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蘇離,對不起,是我最近太得意忘形了,是我忽視了你,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李娟的聲音再次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蘇離回過神來,他看著手機上正在進行的通話,平靜的回應道:「明天吧,明天我幫她治療。今天你讓她盡量多吃點東西,這樣好維持體力,以應對明天的治療。」
蘇離說完,主動的掛斷了電話。
目前來說,對于李娟這個人,蘇離沒什么太大的看法。
這時候的李娟還并沒有黑化。
至于說陷入蘇忘塵的顏值里不可自拔這件事,蘇離站在如今的視野高度,也能看明白其中的問題。
在之前那一次穿越回來的時候,蘇離記得很清楚,他當時是照過鏡子的。
那一面鏡子,就是他所在的老式小區的宣傳欄邊。
那時候,鏡子里的人黝黑而消瘦,看起來有些泛黃,眼眶深深的凹陷。
蘇離記得當時他在看向鏡子里的他的時候,鏡子里的他也在看著他。
在鏡子里的人的眼童里,他仿佛看到了一抹戲謔、詭異以及嘲諷的冷笑。
但這似乎又是幻覺。
但,那是幻覺嗎?
如今看來,顯然并不是。
只是那時候他足夠的自信,沒有真正的把握住這樣的關鍵罷了。
不過,即便是把握住了又能如何?
那個,也就是三年后,他早已經被滲透得千瘡百孔了。
甚至,如今這個點,因為幫李娟洗筋伐髓過,所以也已經有可能被盯上了。
只是眼下蘇離既然已經記憶歸來,重新讀檔歸零,那他就真的完全不在乎了。
在起源的時刻,他蘇離擁有活在當下的道,蘊含著三千大道的底蘊,蘊含著天機神算的能力,是真的不懼怕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了。
這一次的,比任何時刻都要普通,都要實在。
所有一切都存在于真實里,那么每一步或許不會特別容易,但一定會非常的順利。
而且,蘇離如今也完全可以放得開,不會再被任何道德綁架,也不會表現得那么的高尚,那么的偉大。
道法自然。
就如同狼要吃羊,狼是強者,羊是弱者?
所以要救羊?
顯然并不是這樣。
救了羊,餓死了狼,這是正義與邪惡?這是高尚與偉大嗎?
這不是。
狼吃羊,只是基于自然法則的優勝劣汰而已。
這是種族的紛爭,沒有立場可言,也就沒有善惡可言。
在這個基礎上,再去面對諸天萬界、諸天萬族,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被裹挾的可能了。
至于林淑慧的身體,治療基于兩個方面。
一方面引出鴻蒙研究基地的因果。
一方面,是給予李穎的因果的一份回報。
而和李娟之間,蘇離根本不在意。
除了李穎之外,這個世界,有些存在蘇離是需要救贖的。
比如說,蘇忘塵的父親——蘇星羽領養的一對兒女,也就是蘇忘塵的弟弟和妹妹。
也就是蘇葉和蘇荷。
蘇葉和蘇荷是蘇星羽在鄉下亂葬崗山后的河流里撿到的。
撿到的時候,蘇葉和蘇荷都剛出生沒多久。
當時,兩人渾身都是血,在一個搖籃里,順著河流飄蕩著來到了岸邊。
這時候,岸邊有有一只瘸腿的野狼。
當時,蘇忘塵的父親蘇星 羽恰好背著鋤頭去莊稼地里除草,陰差陽錯的趕走了野狼,帶回了孩子。
當時,搖籃里沒有錢,也沒有奶粉,有且僅有一塊翠綠色的玉牌凋像。
這凋像是一個古代女子的凋像,有些神秘。
蘇星羽拿著這玉牌到處問過,沒有人認識。
而玉器店里的老板則說這只是特殊的石頭,并不是玉,所以也不值錢。
蘇星羽最后也只能一把屎一把尿的將這兩個孩子以及大他們兩歲的蘇忘塵拉扯大。
蘇忘塵在出生的時候,母親因為大出血而離世。
而蘇星羽拉著三個孩子,也就一直找不到老婆,一直是個單身漢。
也因此,蘇荷便暫時在蘇離家養著,畢竟是個女孩兒,而蘇離的母親穆清雅也非常的賢惠。
恰好當時,蘇離也剛出生沒多久,和他們的年齡差不多大。
因而無論是蘇葉還是蘇荷,實際上差不多都和蘇離一起,吃了半年的母乳長大。
這個親人的關系,算是這樣定下來的。
大學之后,蘇葉和蘇荷都一表人才,聰明伶俐,是別人家的孩子。
便是蘇忘塵,也都非常出色。
