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走近大聲說:“喂!快回船艙去,這里太危險!會掉到海里的!”
兩個正在顫抖的女子聽到了花盛的聲音,一起回過頭。
看到她們,花盛只覺自己汗毛倒數。一個女子扶著另一個雙眼流血的女子,深紅色的鮮血正順著她眼角流到臉頰,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衣服上,將胸前白裙染成一片血紅。這景象在黑暗之中的甲板上顯得尤為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眼睛怎么了?”花盛無比驚訝。
“那東西在船上,它挖走了我姐姐的眼睛!快、快救救我們!”女子哭喊道。
這艘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是誰在挖人的眼睛?
“什么東西在船上?”花盛猶如浸在冰水之中。
深夜。
漆黑一片的海面不停沸騰翻滾。
世事無常,大多數人活在世上雖然看似平平淡淡得像白開水,但卻永遠無法預測下一秒會發生什么。
命運之輪會將人從平靜如水的生活中,一把丟到油鍋里煎熬。人們選擇道路,但多數時候并非冷靜地做選擇題,而是在無助中被鞭子抽著慌不擇路地奔跑。
決定如何抉擇的是與生俱來的性格本能,以及由性格導致的經歷所累計的人生經驗。
花盛現在就遭遇這樣的處境。他這幾天本應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帶著濕漉漉的頭發享受陽光眺望海天一色的無邊美景。或許手邊還有杯冰塊未融化而口感剛剛好的可樂。但現實卻是全身透心涼地在風雨交加的甲板上,面對詭異的環境和一對無助的姐妹。
就在花盛頭腦發出轟鳴并亂成一鍋粥時,他發現這艘裝滿“熱鍋上螞蟻”的游輪,不知何時已成死一般的寂靜。
這艘大船上有某種東西,有位女子的眼睛被它挖走,這是花盛現在獲得的唯一信息。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安的心跳,問:“這船上是有什么?”
失去眼睛的女孩顫抖地說道:“是、是蠱雕!”
花盛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問道:“蠱雕是什么?動物?”
“蠱雕是一種異獸。生性殘暴,非常兇惡,還吃人。”另一位眼睛完好的女子說道。
“你們怎么知道它的名字?”花盛問道。
那女子說道:“我從小就愛看神怪小說,對于畫冊都熟記于心。盡管從未見過,但一眼就能識別出。”
“可是這船從大城市駛出的,怎么會有怪物在船上?”
“不知道,也許是被誰帶上船的。”失明的姑娘用手摸著周圍,“小美,你在哪里?”
“小清姐姐,我在這。”原來妹妹叫小美,失明的姐姐叫小清。
小清說道:“我們快點找地方藏起來!千萬不能再被找到。它會要我們的命!”
“我名字叫花盛。你們跟著,我去多叫些幫手來。人多聚在一起安全些。”花盛試圖安慰這對姐妹。
小清突然想起什么,說:“得先回房間去,我們有個包,里面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你們房間在哪里?號碼是?”花盛問。
“32…3255號房間。”小清聲音仍然不停顫抖。
花盛聽到這個精神一振,果然如他所料,這對姐妹就是徐哥的兩個妹妹。趕忙問:“你們是不是徐哥的妹妹?他的名字叫徐小成!”
這對姐妹同時吃了一驚,小美問:“你怎么知道?”
“我是徐哥的朋友。上這艘船也是為找你們,他讓我和你們交代點事。”花盛說道。
小美說:“我叫徐小美,她是我姐姐,叫徐小清。徐小成是我們的哥哥。”
花盛說:“我明白。那先回房間慢慢說吧,前面不遠。”
小清兩只手摸索著抓住小美,驚慌地說:“妹妹,你們不要丟下我,我怕…”
“你們放心,我會帶著你們一起。”花盛按了按小清的手,“我不會丟下你們。別怕。”本來還想說一句離開這里后找醫院治好眼睛,但一想如果眼珠都被挖走,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恢復視力。一想到這,望著小清慘白的臉和布滿血漬雙眼,花盛不免一陣心酸。這女子年紀輕輕就失去雙目,還處于進退維谷、生死難測的游輪,令人感覺悲哀。
如果像她們所說,船上有種叫蠱雕的怪物,那花盛尚且自身難保,又該怎么保護別人?
小美說:“剛才在船上四散奔逃,我有點分不清方向,3255號房間在哪?”看上去小美的驚恐也還未平復。
花盛說:“我來帶路。最多兩三分鐘就到。”
船體不停地搖擺晃動,雨勢好像減小了些,花盛手扶著桿往前走。遙望海面。剛才圍繞著船體飛動的黑色生物已尋不著,他心想那會飛的黑影,是否就是姐妹所說的“蠱雕”?
“剛才我看到有東西圍繞著船在飛,大概有幾十米長。你們所說的蠱雕大概是多大?是不是就是那生物?”
