鬽是一位非常模糊的存在。
傳訊過來的時候,看到其投影,蘇離還以為見到的是一只八爪章魚。
但是他非但沒有半分小覷,反而還神色凜然了許多。
鬽沉聲開口道:“蘇皇主不打算就這件事給個解釋嗎?”
蘇離看了身后的萬千之心一眼,道:“萬千之心都裂了一截,這就相當于是我剛打造的魚塘并養了魚之后,往里面投放了一個炸彈一樣。”
鬽道:“自斬之類的手段,蘇皇主一向非常喜歡做。”
蘇離道:“但凡被逼迫到自斬的地步,那也往往是無力可走的地步了。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
鬽道:“對于你而言,蘇夢暴露了之后,對于你而言,其實已經是達到了絕路了,所以你知道她已經不安全,橫豎都是死,決定提前魚死網破。”
蘇離道:“但凡有一線生機,我不會讓她去死,而那個死的人,寧可是我!”
鬽道:“除非你可以證明李娟的一切是她自己主動出擊,是棋子的反撲。”
蘇離道:“證明了之后,我豈不是更會死?不證明,造化之門的一角在我手里。證明了李娟乃是在陷害我,然后我拿出來逆天的三千大道?我有這個還能被你們算計?”
鬽道:“你弄錯了,你可以讓你背后的那位師尊站出來了,你應付不了的。”
蘇離沉默了半晌,道:“我早就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鬽道:“這是真話嗎?”
蘇離目光落在了遠方——遠方的虛空,畫面很唯美。
那是一幅蘇離還沒有畫完的眼睛的畫。
蘇離很肯定的道:“這是真話!”
鬽盯著蘇離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竟然能承認這一點,還能承認是真話!你魄力不小!沒了底蘊,又沒有支撐,你那什么應對這一切的浩劫?!”
蘇離道:“此情此情,我想吟詩一首。”
鬽道:“死水么?”
蘇離道:“正是死水。”
鬽道:“這是一首很美的詩歌,我念給你聽吧——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鐵罐上銹出幾瓣桃花;再讓油膩織一層羅綺,霉菌給他蒸出些云霞。
讓死水酵成一溝綠酒,漂滿了珍珠似的白沫;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溝絕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幾分鮮明。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里斷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讓給丑惡來開墾,看它造出個什么世界。”
鬽輕聲朗誦,隨即又道:“好聽嗎?”
蘇離道:“爽快。”
鬽道:“是啊,爽快,但是你是站在什么角度呢?對于天道而言——如果天道是人,那么你就是這人身上的腫瘤、毒瘤啊。
天道要滅你,你在這里唱《死水》?
你當自己是什么?
圣人?
圣母?
希望之源?
那又是誰的希望?又給予了誰希望?
說到底,終究也只是為了你自己而已,你所謂的堅持,只是為了你自己的美好——但是這卻需要整個世界為之陪葬。”
蘇離道:“你很厲害,我服,我無能,我不是你的對手,有什么說的你說吧——你要是一直就這個問題說下去,那等會兒我可能羞愧得直接自殺了,因為按照你的邏輯,我愧對天下人,實在是最該死的毒瘤。”
鬽道:“有人說,毒瘤的成長模式,引導得好,就是永生的模式。因為人死很久,癌細胞都是可以不死的。而且癌細胞的生命力會非常強大,遠遠超過了正常生命的存活力。
而如果每個人的正常細胞都有癌細胞那么強大,人類就可以真正的實現永生。”
鬽說著,又道:“永生好嗎?”