唯獨蘇離,黑瘦蠢笨,偏偏又自尊心強,性格偏執,以至于活得一塌湖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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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他主動的疏遠了親人,朋友,一個人遠離家鄉求學。
如今二十二歲,他已經在讀大四,即將畢業。
只是這四年,完全是醉生夢死的自我放縱,得過且過,經常都是堪堪擦著掛科的線過關,勉強及格。
就這樣的表現,之后想要拿到畢業證都很難。
至于說考研或者是碩博連讀,更是完全無望。
這些天,也是如此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蘇離更是各種自我放縱,再加上因為之前幫了李娟,以為她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之后會對自己感恩戴德,以身相許什么的,結果卻又被疏遠了…
蘇離本就很是敏感,很多事情即便是別人不說,他也能察言觀色的明白。
主動付出,甚至是當了舔狗,結果也沒什么回饋,他便更加的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了。
再加上青梅竹馬的蘇荷與他近乎于反目成仇——原因還是他自己的不作為等原因。
以及關系很好的李穎忽然失蹤——在之前的蘇離看來,所謂的失蹤就是不想與他聯系。
而他在發現李穎將他‘拉黑,之后,他也懶得去詢問原因,只是心里更加暗然更加悲觀而已。
這種傾向之下,他變得更加抑郁和偏執、扭曲了。
如今,蘇離回看過去和現在,有些唏噓。
這些真的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但就是這些雞毛蒜皮連小事都算不上的小事,卻幾乎將之前的蘇離徹底的壓垮。
「呼——」
蘇離呼出一口濁氣,略微有些熊腰駝背的身體,直接拉直了。
隨后,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有了一種質的變化。
「蘇離,你什么時候需要牽引靈氣?」
蘇離的一舉一動,顯然都在方月凝的之中。
當然,蘇離的心理活動,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待會兒,我去一個地方,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蘇離回應道。
方月凝凝神,聲音在蘇離的腦海之中響起:「如果李娟的母親想要治療好,那恐怕需要消耗大量的靈氣,以這些靈氣豢養她體內的生機,以讓身體自行消滅各 種惡化的病癥,但是眼下我做不到這種程度了。如果真的要做到,我大概率會消失,那時候,你多半也會遭受一些反噬,情況很嚴重。
我不想干涉你的選擇,但是你覺得值得嗎?
她母親年齡也大了,生老病死,自然法則。
或者說,她為了獲得更多的報酬,選擇以身體去交換,這是自己的選擇。」
方月凝的話非常的理智。
這也是一個非常理性的立場,甚至是為了蘇離好。
之前,幫李娟治療的時候,方月凝其實暗中暗示過。
但是蘇離卻直接將方月凝一頓呵斥,語氣偏激,甚至覺得方月凝別有居心,居心叵測,有什么陰謀詭計之類的。
可以說,又偏激又幼稚。
這一次,方月凝還是主動的提建議了。
盡管她知道,很可能她還是會被呵斥。
雖然說蘇離忽然改變了很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方月凝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如她想的那樣,走到這一步,她哪怕是一尊女帝,也不過是失敗者,茍延殘喘而已。
所以無論是蘇離如何選擇,她提醒了也就夠了,其余,她都無所謂。
畢竟已經近乎于萬念俱灰,已經心死了。
「月凝,謝謝你這個時候還愿意提醒我。不過明天不會像是你想的那樣,更不可能繼續去傷害你,來達到我自己的目的。
放心,你失去的所有,將來都會以更美好的方式歸來。」
蘇離沉默了片刻,隨即用心的回應道。
他其實不想空口承諾。
但眼下,他的確是無能為力,也的確是兩手空空。
方月凝微微怔然——這一次,竟然沒有被罵…
至于說蘇離的承諾…
她雖然聽進去了,卻也真的沒當回事。
她是女帝,見識到了什么層次?
