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輪。船內走廊。
蠱雕的吼叫,已經從獨唱變成了三重奏。
看著三只蠱雕,花盛不敢舉步往前,手里那張符也不免力不從心。
蠱雕的利爪只需輕輕一劃就能叫他開膛破肚,一只都難以應付,何況現在以一敵三。
花盛慢慢往后退卻,手上的鮮血越流越多,將整根鐵棒染紅。血隨著下垂的棒沿一滴一滴落到甲板上。
鮮血使鐵棒變得有些粘手。
花盛突然靈光一閃,這被鮮血沾滿的鐵棒,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用處!
他隨即抽出幾張靈符,邊后退邊將靈符在鐵棒兩頭卷起。靈符被鮮血黏在鐵棒兩端,形成了一個兩頭皆可使用的臨時棍狀“法器”。
花盛將剩下的鎮妖符塞進口袋,從衣服袖子上撕下一塊布條,將右手和鐵棒牢牢綁在一起以免鐵棒滑脫手。
然后他大吼一聲:“看棒!”一棍子往最近的蠱雕捅去。
花盛所期望的出現了,包著靈符的鐵棒捅在蠱雕頭上時就像捅進了經過千年風化的墻壁一樣。瞬間捅出一個窟窿,蠱雕哀嚎一聲從墻上跌落。
花盛掄起鐵棒接連往它身上招呼過去。每一擊都閃過一道金光,一瞬間便將這只兇猛異獸打得體無完膚。然后他望著其余兩只,怒吼著掄棒便打。船艙通道內一時金光閃耀,不到十秒鐘的功夫又將另一只打成碎塊。剩下一只哀叫著扭頭要跑。
花盛大喝一聲把鐵棒從右手布條中抽出,對準蠱雕背部像標槍般擲出。
鐵棒變成鋼針瞬間洞穿第三只蠱雕身體,鐵棒穿透而過重重砸在走廊盡頭的墻上。那只蠱雕應聲而落,瞬間竟化作一灘淤泥。
花盛走過去拾起鐵棒,注意到前兩只蠱雕的尸體也都變成污泥。
不曾想到用靈符制作的臨時鐵棒法器居然如此披靡。花盛不由精神一振。如此看來,即使船上還有其它蠱雕,只要有這靈符在手也不必有所顧忌。
花盛拾起掉落的鐵棒,又撿起數張散落的靈符,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回到那對姐妹身旁。
聽到花盛走近,小清問:“蠱雕被殺死了?”
花盛說道:“沒想到靈符如此厲害,蠱雕碰到之后就化成爛泥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美說,“只要有靈符在身邊就有救了。”
花盛說:“這包靈符看上去只有一百余張,也不確定除了蠱雕還有什么。”
小清心有余悸:“走廊里太危險,不知道還有什么怪物。我們先進房間吧!”
花盛覺得言之有理。三人來到兩姐妹的房間,輕輕鎖上房門。花盛想打開房間的燈,但反復試了一下,如意料之中般果然斷電。他隨即打開手機燈在洗手間沖洗了一下傷口,又借著微弱的手機燈在柜子里翻找,發現一個應急手電。
花盛對和小美說:“你幫我照一照。”
說完他在浴室里找了幾塊干凈毛巾用水浸濕,幫小清擦去臉上血漬:“等船靠岸了帶你去醫院。有沒有干凈衣物?我撕開幫你包扎一下。”
小清說:“我們箱子里有干凈衣服。”
花盛從箱子里找出件白色T恤,撕成幾條碎布,將小清受傷的眼部包扎起來。
然后在小美的幫助下,將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簡略包扎,止了止血。
隨后花盛將靈符紙包擱在地上,打開后發現里面共有九疊,每疊有十余張靈符。至于這些上面畫的是什么符咒,花盛一概不識。好在每疊上都有張白紙,紙上寫著一個中文數字和一個名稱,應該就是符咒名稱。
壹,開壇咒;貳,落幡咒;叁,破地獄咒;肆,九星神咒;伍,玄靈咒;陸,凈心神咒;柒,金光神咒;捌,都離寒庭咒;玖,凈天地咒。
這些不同靈符各有什么作用?花盛著實摸不著頭腦。但他看到剛才使用的破地獄咒,對蠱雕行之有效,剩下的靈符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燈。