蘇離道:“我不知道,或許好,也或許不好。我記得在一部電視劇《僵尸約會》里,有些人一直都在求死,而有些人卻一直在求永生。”
鬽沉默了半晌,道:“這事的確就是你做的,認了吧。認了,這事情其實還有挽回的余地——而且你不承認也沒有關系,因為你賴不掉的。
唯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你或者是你身邊的人。
之前曜的事情就算了,但是李娟的事情,已經不是那么簡單的了——你就算是看他不順眼,也不該這么去做的。”
蘇離道:“你這么希望我認了,那么我就認了。不過,我也只是嘴上認了,心里也是不會認的。如你所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若是心里也認了,那就是真的跪了。
即便將來我擁有不朽的因果,這因果也立不到我的頭上。
再者,即便沒有將來,我也不會在現在妥協的。
好了,是我做的,你就說你想怎么辦吧——你聽,我口頭上已經妥協了。”
鬽道:“既然你口頭上承認了,那也是承認了。抱歉,既然要動手,那么我們這邊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蘇離道:“嗯,那就一起出手好了。”
蘇離說著,抬手一抓,直接將身后的萬千之心抓在了手中。
包括蘇夏所在的那一副明亮的壁畫,都在手中。
接著,他抬手一捏。
“轟——”
毀滅級的黑暗歸墟浩劫猛然化作無盡的黑暗火焰,席卷向了萬千之心。
眼看,這一顆如同大蓮蓬的心臟立刻就要被歸墟摧毀。
這時候,一股神秘的紫色雷霆之力劃過虛空,炸開一片七彩色的光幕,籠罩了這一方世界的萬千之心。
出手的是鬽——鬽的攻擊竟是延伸到了《洪荒皇族》世界區域里來了。
不過蘇離也無所謂,也并不擔心。
這片區域是唯一的公開區域,也是自外界進入的區域,算是存在于天池血河領域之中。
這里和《皇極經世書》沒有太直接的關系。
這一切也是淺藍小精靈很早就打造好了的——為的也是一方面方便鴻蒙研究基地觀察洪荒世界的某些數據情況,一方面也是為了雙方可以進行有效的聯系。
對于鬽能跨越無盡虛空出手,守護萬千之心,蘇離一點兒都不奇怪。
蘇離出手是真的出手。
只要鬽不阻止,萬千之心必定摧毀,同時蘇夏所在的那一方世界也必定湮滅。
既然覺得李娟是他干掉的,那他也直接干掉鏡,坐實這個名頭算了。
當然,這諸多的做法,蘇離心中也是有因果與命運判定的,并不是無腦的去做。
這是一種博弈——蘇離的處于下風的。
但是蘇離并不會差很多——先前想出來的應對之法,應對這個足夠了。
一方是進攻方,一方是防守方,進攻方往往要拿出更強大的能力,才可以擁有攻占防守方的能力。
但是蘇離的某些上限達到了18,并不像是這群人以為的12或者13。
這方面,蘇離早就已經隱藏到了極致,便是系統都非常肯定蘇離的智力層次——系統屬性上的數據,就是最明顯的提示。
如今的系統,顯然不會出現虛假或者是錯漏的數據——如今已經不是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里了,不是要靠莽收集信息的那種。
蘇離冷冷的掃了萬千之心上面套著的七彩色光芒一眼,道:“拿一個小世界的底蘊來阻止我摧毀萬千之心?值得嗎?”
鬽道:“這不是小世界的底蘊,你理解錯了,這只是一個小世界蘊含的希望,也可以說是一種宏愿。”
蘇離冷聲道:“你不是要出手嗎?你覺得走到這個地步我還能如何在乎?即便在乎也改變不了什么,索性也就一死罷了。
你覺得我會忌憚嗎?”
鬽道:“你的意志我感受到了,的確是很冷漠很憋屈很憤怒,也的確是無從解釋。”
蘇離道:“你想說什么?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而且我說了,我如今孤家寡人——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完全不用有什么顧慮!
現在,應該是我最孱弱的時候了,這恰恰其實也是一個機會。
李娟給你們創造了這樣一個好機會——或者說你們自己給自己創造了這樣一個好機會,不用出來豈不是很可惜?
剛好萬千之心穩定了兩個世界的通道——雖然只有三天,三天已經足夠你們將底蘊從那邊遷移到這邊來了,也真是完美呢。”
鬽聞言,鼓掌道:“精彩,繼續,繼續說。”
蘇離輕哼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
鬽道:“所以,這就我不太喜歡和下方的這些可憐蟲交流,因為他們往往都太過于自以為是,而且自詡自己已經看透了這一切。
就像是你告訴我的那些原因一樣——我們這邊怎么可能這么去出手?
至少,對于我們而言,蘇夢的重要性遠遠不及李娟的重要性,這種換法我們是血虧的。”
蘇離道:“蘇夢不值,炎炎值對嗎?”
鬽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才道:“不錯,她的確值,但是我們卻也無法運用對嗎?相比于這種無法運用的,能運用的李娟其實是最具有價值的。
你說你不會,其實我們也不會。
如果真興師問罪,那么就不會是我與你傳訊了,而是直接動手了。”
蘇離道:“或許說你是因為無法確定我背后的師尊是否會出手。”
蘇離說著,又道:“現在我很確定的告訴你,我沒有師尊——即便真有他也不會出手了,我說是真畫那就是真畫!”
