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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武曲攔門

  在不到一個時辰前,太上小君曾到過混元道,此時原本值班的圣廷人員早已離開,混元道交由天兵接管。但盡管如此,混元道尚處于開放狀態,太上小君借用了其特殊身份得以前往人間。

  而他并未想到離開之后片刻,于然仙師、覺光仙師與宣文趕到時,便被天兵攔在門外。

  一位體格健壯、四方臉、長髯須的鎧甲將軍出現在了太上小君的眼前。

  一看之下這橫眉立目的大將,顯然并不好惹。

  他就是武曲將星!

  太上小君立刻反應過來,圣廷竟然是派武曲星來守這混元道!

  難怪若空法師他們去不了人間。

  太上小君想通過混元道前往法國巴黎,卻未曾料回圣平寧的路竟是一條“單行道”。他不禁暗自懊惱,早知如此該另尋門路。

  可即使他不回來,光靠他一己之力要鎮守金陵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只靠遺留下的這丁點時間,要讓眾人通過混元道的關卡可說是難如登天。

  若空法師見到太上小君便走上前,雙手合十道:“小道友,今日之事看來怕要耽擱。”

  太上小君心里一沉,心念道這若是真的耽擱,那龍脈可就保不住了。無論如何還是得求武曲星將軍放行才是。

  小君尋思今日也太過坎坷,先是圣廷委派何仙姑頂了道靈星君的院長之缺,令覺光仙師無法調動習院弟子與仙師。如今這混元道的門又被阻攔。

  難道今日人間真要有此劫數?

  想到花盛托付自己的事,太上小君又有些不忍。

  在太上小君眼里,花盛像個頭腦簡單的“二愣子”,為人處世都憑借著心中最單純的那一股正義直覺。

  太上小君從小在仙界的名門望族的環境中長大,時不時便會聽仙官因行事稍不留神而遭天庭貶斥之事。因此凡事始終告誡自己要深思熟慮、時間久了便也心生叛逆,總想著如何跳出這框框條條尋個酣暢自由。

  以他的身份,自可以任性,誰也奈何不得。養成了他對凡事超然物外、不在乎的性格。

  反倒是花盛這個愣小子一直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總想著守護什么。

  只是憑著直覺行事,不懂得退讓,甚至不懂得退一步反而更好的那種“迂回”。

  這是太上小君自己想多了,還是花盛天性使然。

  斗戰勝佛孫悟空為什么愿意把自己的金箍棒給這么一個思維簡單的平庸少年?

  為什么連道靈星君都會為花盛所動去參加那場乾坤衛戰?

  誠然,就自己也被花盛身上這種看似簡單的特質吸引。

  花盛總是跟隨自己的心,憑借直覺去做自己認為正義的事情。他幼稚單純,不經世事。但是誰又能說自己才是最成熟。

  這世上永遠有人比你更成熟、更穩重、更事故、更有大局觀。但是這意義又在哪里,看似最成熟、最權威的人,難道就不會只是善于道義言辭,難道就不會做出最愚蠢的事?

  恰恰相反,那些世上最愚蠢并具有極大破壞力的事,不都是那些曾被以為偉大正確的當權者所做出的?

  而不同的是,底層的人需要為自己所做的決定承擔后果與痛苦。花盛在乾坤衛戰前要守衛人間,所以最后他不得不直面并親手殺死了未雨。

  痛苦與自責,便是他付出的代價。

  可那些當權者犯錯時,卻大可拂袖而去。

  那些官,那些你看不見的天官。他們做錯事的結果都是由無辜者來承受。

  這次有了道靈星君下獄的前車之鑒,以后誰又敢站出來?誰又愿意去冒這罪孽深重的風險?

  這次保衛金陵龍脈,唯一想都沒想便一頭扎進去的就是花盛。

  盡管有金箍棒,但是他也就這點法力,卻能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盡管只是催促、催促、催促,但他動用了周圍一切能動用的力量,去守護他想守護的東西。

  不,或許那本該就是每個心存善念者都想守護的東西。

  太上小君自己就是被他說動的。

  現在,剩余時間僅在片刻,武曲攔門這道關必須得過。

  太上小君趕緊作揖道:“太上小君拜見武曲星將軍,失敬失敬!”