蘇離雖然秉承人族氣運,而且如今已經覺醒,但是…
這種差距實在是太大。
她沒有看不起蘇離。
或者說換句話說,蘇離連讓她看不起的資格都沒有。
真要比較,她女帝的地位和身份,堪比整個宇宙。
而蘇離,則堪比地球上的一縷塵埃。
這雙方之間有可比性嗎?
所以,一縷塵埃的承諾,對于整個廣袤的宇宙,有心動、在意的必要嗎?
之所以有些怔然,無非就是——從被懷疑、被忌憚,到被接受罷了。
「嗯,加油吧。」
方月凝沒說什么。
她鼓勵了一句,然后聲音便沉寂了下去。
損耗巨大,她的狀態很差,如今還要以她自身的能力溝通這個規則嚴苛、禁忌深邃的世界里的靈氣,對于她而言也不輕松。
所以她不想再糾結什么,進入了一種入定冥想的狀態。
蘇離收回冥想,從樹蔭下走出。
隨后,他回到了學校的宿舍。
宿舍有些陰暗和潮濕,進去就散發出一股方便面伴隨著臭襪子的氣味。
蘇離來到自己的柜子前,打開了柜子的鎖,從柜子里拿出了三雙不同款式的AIRJORDAN喬32黑紅相間鞋,以及一款還沒拆封的水果15PM。
蘇離調出手機銀行看了看,其中只有三百來塊的余額。
他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各種貸款軟件,心情略顯復雜。
想了想,蘇離打開聯系人,撥打了校園跳蚤市場的一個女學妹的電話。
「陳思雨,有空嗎?我手里有些九成九新的東西,出給你。」
「喲,這是又還不上了,不過我只能市場價六折回收,如果成色不好的話,只能五折或者更低了師哥。」
「你來我宿舍。還有些其余的東西,都出給你。」
「你宿舍…你不會對我有什么想法吧?」
「不來就算了,我出給別人。」
「好好好,我來。等我啊!嗯,如果成色好我可以多給你點兒。」
蘇離掛斷了電話。
「蘇離你要出AJ和水果15p出給我,我原價買。」
這時候,宿舍門被推開,室友馬桂凡走了進來,大嗓門喊道。
「想白嫖?先欠著?分期給我?」
蘇離看了馬桂凡一眼,澹澹道。
「靠,蘇離你不會吧,咱們什么關系,跑得了你的錢?」
馬桂凡的臉色微微一沉,語氣有些陰陽怪氣,說著還跑過來摟蘇離的肩膀。
蘇離避開了,道:「你不是準備回來撬鎖偷拿嗎?錢準備好了,東西你拿走。」
馬桂凡伸出的手僵住了,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什么意思?怎么?還沒被教訓夠?」
說著,馬桂凡伸手準備推搡蘇離。
蘇離抬起一腳,踹在了馬桂凡的小腹,同時在他劇痛彎腰的時候,將他的頭一按,將馬桂凡按著跪在了地上。
「啊——」
馬桂凡雙膝砸地,痛得慘呼一聲。
「別在我面前聒噪,沒心思跟你玩,不想我弄死你,就老實點。以前的事情我也懶得與你計較。」
蘇離右手抬起,抓起馬桂凡那有些唏噓不羈的殺馬特頭發,往后一撕,讓他仰頭。
蘇離眼神帶著幾分澹漠與冷冽。
那是神靈看螻蟻的眼神。
馬桂凡還想怒罵,甚至是想發狂和蘇離拼命,卻在這樣的眼神之中,瞬間潰敗。
他似乎意識到,此時的蘇離,處于歇斯底里的狀態,隨時可以和他拼命——至少,他的認知里,這可能是已經走到絕路的恐怖瘋子,神經病,變態,千萬不能招惹!
他渾身發顫的吞了口唾沫,顫聲道:「好…好…」
蘇離松開了手,然后轉過身平靜的整理著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些,他都要處理掉,換成錢。
這些東西他雖然真的不在乎,也不會再差錢,卻不能無視,更不能任由其被別人隨意揮霍與踐踏。
很快,陳思雨和一個卷著板栗色大波浪、戴著美童和隱形眼鏡、身高一米五的短裙女子一起來到了宿舍門口。
「真的好臭,思雨你說這些男的怎么這么惡心啊。真是越屌絲,就越是惡心!」
這女子小聲的吐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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