鬽道:“嗯,你的言語之中,帶著心血之力,可見這些話,的確是很沉重。
有些東西能欺騙,但是有些東西在我們眼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所以你在說真話的時候,我才覺得你很有魄力。
而且此次我看一看你,就是要確定一下你的本源是真弱還是假裝。
現在我已經看到了答案——有所隱瞞,但是屬于正常的蟄伏。
而且實力的確是有很大的虧空折損,也是一種永久性的損失。
這一點,也的確符合,這說明你與風止水一戰,的確損耗極大,到現在元氣都沒有恢復。”
蘇離道:“所以你這是連我底褲什么顏色都看穿了?”
鬽道:“我不是你那些紅顏知己,對這些完全沒有興趣。”
蘇離道:“看來你是確定,這事情不是做的了。”
鬽道:“確定了沒用,要別人如何認為才行。但是在別人眼中,這就是你做的。”
蘇離道:“別人的看法那么重要嗎?”
鬽道:“對于個人而言不重要,但是對于鴻蒙研究基地而言,卻非常重要——無論是不是,必須得是。”
蘇離道:“所以說到底還是要動手?那動手吧!”
鬽道:“配合一下,我們演一場。”
蘇離道:“假打?”
鬽道:“假戲真做,真打,但是以輪回印來復活,同時暗中將蘇夢救出來——她現在很危險。”
蘇離道:“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鬽道:“你會,而且你別無選擇。”
蘇離道:“不,我不會——你別忘記了,我曾經也是出身于歸墟皇族,我是上一代的天皇子!真要是有些事情無法挽回,我寧可成全曾經的歸墟皇族!
至少,其對我有栽培之恩!”
蘇離說著,才再次語氣肅然道:“我不會演,也不會去演!從我跪死在蘇夢身前的那一刻,我其實已經沒有太大的遺憾了。
你該明白,人死多了,往往也就不怕死了。
更遑論,對于我而言,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代表了不了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的希望之源。
既然如此,死反而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拼盡一切爭的又是些什么東西?
人生的意義何在?
所以我覺得,如果蘇夢自己能力不足而落得凄慘的下場——那么,她死了其實也是一種解脫。
我已經跪過,懺悔過,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觸了。
而且,冰魂天女教了我斬魂道,我覺得挺好用的。
為了避免自己難過,我也會再次斬一斬的。”
鬽聞言,眼瞳微微收縮,道:“你知道了?”
蘇離道:“之前無法想明白,但是后來我漸漸明白了。但是沒關系,我若是活不了,就成全蘇忘塵。
就像是曾經那些人都罵我是廢物,但是當蘇忘塵成為天皇子后忽然又說我怎么好一樣。
這《洪荒皇族》之主,讓出去也沒什么關系。
女兒若是沒了,我確實也真沒什么指望了。
固然很多東西沒法放下,但是也總有不得不放下的時候。
仔細一想,任何又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呢?孤獨,也不過是一個人的狂歡罷了。”
蘇離語氣平靜,但是情緒卻很真實的表達了出來。
他試過和淺藍交流,淺藍也明確提及過,18層以上就別套了,因為別人是不會上當的。
所以真有本事,就用真話說假話。
沒那本事,實實在在說真心話,總不會太差。
蘇離此時就是真情實感。
這一點,倒是蘇夏給他了表現了一番,厲害的一塌糊涂。
區區幾點智力都能達到極好的效果。
眼下,蘇離差不多也是這種情況。
不過蘇離沒有隱瞞,而就是真實情感。
因為從蘇夢暴露開始,從淺藍小精靈提及了最后一條路的時候,蘇離就知道,可能局勢會變得格外糟糕。
既然如此,那么,一些壞的結局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也一定要先有一定的聯想,然后再慢慢的適應。
在這般過程之中,幻想身邊的親人朋友逝去,這絕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相反,這是一種很殘忍的想象。
但在這樣的世界是一定要各方面都考慮的。
不然真的出現這般情況之后,就會成為致命的弱點,被人瞬間擊破,從而造成非常惡劣的災難性后果。
此時,蘇離也是以這樣一種心態應對,沒有任何問題。
鬽又盯著蘇離看了很久,卻有些無可奈何。
這一幕,不僅是鬽覺得似曾相識,便是蘇離都覺得隱約似曾相識。
“好,此事暫時擱置,萬千之心別動。”
“如果可以,建議你選個玩家角色,或者是我們幫你建立一個類似的,重開一次。你現在這個,以我的判斷,你藏匿不了多久的——天池血河之地雖然的確非常隱蔽,外面侵入不來,但是忘塵寰那邊能過來。
你又沒有斬出來獨立,等同于你的記憶禁區位置也暴露了。”
鬽竟是出言提醒道。
鬽有觀心蘇離,卻見蘇離似乎頗為絕望,并沒什么意氣風發的念頭——鬽有些難以理解。
這蘇人皇,似乎少了一些魄力。
一被打擊就這么不振作的嗎?