  武曲星認出太上小君,答道:“原來是太上老君的孫兒,不知今日是從何處回的圣平寧?”

  太上小君趕緊打馬虎眼,笑呵呵地說:“去人間拜會朋友罷了…”

  武曲星松了松筋骨,身上的鎧甲發出甲胄片撞擊聲。

  “今日我武曲星奉太白金星之命來守這混元道,若無通關文書,太上小君也請與諸位返回才是。”

  “那將軍所要的通關文書,貧僧已讓人去取了。”

  若空法師的聲音從太上小君背后響起。

  太上小君聽聞此言大喜。

  對了!雖然對覺光仙師、于然仙師他們這些術道習院的仙師來說,此次去金陵并不能過于聲張,但還有大千禪寺啊!

  大千禪寺獨立于圣廷之外,但去人間同樣需要經過混元道!

  而若空法師乃是大千禪寺的住持方丈,他一定能令禪寺開出文書以保我們去人間守龍脈。

  所以在混元道被武曲星把守之際,只要有了大千禪寺的通關文書,他們就同樣能名正言順地通過關卡。

  可是時間啊,時間就快要到了!金陵龍脈危在旦夕,若那通關文書晚到半刻,龍脈被毀,無窮災難一旦開始,蒼生便陷于水火之中。

  他們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太上小君剛想問若空通關文書何時能到,此時卻只聽武曲星問道:“諸位此去人間所為何事?”

  若空則笑呵呵地搶先答道:“拯救蒼生。”

  武曲星答道:“圣平寧之地的百姓也有病痛的,法師怎么還要去人間?”

  “這里有諸位上仙掌管,貧僧不在也沒問題。”若空法師笑著反問道,“倒是將軍身居高位,那對鎮守一方的將軍而言,要是尊崇德行,還是服從圣廷呢?”

  武曲星臉色有些不悅,答道:“方丈的意思是圣廷沒以德治天下?”

  “從未有過。”若空想都不想地答道。

  武曲星臉色立刻鐵青,道:“高僧切莫忘了,腳下可還站在圣平寧的土地上。這么胡言亂語,可是容易招惹麻煩的。”

  若空法師臉上的表情依然輕松,笑道:“僅僅以德治不了天下,圣廷是以刑、以規、以監察而制天下。”

  武曲星哼了一聲,說道:“此本就非弊政,圣平寧可說是治理有方,但圣廷又聽命于天庭。如今此地有繁華,自是天庭得當穩妥。”

  若空法師接著說道:“天庭要的不就是圣平寧的太平?”

  “天下太平,自然民眾心向往之,處處皆是安樂。”

  “太平,未必就安樂。”

  “高僧何出此言?”

  “太平,與其說對百姓好,不如說是對圣廷更好。將軍應該知道,只要懂得掌握苦難的分寸,并適當施加在百姓身上令其奔波不止,便能讓他們安于現狀,又沒有余力去思考更多的事。”

  武曲星聽罷瞇起眼,說道:“早有耳聞大千禪寺心不止于彈丸之地。今日一見,高僧似乎管的有些多,不像是出家人。”

  “貧僧只度愿度之人。貧僧知道自己做不到普度眾生,但總希望給眾生多一種選擇。”

  若空法師說罷,呵呵一笑道:“選擇多一些,總比沒有好。”

  武曲星冷冷答道:“有的選擇,一個就夠多。”

  現場的氣氛有些凝固。太上小君眼看這樣下去,武曲星萬一翻臉,就更不可能跨過混元道。他不由地想站出來打圓場。

  太上小君還沒想好話該怎么說就要伸手之時,突然見一個小沙彌一臉熱汗、氣喘吁吁地跑進堂中,手里握著一卷文書。

  “方丈!方丈!文書我取到了!”