“襲擊我們的蠱雕大概五米左右。”小美說道,“行動速度非常快。牙齒和爪子非常鋒利,我姐姐的眼睛就是被爪子抓傷的。”
花盛所看到盤旋于上方的生物至少有幾十米長,應該不是蠱雕。但這讓人更值得注意,異獸肯定不止一種。花盛想到這里,腳步不由地放緩,自己帶著兩個女子,如果碰上異獸怕是兇多吉少,當務之急除了多找點幫手,也得找點防身武器才行。
“你們回房間是要拿什么?”花盛問。
小清說道:“要去找個包。里面有能救命的東西,應該能對抗蠱雕。”
“是什么?武器?”
“是靈符。”小清說,“哥哥給我們的。”
“靈符?是那種茅山道士的靈符?”花盛摸不著頭腦,“那不是跳大神的人用來驅鬼什么的?這也有用?”
“哥哥說遇到邪物都能用靈符對付。”小美說道。
花盛越來越迷惑:“徐哥給你們的?怎么回事?”他突然想到,如不是親眼見到這怪異景象,和他談什么靈符、蠱雕,都斷然不會相信。但現在自己竟開始動搖,這船上不但有無法解釋的東西,受害者還近在眼前。
小清說:“哥哥說這能保命,所以到哪里都會帶著這個紙包。”
“這么說,蠱雕到底是動物,還是妖怪?”花盛問。
“異獸不是普通動物,應該說是種異靈生物,所以用符可以鎮住。”小清說。
“原來是這樣。房間就在前…”花盛指著前方剛準備說話,突然手被小美死死抓住,指甲幾乎將他手臂掐出血來。花盛猛然住嘴看著小美。
小美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花盛轉頭,他想小美必定是看到什么。前面是應急燈下紅色幽暗的走廊,并沒任何活的東西。他揉了揉眼睛,前方依然空空蕩蕩。
晃動的船艙,只能聽到海水沖擊船體的碰撞聲以及鋼材扭曲變形的咯咯噠噠的摩擦聲,并無其它異響。
花盛壓低聲音問小美:“怎么?”
“你聽。”小美將食指放在嘴上做了個讓他安靜的手勢。然后那手頓時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開始瑟瑟發抖。
小清也開始發抖,死命地抓著小美手臂。
一股涼意從花盛背后竄到后腦勺,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卻什么都見不到,什么都聽不見。就在此時,他隱約聽到另一種聲音,那聲音在海濤聲與風雨聲中若隱若現。
他看著驚恐的姐妹,又努力豎起耳朵。確實,這當中有些異樣。花盛仔細分辨,無論如何都不像是野獸的吼聲。這聲音非常熟悉,平時生活中偶爾也能聽到。
對,是嬰兒啼哭。花盛確認,這明明是初生嬰兒的啼哭聲。
“小孩哭聲?”花盛說,“我得去看看,怎么有嬰兒?”他剛要往前走,小清雙手胡亂揮舞起來,剛碰到手臂便牢牢地拉住他。
“別去!千萬別去!”
小清拉近花盛,湊到他耳旁低聲說:“這就是蠱雕的叫聲!”
暗夜。暴雨。游輪。
陣陣嬰兒啼哭回蕩在昏暗的船艙走廊,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可辨起來。
明明就是個嬰兒!
花盛聽得毛骨悚然。但一時之間他又有動搖,如果是個嬰兒,那大人去了哪里?剛才自己從3255號房間出來時,到處是尖叫聲和四散奔逃的人群。但此時此刻,僅僅過了不到二十分鐘,怎么會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花盛有些按捺不住,他必須去看看。萬一真是無人照看的嬰兒被丟在這船上,豈不是非常危險!
他轉過身,對小清和小美說:“你倆先在角落躲著,我要去看看。”
“別去!”小清呼吸急促地說道,“很危險!別離開我們,我害怕!”
“我會很小心的,你們暫時躲一躲,我馬上就回來!半分鐘。”花盛安慰道,“何況3255房間就在前面,你們說的那個包是什么樣子?如果不是嬰兒,我就偷偷潛入進去把那包拿來,然后我們一起離開。”
聽到這,小清略微平復了一些,說道:“是一個紙包,外面用毛筆寫著‘術道習院’四個字。”
這么一說,花盛隱約想起曾經看到過,對紙包在房間中的大概位置也有印象。
“我剛才找你們的時候,門沒關,我曾看到過,知道在哪里。”花盛說,“你們躲好,我很快就回來!”
姐妹倆點點頭。
小美說:“一定要小心!蠱雕的爪子和嘴異常鋒利,千萬別讓它發現!”
花盛輕輕拍了拍兩人肩膀,慢慢站起來躡手躡腳地往3255房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