鬽的智力層次很高,所以能站在一種超然的角度觀察,自是能看出許多的真相。
也是如此,鬽早就知道這一份因果與蘇離無關——但知道和認定是兩回事。
而且這東西真就如同黃泥巴掉進褲子里了,這不是翔也是翔啊!
關鍵是,這一手的確是非常厲害。
鬽沉思著,如章魚般的虛影到處觀察著。
忽然間,鬽仿佛看到了蘇離頭頂的某只什么的眼睛,頓時定格了一下。
然后鬽非常果斷的收回了目光,并收斂了所有的姿態。
鬽看到的是什么呢?
是蘇離畫的眼珠子的一縷投影。
而且非常淺淡,幾乎看不到的那種。
因為這東西是在《洪荒皇族》之表里世界核心道場區域里掛著的,只是此時被蘇離暗中動用權限顯化了一絲而已。
他必須做一點兒事情,不能讓淺藍一個人背負所有。
蘇離略微沉吟,道:“暴露就暴露吧,已經徹底看開了,反正就這樣吧,能走多遠走多遠,走不下去直接一了百了。”
此時,鬽收回目光后,聞言,不由試探道:“嗯,這樣也…還行吧。不過…你莫非沒有任何…感觸嗎?”
蘇離道:“什么感觸?哦,你說失落或者抑郁嗎?其實也還好,畢竟也是從螻蟻進化到了稍微強點兒的螻蟻,有自知之明的。
不過說來,我倒是的確每天都有很多感觸,就是覺得一直活在別人的注目之中,好像所有一切都被安排了不說,還被看著。
這種心態下,我也不想說什么謊言了,因為一個謊言需要無數的謊言去完善,最終導致沒有一句能信任的話。
所以我一般就是有什么說什么,所以也就和這個虛與委蛇的世界格格不入。”
鬽道:“嗯,我知道了——此事便到此為止吧,你不用受到影響——或許,我們都看錯了。”
鬽說完,莫名其妙的中斷了傳訊。
而這時候,蘇離也沒有什么復雜的表現,只是一如既往,像是半死不活的模樣。
這模樣,顯然是和‘蘇人皇’的強勢是有差別的,這就是個頹廢的窩囊廢嘛——雖然沒有表現得那么明顯,但這種無精打采的樣子,哪里有一點兒人皇的氣度?
蘇離以這樣的狀態巡視了一下天池血河,然后就會《洪荒皇族》核心區域里‘躲藏’了起來。
到了那一片核心區域之后,蘇離的神色立刻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一絲淡淡的《八九玄功》套著大命運術的氣息便呈現了出來。
然后很快又被大輪回術的能力斬碎。
蘇離呼出一口濁氣,隨后默默的看了天空之中的那一只眼睛畫卷一眼。
他飛身而出,繼續傾注所有的力量,開始繪畫。
從各種星系,繪畫到各種星河,再到各種星球。
到了這里,他已經渾身無力,差點兒從虛空掉落下來。
好一會兒之后,蘇離才感應了一下自己更加虛弱的狀態,然后從天池血河之中拿出了那天機魂石。
先是直接提取了一些通天道痕和天機值進入系統空間,然后又拿出來一些通天道痕,直接打入系統面板上。
接著,蘇離一番調整之后,燃燒了一些天機值,拿出造化筆,又開始畫天帝寶庫了。
另外一邊,鬽的虛影重現出現了,零等人都靜靜的等待著結果。
鬽看向了隨同而來的魆。
魆是鴻蒙研究基地第四大陣營的領袖,地位同樣極高!
魆所在的第四大陣營核心五人為:魆xū、魒piāo、魐gān、魖xū、魀gà。
魀在鴻蒙研究基地平時都是代替第四陣營而出面,他的地位已經是極為不錯。
但是在鴻蒙研究基地第四陣營里,他其實就是個湊數的吊車尾。
此時,鬽已經開口道:“看樣子,我們真的看錯了此人——此人魄力是有,但是心性承受力有些差了。”
魆聞言,微微皺眉,道:“確定?”
鬽道:“我以高層次來看低層次,就如同科技里的三維看二維,你覺得會錯?而且我在問一些關鍵的問題的時候,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心血之力。
由此見得,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分量的,有意義的。
這是只有真話才蘊含的造化真意,假話是不具備真意的。”
魆道:“你竟是還動用了超層次的智力?沒暴露什么吧?”