  若空法師一見小沙彌頓時迎了上去,接過小沙彌手中的文書道:“有勞,布虛你辛苦了。”

  “不礙事、不礙事!辦正事要緊!”布虛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說道。

  若空法師轉而又將通關公文雙手奉上,交到了武曲星的手中。

  武曲星面無表情地將公文打開。

  “勞煩將軍審閱,此公文是否可行?”若空法師問道。

  武曲星看了一會,沉吟了半晌抬起頭說道:“大千禪寺的通關文書,自然是有效的!”

  “那我等就先行一步,告辭!”

  太上小君聽聞大喜,又想時間所剩無幾,趕緊往前跨步要進那混元道。

  豈知武曲星手中寒光一閃,一根蛇矛封住了太上小君的前路。

  太上小君驚道:“怎么?將軍不是說這通關文書有效?”

  “是有效。”

  “難道日期不對?”

  “日期也對。”

  太上小君急道:“既然可以用,那為什么要阻攔?”

  武曲星冷冷道:“因為你不能用這通關文書!”

  聽到這話,太上小君心底一涼。自從他得知武曲星守住這混元道,他就覺得這事情絕不會太順利。

  可剛才若空法師安排小沙彌布虛去禪寺取文書卻冒出一絲希望。卻沒想到,武曲星會在使用限制的問題上做文章。

  被武曲星這么一說,他也頓時知道這當中確實存在著把柄。

  大千禪寺開出的文書術道習院者不能用。這完全是情理之中。

  大家身份早已被武曲星知曉,采用大千禪寺的通關文書要蒙混過關是絕無可能的!

  此時若空法師上前一步道:“將軍的意思是這文書有效,但只能貧僧和這小沙彌使用?”

  武曲星道:“正是。”

  若空法師道:“我們幾位僅僅是去一兩個時辰。”

  “片刻也不行!”

  若空法師苦笑起來,說道:“將軍,我們此去可是為了行善。”

  武曲星說道:“既然諸位師出有名,那讓術道習院再出公文就更該沒什么問題。”

  若空笑道:“是沒問題。只是時間上怕等不得。”

  武曲星緩緩答道:“將軍我有的是時間。”

  此時,覺光仙師上前拱手說道:“武曲星君,這公文既然確實有效。今日可否通融片刻?我等都是…”

  武曲星將眼睛一瞪,表情橫眉立目,喝道:“混元道既然是武曲來守,難道首日上任便要門戶大開不成?!”

  宣文突然喊道:“你這武曲星身為天庭大將怎么不講道理?我們都在圣平寧住慣了,你還怕我們逃去人間不回來不成?要不你安排個保鏢隨我們一同去?”

  “住口!怎么和將軍說話!”于然仙師趕緊呵斥宣文。

  而兩位仙師心里本就遮遮掩掩,被武曲星這么一攔,心里也無可奈何。

  太上小君走到若空法師旁低語道:“法師,禪寺開的通關公文我們真不能用嗎?”

  若空法師低聲道:“此前大千禪寺從未給圣平寧諸仙開過公文,今日可說是第一遭。”

  “所以?”

  “所以按照混元道的通行規定上既沒有說可用,也沒有說不可用。這是一個規章上的漏洞。”

  太上小君說道:“既然是漏洞,那可進可出,武曲星放我們過去不也可以?”

  “是可以。這世上很多事不都是如此。”若空道,“行不行,僅憑一句話。”

  “看來武曲星是不打算放我們走。”

  若空反問道:“若是貧僧和布虛前往金陵,你覺得守得住那龍脈嗎?”

  對于這個疑問,太上小君心里實在沒底。他獲得的信息比花盛還要少,只得搖了搖頭。

  “此事關系億萬生靈的性命。即便諸位都去金陵,在下也實在沒有把握。更不用說只有高僧和這位小沙彌了。”

  若空嘆了口氣,說道:“普度眾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當年旃檀功德佛將西方極樂真經都帶回來,那該有多好…”

  太上小君正要著急,卻見一股白霧從身后噴薄而出,一聲稚嫩的斷喝震得屋檐房梁咯咯直抖。

  “這將軍好高大威武,本該受敬重才是!但今日可太欺負人!以為咱是好惹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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