花盛又從抽屜里找到一瓶膠水和幾根橡皮筋,將鐵棒的兩頭各糊上九張靈符,再用橡皮筋扎緊。心想這樣應該能頂上一陣子了,接著將剩下的靈符裝進一個背包,并斜挎在身上。
“現在這艘船危機四伏,我就長話短說。”花盛清了清喉嚨,“有件事情要先說,希望你們有思想準備。”
“什么事?”姐妹倆異口同聲。
“我是徐哥的朋友,也就是徐小成的朋友。他幾天前…過世了。”
“大哥過世了?”小清神情有些激動,她捂住自己的嘴抽搐,“怎么會!不會的!”可能是眼淚流到了傷口里,她疼得渾身顫抖。
小美也很吃驚:“難怪這些天一直聯系不上,還以為他和之前一樣又忙著做項目。說好這次要來船上,結果電話也打不通。”
花盛拍了拍小清的背,安撫道:“節哀,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徐大哥是怎么死的?”小清抽泣著問。
花盛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畢竟徐哥之死和自己也脫不開干系。如果說是自己是造成徐哥死亡的直接原因,不僅沒法完整說清事實,反而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目前三人都尚有性命之憂,還是別全盤托出更加穩妥。
“你們知道之前徐哥妻子從山崖上摔落的事嗎?”花盛說道,“他妻子摔下山崖不是事故,是徐哥推她下去導致的死亡。”
“什么?”兩姐妹同時驚呼。
花盛說:“刑警調查下來發現是他生意失敗、負債累累,為了騙保而殺死妻子的。在警察的圍捕下,徐哥無處可逃就用匕首刺死了自己。”
小清茫然地說:“沒想到大哥還是這么做。”
花盛覺得她話中有話,問:“你們之前有察覺異樣?他有和你們說過什么?”
“你聽說過中邪么?”
“中邪?”
小清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哥曾說,嫂子她是大約一年前開始中的邪!”
在昏暗的游輪客房里,徐小清開始敘述哥哥徐小成一年的經歷。
“自從哥哥和嫂子結婚后,兩人感情一直很好。雖然我們不經常碰面,但見到的幾次嫂子和我哥都滿臉幸福。雖然存款不多,但相互攙扶的日子過得挺順利。后來突然有天,哥哥電話里說,發現嫂子整天陰沉著臉把自己關在房里,神叨叨地一個人自言自語。”
小清說,開始徐哥以為是生活壓力太大心情不好,但后來發現嫂子開始往家里搬些小瓦罐。起初當要裝什么東西,或者像喜歡料理的女性一樣用糟鹵去糟些牛舌、雞翅膀或腌制食品,但一直沒有。
不久,嫂子獨自去了次四川和云南。回來時帶了一旅行包的小竹罐。徐哥問是什么,她總是敷衍說當地特產。給朋友帶的,過幾天就送走。
徐哥說,短短幾天里嫂子從一個滿面笑容的陽光女人變得印堂發黑,神情也如夢游一般。好幾回走在馬路上她就面無表情,直挺挺地朝著快速駛來的汽車走去,每次都是徐哥拉住才沒有被撞到。
以前徐哥一直忙著打拼,每天早出晚歸忽略了嫂子。后來他開始細心觀察,發現家中的罐子突然都不見了。而每晚睡覺,就聽見床下發出淅淅索索的微弱聲響。開始他迷迷糊糊地以為是幻聽,但一天晚上醒來發現嫂子蹲在墻角自言自語,他細聽,也不知道嫂子說什么古怪的語言。這情形讓人毛骨悚然。
于是有天他趁嫂子外出在床底翻找,發現那些不見的瓦罐竟都在床底!罐子形狀各異,罐口蓋子都被泥土封住。他晃動罐子發覺并沒有盛滿,只是咯噔咯噔地有些東西來回滾動。
徐哥找出一把起子,將其中一個瓦罐封口揭開,一瞬間爬出幾條拇指般粗細的大蜈蚣,緊接著是蝎子,最后竟看到罐子底部有條死去多時的花斑毒蛇。同時還些不知名的蟲子尸體落在底部。
嫂子竟然在家里養蛇蝎毒物!