鬽道:“大概也是沒有想到我會忽然動用這個,所以——我發現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魆道:“什么。”
鬽道:“我不能說,但是你們可以聆聽心聲。”
魆略微沉吟,道:“好。”
而此時,鬽的心聲里,回響著一縷縷復雜的道音。
其中的意思,魆等一群特殊的存在能非常輕易的領悟。
那意思是:“這蘇離就是一尊傀儡,其背后有一位神秘的存在,留下了一只造化之眼關注,但是我開智力層次非常果斷,以至于其有一絲痕跡暴露了。
但是對方也沒有刻意隱藏,所以此次的事情有可能真就是那位存在動手了,牽引了因果,逼迫蘇離。
抑或者,是其對手故意出招,逼迫其現身,同時讓我們碾壓蘇離,這樣我們勢必會和這位存在碰上。
這位存在應該是感應到了我的舉動,是以特意讓我看一眼。”
魆道:“如此說來,這李娟自己蹦跶的也沒什么作用了。”
鬽道:“也不能說是白死了,至少不是讓蘇離落得如此田地嗎?”
魆道:“按照你提及的情況,此人多半反而會自暴自棄——所以,我們吃了魁,還得幫忙壓一壓風波,同時適當的保他。”
鬽道:“若是傀儡,這個其實還不錯了,看看天皇子被替換之后——完全已經失控了。相比之下,這個13層之力的,已經是可以控制的了。”
魆道:“這次看清了?十三層么?”
鬽道:“的確已經無比清晰,就是十三層。”
魆道:“那不錯。”
魆說著,隨即看了魁一眼,道:“你說你之前去找她,她在那里祭奠曜和蘇夏?你帶我過去看看。”
魁立刻躬身行禮,道:“是,大人。”
魆和魁很快來到了李娟所在的那個房間。
房間里里外外,一片漆黑,看起來異常兇殘,像是恐怖片現場似的。
魁有些毛骨悚然——之前他可是和李娟關系很親近的。
如今他心里卻是極其不安。
“進去看看。”
魆額頭上冒出了一絲冷汗——說出去都沒人信的那種。
自身都不是什么正常存在,卻偏偏還害怕這些東西。
只能說,這一幕確實是詭異之極。
“啊?啊——”
魁頓時有些脊背發涼,回應都哆嗦了起來。
“怕什么?成何體統?在鴻蒙研究基地還害怕這些兇魂邪靈之類的玩意?!”
魆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當真是硬氣,只不過說話的音調都有點兒變了。
“嗡——”
遠方的黑霧忽然膨脹了一下,仿佛衍化出一片詭域,擴張而出。
接著,魁還沒動身,他的腳下忽然深處一只慘白的手,猛的將他往地下拉。
“啊——”
魁慘叫一聲,渾身的氣息都爆發了出來,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人一下子就被拉趴下了。
一簇簇的紫黑色霧氣彌漫而出,覆蓋向了魁的身體。
魁就像是陷入泥潭之中一般,掙扎不動不說,雙手還死死的掐著自己的脖子,拼命的翻白眼,想讓魆救他。
魆則只是帶著忌憚之色,同時開啟了一些神秘的底蘊,反復的觀看著四方。
片刻之后,魁口吐白沫,看樣子當真是被無盡的黑暗恐懼吞噬、因而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這時候,魆則也只是無奈道:“魍,夠了吧?有什么意思呢?”
黑暗的氣息陡然之間匯聚,化作了一張巨大的網,并又很快的匯聚成了一道黑袍黑影。
黑袍黑影匯聚之后,抬起頭,卻不見有人頭,只有空洞洞的黑暗一片,以及其中閃爍著幽冥鬼火般火焰的暗綠色雙眸。
這雙眸子陰森恐怖,但是卻異常敏銳犀利。
“看樣子我的黑暗恐怖之術修行還不夠。”
這男子的聲音陰測測的,其正是鴻蒙研究基地第二大勢力的首領,權限把控之人。
鴻蒙研究基地第二大勢力,核心五人為:魍wǎng、魎liǎng、魃bá、鬾jì、魋tuí。
魃的存在,在別人眼中是未解之謎。
將是在魍這里,卻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姬家的姬魃,要是有所召喚,隨時都能抽調回來。
此時,這魍匯聚之后,抬手一揮,魁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后,還依然慘叫了好幾聲。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才覺得老臉徹底丟光了。
不過作為第一方勢力的吊車尾,魁也不覺得有什么好不滿或者生氣的,只能怪自己修行不到家。
他默默的爬了起來,一句話也不敢說,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
“有什么發現嗎?”
