收割萬物,連天道都可以收割。
那時候,還需要冒險證道大帝做什么?
只需要不斷的收割,就直接跨越大帝的層次,達到更加神秘的層次。
那時候…」
方月凝喃喃著,同時生出一種很是無力的感覺。
全盛時候的她都成了韭菜被收割,那如今還如何去掙扎?
蘇離的聲音再次在她的心中響起:「其實很好理解,一旦不勞而獲或者是忽然暴富,往往就會把持不住自己了。
這就是很多賭徒一旦走上了那條路,就不會再有心去好好工作一樣。
當帝葬的格局完成,收割天地收割萬族都只在一念之間,只需要簡單的布局,就可以永遠的蛻變變強,還沒有任何的風險 那還去努力做什么呢?
至于說是否有能力對抗…
眼前,這帝葬格局不是已經斬斷了嗎?
這里是核心的帝葬格局,已經打開了這個格局,并完成了改變。
那這已經是最大的成功了。」
方月凝聞言,目光一亮。
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激動的道:「蘇離,你…在推衍的三十萬年之中,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了帝葬格局的未來?具體又是什么情況?這件事,哪怕是你沒有要求我,我也會全力以赴,配合你完成雙魂狀態,抹除一切的帝葬格局!」
蘇離笑道:「這方面,你不用急。如果你真的想要徹底的抹除這種罪惡格局的話,我們可以更緊密一些的聯系,進行另外一種魂中魂的運轉方式。
這樣的話,你會更舒服一些,我會更強大一些。
我們相互互補,我解決你的缺陷,你掌握我的優勢。
這樣我們就是真正的無敵了。」
蘇離的語氣帶著幾分打趣。
方月凝微微有些不自然,這次,她十分確定,蘇離就是在使壞。
可蘇離的使壞并沒有讓她覺得反感,反而原本繃緊的心、沮喪以及因為自己本體有可能被點了帝葬天燈而失落、絕望的情緒有了明顯的緩和。
「抱歉,我這表現,真的是太糟糕了,瞻前顧后,毛里毛躁,還完全茫然不知所措,被這帝葬格局完全打亂了思維。」
方月凝的語氣里充滿了慚愧之意。
「你這算好的,你不知道我在推衍里結果有多慘。相比之下,你立刻意識到自己不知所措,那就是極其厲害的表現了。而我…
呵呵,差不多一輩子都沒看清這一點。」
蘇離的話語里,也有幾分自嘲之意。
曾經,他甚至親自去躺過棺材板,這不得被割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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