對于這么多毒蟲,徐哥感覺像是蠱術。他特地查詢了關于蠱術的資料,起源在云南一帶,以前當地人在五毒百蟲現身之時,懂得蠱巫之術的苗族婦人到高山上捕捉各種毒蟲,放于一個小壇內置于暗處,經年不揭壇蓋。壇內的蟲互相殘殺,直到最后只剩下一蟲,這蟲就是蠱。
在啟封時苗族婦人揭開壇蓋,吸入一種難聞的氣息,這氣息在日后經常在苗婦身上作蠱,使她急于放出為快。同時等壇內的蟲死了,苗婦將那死蟲與那所遺留的糞取出研于粉末,逢到苗婦身中那股氣息造蠱之時,便將此細末放入食物和飲料中,人若誤食便會中毒死亡。巫蠱有許多種,常見有蛇蠱、金蠶蠱、蜈蚣蠱、馬峰蠱、蟲蠱等,蠱的制作方式大同小異。制作蠱毒的目的往往只有一個,就是用來下毒或詛咒害人。
養蠱壇子里的毒,只要抹在別人碗邊或食物上,吃下去很快就會死亡。從嫂子家里所養的蠱物來看,其毒量足以毒死上百人。
那么令人疑惑的是,如果要毒死徐哥的話,那么僅僅一罐就能將他徐小成毒死近百次。妻子養這么多的毒物,究竟想毒死誰?他每晚夜不能寐。
有一天,徐哥經過一個道觀,在道觀門口被一位酒氣熏天的中年人叫住。一開始徐哥以為是個大白天喝酒的普通醉漢或江湖騙子,但對方卻一本正經地說他面帶黑氣,可能近期周遭有鬼魅纏身。想到家中的毒物,徐哥便覺得確有些蹊蹺。
這位中年人的名字也很奇怪,自稱蘭公子。現今這個時代,即便是富商政要的晚輩也不會被稱呼為公子。
這蘭公子從懷中取出三張靈符給徐小成,讓他隨身攜帶,如果遇到危險時可護身保命。
“隨后不久,我們就得知在旅游中嫂子去世的消息。出事后一個月左右,大哥來找過我們。說當時嫂子是碰了掉出的靈符,突然被彈開沒站穩才落入懸崖。當時我們只當是大哥過于悲痛說的糊話。但他說在打掃嫂子遺物時,發現嫂子曾將去醫院下毒的計劃寫在本子上,同時還寫有一個日期和一個位于東海上的經緯度坐標。后來這個叫蘭公子的給他卜了一卦,說嫂子確被邪術所控。但他無法算出究竟是誰施展的邪術,只知邪術來自于東海某處。而這處的位置和嫂子留下的坐標位置幾乎是重疊的。”
小清繼續說:“此后徐哥就交給我們這包靈符,說是那位蘭公子給他的。徐哥說他發現嫂子留下的日期,恰巧會有艘游輪在這時經過這坐標位置,蘭公子讓他帶靈符上船。由于他一直被人追債,萬一上不了游輪,就由我們用這包靈符來布陣。”
“布什么陣?”在花盛印象里,布陣僅僅發生在歷史書的戰爭篇章里。沒個千軍萬馬,怎么布陣?
“有沒有聽說過奇門遁甲?”小清說。
花盛恍然大悟,說道:“我雖然不太懂,但也不是沒有聽說過。易經八卦之類的大家從小總會略有耳聞。但問題是布這陣的作用是什么?”
小清說:“蘭公子給徐哥畫了一個法陣圖,說用這些符能夠布設陷阱。”
花盛翻看著那包靈符,里面果然夾著張手繪的陣法圖,問道:“陷阱,用來捕捉什么?”
小清說道:“聽那自稱蘭公子的人說,這個坐標位置會有災星降世,落在這艘游輪上。”
“災星降世?我聽得都糊涂了。那我們什么時候抵達這坐標?災星什么時候來?”花盛覺得自己仿佛墜入到神話小說中。
“就是游輪今晚抵達的海上坐標,現在這暴風驟雨,”小清說,“恐怕就是災星降世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