魆詢問道。
“沒什么發現,不過留下了比較有意思的一句話——會讓我們為我們的做法而贖罪。”
魍語氣隨意的道。
“哦?這是李娟留下的,還是影留下的?”
魆詢問道。
魍道:“不過是一只能蹦跶了的螞蚱罷了,真以為鴻蒙研究基地離了她就運轉不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而且她也沒有資格掀桌子。”
魆道:“你見過了大人?”
魍道:“沒有,函谷關那邊已經失守了,不過總體來說,快了吧。”
魆道:“那蘇人皇怎么辦?”
魍道:“既然鬽已經有了答案,那么就暫時先靜觀其變,若是一灘爛泥的話,也是扶不起的,既然如此,你還打算扶他幾把?”
魆道:“一把已經是不得了了,不知道多大的榮幸。”
魍道:“不錯,既然如此,他此番如果能應對諸多討伐,那便錦上添花。他若是不能應對,那便落井下石——反正好的咱們捧一把算不得什么。
不好的話,此番影響巨大,將所有污濁的全潑上去,讓他背了,臨死也能榨一些價值。”
魆道:“鬽打算建議他重開,你作何感想?”
魍道:“好啊,越是重開得多,迷失得越是會慘烈,這是好事——莫非,還想如何?”
魆道:“鬽還說,聞到了孟婆的氣息,要是給了一碗湯,那我們就種不下因果了。”
魍嗤笑道:“那孟婆湯是不可能那么好產出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其中蘊含著的到底是什么。這世間大概也只有一人知道,但是那人也是絕不會顯露出來的。
這東西若是出現了,對于這樣的世界而言,就是無敵利器!
洗魂之后,一碗下去,直接將虛的化作實的,所有因果都能種下!
若是再得到大輪回術,都可以建立真正的地府了!
若是如此,我們算什么?”
魆沉默著,沒有回應。
魍沉吟道:“這次,不是還有七個內測名額嗎,去將獲取的其中的兩人干掉,把名額給李娟的兩個孩子。
一個隨她姓的叫李佳,一個隨蘇夏姓的叫蘇魚。
直接將兩人洗魂,洗到十七八歲,然后安排進去。
到時候尋一份因果,將兩人引到鏡或者是影的面前,讓其殺死兩人。”
魆道:“有這必要嗎?”
魍道:“有,放心,這是一場好戲,同時這也是對那李娟的不聽話的一種懲罰。”
魁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見?”
魁猶豫了片刻,接著很堅定的搖了搖頭,道:“魁毫無意見。”
魍道:“你不錯,目光能往長遠看。”
魁立刻躬身行禮。
萬千之心黑了兩處,絲毫沒有影響其余區域里的光明。
換句話說,這世間死幾個人,地球也是會照樣的旋轉。
時間沒有那樣的一些存在,的確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萬千之心里,其余的一切,倒是非常的正常。
那些吃著熱度和流量的視頻主們,也在第一時間自告奮勇的進入了游戲之中,想要以此來證明自己有多么牛啤,多么的出色。
這其中,一個名叫‘紫璇’的中年地中海發型的老男人,此時正開著美妝和變聲器,一口一個‘哥哥么么噠’。
那一口一口的蘿莉音,的確是非常的有效果。
可是當他呼喚著打賞進入系統登錄界面之后,他的角色直接呈現出了本體原本模型投影。
這一下,他的粉絲們都差點兒嚇尿了。
他麾下的那一群集美們,更是差點兒犯了腦梗塞,差點兒噴出一大口的老血來。
這系統虛擬虛空,將一群牛鬼蛇神什么的原本面目,全部的照了出來。
頓時,就立刻有很多人破口大罵——什么幾把破游戲,將人惡意丑化什么的。
反正就是各種潑臟水。
可惜,無論他們喝罵得有多么的離譜,這游戲真就真香!
為什么?
因為進了游戲登錄界面之后,感覺就是羽化飛仙一般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區區沒有斷五谷輪回的凡人,又豈會放棄,豈會錯過?
更離譜的是,一些比較萎的男子,呼吸了一口登錄界面的靈氣,頓時神情清爽,無比頭大——下面那個。
這就像是給整個人打了雞血一般,無比的興奮和擁有朝氣。
而一些瞎子進來了,能真正的見到光明。
一些跛子進來了,立刻都能健步如飛甚至飛檐走壁。
一些聾子進來了,立刻就能聽到螞蟻爬行的聲音和遠處蟲子輕微的鳴叫。
總之,平時因為某些方面缺陷的人進來,這些缺陷不僅立刻恢復,還立刻變得極其的厲害。
這就好比一柄劍,十年不出鞘,一出鞘立刻便能殺出不朽的殺機一樣。
無論是瞎眼,失聰還是腿腳不靈便,反而更想是一種‘養精蓄銳’然后在這神秘的游戲世界,可以得以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這樣的情況下,視頻主們已經不在乎被噴了,反而開始囂張的介紹著他們自己看視頻研究的攻略。
像是被稱之為大師的‘璇子’紫璇,他此時就沒有理會那些。
人物是他自己真實的角色投影,不像是蘇夏那樣,有個美女可以上身,這實在是讓他不舒服。
他甚至之前還想著,有個鏡仙子那樣上身之后,他先啥都不做,就自己好好探索一下那個身體的奇妙之處…
可惜,如今的角色都是自身角色復刻出來的,而他對于自身的身體,早已經了若指掌。
只可惜有心無力,力不從心——在他的兇狠的掌法之中,他自己總是挺不住,不過幾個呼吸就會虛弱得口吐白沫。
此時,將自己的顏值拔高了百分之三十,還依然是個矮搓肥的糟糕形象——這般,紫璇也不顧及了。
直接就選了屬性點,全屬性五點加點。
哪怕蘇夏的攻略第一步就告誡了這種加法是錯誤的,他卻偏偏不信,反而還大肆宣張——蘇夏的死只是以為,什么系統提醒什么鬼的也不能信。
總之,就是要平衡發展,看起來平庸,恰恰才是全能天才的開始。
而且他還列舉了很多例子,其中他用得最多的就是那木桶理論。
先前,因為是萌妹子形象,而且聲音軟萌甜,所以也吸引了大量粉絲相信。
如今,他自己直接就無比桀驁自信的這么加點,然后就直接登錄游戲。
在他滿心的期待之中,他還沒有出現在殞寂古廟,就被象作龍一道神性之力擊穿了眉心,當場就將腦袋打成了爛西瓜。
“啊——”
紫璇慘叫一聲,腦袋像是爛西瓜一樣炸開,血水噴灑得到處都是!
這一幕死亡的經歷,直接嚇得紫璇涕淚橫流,上下都流的那種。
一時間,他的狀態也在角色面板上無比真實的呈現了出來。
頓時,玩家一片嘩然——這就是所謂的專業人士的分析?
結果就這?
紫璇慘呼之后,就已經有了陰影,但是他還是繼續登了游戲,這一次,加點的時候他有些猶豫,但是卻在權衡之后,一咬牙,繼續全部平衡加點。
“呵呵,兄弟們、集美們,這個不能急,那蘇,不是那之前我們也分析過,嗯,這古廟里有神靈,我們進去之后,第一時間何止他,然后裝逼,嚇唬他就行了。神靈雕像而已,信不信老子一泡清泉滅了它。”
紫璇叫囂著,然后繼續平衡加點。
接下來就是一直慘死的過程。
他是凄慘了,也沒當回事,但是觀看視頻的伙伴們卻興奮了。
紫璇越慘,他們越是開心,越是平衡。
最后,紫璇成功的被系統加了點,012345的開局,屬性光榮的砍了一半。
然后進去之后也是各種被抹殺的慘烈場景。
不得已之下,紫璇卑微之極,到處跪地磕頭,勉強活到了第二天。
只是,離著很遠,紫璇就被殺了。
然后就是一直重復被殺的過程。
他找不到答案,最后,只能厚顏無恥的跑去看蘇夏、李娟的視頻。
而類似的事情,也幾乎發生在每一個刪檔內測玩家的身上。
從開始的不屑一顧,再到最后徹底的失敗、以及被系統加點之后——出現在游戲里的角色如同智障、廢物一樣,思維固化、行動僵硬,或者不時抽搐,口吐白沫,抑或者是翔不自禁…
總之,都這樣了,顯然也續不上那先前的那份因果——那份沐雨兮被稱之為‘大師’以及‘得道高人’的因果。
至于說裝逼?
抱歉,玩家們根本不懂得怎么隱藏自己的心思,而且智力淺薄一看就被看穿了——至少能隱藏個兩三層的心思,才能防止被基本的窺視吧?
抑或者是內心做到真正的冷靜沉著應對?
總之,這是玩家們被血虐的一天。
而同樣的,如此龐大數量里,也自然不差真正的大神級玩家。
這些多半都是吃了幾次虧之后,立刻開始重新研究蘇夏、李娟視頻的玩家,然后聽了勸告,并認真應對,從而熬過了第一天,并且和華紫嫣適當的接觸上了。
如此一來,攻略視頻重新出現了,但是每一人第一句話就是——
首先,發視頻之前,我要向蘇夏大神(鏡仙子)道歉。
沒有歷經過毒打,根本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修行會有多么的艱難!
而這樣艱難的一切,卻在開局的時候,蘇夏大神(鏡仙子)已經幫我們解決了,但是我們卻沒有給予前人應有的尊重。
至于說大神的現實為人如何,我不做評價,也不想做評價,功過是非,想來真正用心體驗過游戲之后,再對比大神的視頻,就能窺視一二。
具體,我們來談通關的因果邏輯問題和加點對應自身的屬性問題…
類似的視頻無比頻繁的出現了。
但是在所有玩家里,能加上10點的的確有,但是鳳毛棱角。
一億個玩家名額里面,僅僅只有八人加成功了并且還固定了。
但是有足足差不多一萬名玩家陷入了并夕夕的惡心模式,最后加點加吐了。
而先前那些羞辱、喝罵得無比歡快的拳法高手,如今也陷入了各種被毒打的狀態之中。
特別是那些拳法高深的女子,在被華紫嫣一次次的吊打、屠殺的時候,真的是發狂的心思都有了。
甚至她們還想去沖一波鴻蒙研究基地,控訴游戲各種血一一腥、暴一一力,誘——導犯罪什么的,總之羅列了一大堆。
只是,這些念頭還沒有完全生出的時候,就直接被系統彈出血色的提醒框警示。
這里可是蘇離的地盤,敢在他的地盤打拳?
或者是蘊含惡毒的心思?
見識過十八層地獄里的各種酷刑嗎?
話語惡毒的?
直接以系統衍化十八層地獄的拔舌地獄,狠狠酷刑伺候一番。
喜歡各種卑微下跪的?勉強教育一些地獄酷刑就算了。
至于說那些不僅惡毒還付諸行動的,蘇離是直接以地獄酷刑輪番伺候,靈魂痛死了之后直接復活來用刑。
總之——
很快,玩家們也徹底的老實了起來。
歷經了多次的死亡之后,玩家們也開始有過硬的心理素質了。
蘇離做這些,倒不是為蘇夏報仇,而是通過這樣的方法,給予這些人一個狠狠的警告——別胡亂撒野!
同時,游戲的禁忌條例,也得好好的看清楚了!
鎮魂秘境。
云青萱看著秘境深處忽然出現的血海,以及血海上泛起的巨大枯骨戰船之后,眼神也變得極其的凝重了起來。
這時候,天空之中忽然出現了和蘇離相關的一系列的因果。
那一幕,正是李娟提醒蘇離的那些信息。
在鎮魂秘境的深處的虛空天幕上,也同樣的呈現了出來。
見到這一幕之后,云青萱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頗為凝重了起來。
而云青鴻、華紫漓、沐雨兮一行人,也紛紛顯出了深深的擔憂之色。
“我們要盡快撤離,并立刻躲藏起來,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云青萱剛開口說話,遠方的枯骨戰船上,忽然飛出足足三條黑暗冰龍。
那三條黑暗冰龍直接化作三名黑袍男子。
三人都帶著龍紋面具。
“諸位,幽冥深淵有請,還請煩勞諸位隨我們走一遭。諸位切莫要想著動手——如若不然,那便只能自討苦吃了!”
三人其中一人朗聲開口。
那無比清悅的聲音,讓云青萱等人的臉色變得凝重而蒼白了幾分。
“看樣子,他們也開始盯著我們來了!”
這時候,諸葛青塵沉思著,接著又開口道:“這一戰,已經無可避免了!”
云青萱道:“對方實力很強,而且能駕馭祖龍魔,那一份實力的確是無可睥睨——不過我們其實也不差!
而且,我們其實也該呈現出一些東西來了,不能總是什么事情都依靠著他來解決,不是嗎?
這一次,看樣子他是有些麻煩了,所以——我們不能成為他的牽絆甚至是累贅!”
云青萱輕聲開口。
“怎么,不想去?幾位我勸你們老實一些!如若不然,你們的下場一定會非常凄慘!”
一條黑暗冰龍化作的龍紋面具男子語氣陰冷寒厲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