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非因果,唯信焉。
現在試煉者們所要做的就是離開這里,這樣才能將天目試煉仙陣被侵入的事上報給術道習院,也才能調查這一切怪異事件的原因。
“勝佛路引誰拿都可以,唯獨天極子拿不得。”紅發滅影緊握的右手指縫中閃出一道金光,她看了看那道金光對花盛說,“但你真認為這辦法行得通?”
“絕對的。”
太上小君說道:“這恐怕就是天極子至運的漏洞。只要有這個漏洞存在,即使他自己知道,也極難避免。”
“但最好還是先別告訴他。”花盛將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做出一個噓的動作,“讓我們三個給他一個驚喜。”
當天極子手碰到紅黑的血太極時,由于護衛瓷盒已經皆被開啟,天極子沒有遇到絲毫阻礙。只見那血太極一亮,太極上紅黑兩個圓點像花瓣一樣開啟,當中升起兩根圓柱。圓柱并不大,兩根圓柱的頂端剛好放著一件東西。
那東西伴隨著圓柱的升起徐徐上升,高度及腰時便停了下來。原來兩根圓柱的頂部,各放置了一個琺瑯寶盒。
這對寶盒一黑一白,仍是原先太極的陰陽雙色。其中白色寶盒的琺瑯如玉,鑲嵌有金邊,而黑色寶盒則是黑色琉璃,并鑲有銀邊。
可見,雖然這巧盒奪局的仙陣被污染,但藏有勝佛路引的寶盒受到了極強的仙術護佑,仍保持原狀。因此,只要取得勝佛路引,就能關閉天目試煉,將眾試煉者一起送回術道習院。
這對寶盒,自然也就是巧盒奪局中至關重要的“巧盒”。
兩個寶盒的盒蓋上各刻有四個文字。白色巧盒刻有“斗戰亦空”,黑色巧盒刻有“悟者勝佛”。巧盒精美異常,已不僅僅能用巧奪天工來形容。
“勝佛路引。”天極子口中喃喃道,“便是在那黑色巧盒之中。”
言畢,天極子伸手去開那黑色巧盒。就在指尖剛要觸及黑色巧盒之時,太上小君突然從天而降,一把將黑色巧盒奪去!
“嘿!若不能手到擒來,怎能對得起這巧盒奪局的‘奪’字呢?”太上小君拿著手里的盒子洋洋得意地說道。
看到太上小君將黑色巧盒搶在手中,天極子并沒有半點著急,也沒有上前去搶。
太上小君則啪的一聲翻開盒蓋,伸手探入盒內,笑道:“承讓承讓,謝謝主簿大人指明方向,這勝佛路引本太上小君就笑納…”
話未說完,太上小君突然發現手中空空如也。他低頭一瞧,這盒子雖然精美,但里面哪有什么勝佛路引,就是個空盒。
“好你個天極子,也會打誑語了!”太上小君語氣中似乎透露著不甘心。
天極子說道:“本仙從不打誑語。”
“那怎么里面什么都沒有?”
“本仙開則有,你若開就沒有。”說罷,天極子去取那白色巧盒,“現在,勝佛路引就在這白盒之中。”
但就在天極子剛想把白色巧盒拿起時,突然白盒被人拍了一下,白盒往前飛去,眼前一道人影閃過,白色巧盒瞬間就沒了蹤影。
那人影飛到數十步以外,原來是花盛。他不僅將白盒奪了去,還拿著巧盒在手里晃了晃,說道:“勝佛路引,只在兩盒之中。現在兩個盒子都在我們手里,看來是輪不到天極子你了。”
而天極子依然心平氣和,如剛才一般,絲毫沒有上前搶奪的意思。
花盛反倒覺得不可思議,說道:“你不來奪?”
“我不奪。”
“你不認為,勝佛路引在這黑白巧盒之中?”
“我確實認為,勝佛路引就在其中。”
“顯然不在黑色盒子里。”
“不錯。”
“勝佛路引被我奪去,你會心甘情愿?”
“被你奪去,我自然不會心甘情愿。”
“但你沒來搶?”
“我為什么要搶?”
“不搶,就歸我了。”
“我不來奪,你也一樣得不到。”
“可笑!”花盛打開了白色巧盒,往里一看,臉色瞬間就變了,他似乎吃了一驚,這盒子竟然也是空的。
“空的?”看到花盛這邊竟也是空盒,太上小君失聲道,“難道是假的!”
花盛瞪著天極子:“是你變得假盒子?”
天極子笑了笑:“你們兩個枉為術道習院的弟子。這一位誣陷我打誑語,那一位誣陷我制贗品。兩位恐怕都小瞧了我天極子,也小瞧了這巧盒奪局。”
花盛再一看手中的白盒,確實一覽無余。盒子并沒比剛才的護衛瓷盒大多少,里面藏不了任何東西,更談不上還有夾層什么的機關。
況且,他用手將里面摸了個底朝天,即使勝佛路引只有一粒灰塵般大小,也能被他發現。他覺得太上小君定然同他一樣,不可能錯過盒子里任何東西。但事實就是,盒子中什么都沒有。
如果這兩個是真巧盒,而那規則雖然所能看到的字數不多,但也顯示了勝佛路引不可能在巧盒以外的地方。
花盛正在納悶之際,手中白色巧盒的蓋子突然啪的一聲合上了,嚇了他一跳。他本能地去打開盒蓋,隨即聽到不遠處同時傳來了啪的一聲,他尋聲望去,原來是太上小君那邊的盒子合上了。
他看到太上小君似乎也因黑色巧盒自己關上嚇了一跳,隨即太上小君去打開黑色巧盒,然后花盛這邊的蓋子,便啪的一聲蓋上。
“等等!我好像發現了什么!”花盛說道,“只有黑色巧盒關上,白色巧盒才能打開。反之,如果黑色巧盒打開,那白色巧盒就會自動關上。”
花盛想了想,繼續說道:“也就是說,這陰陽兩個巧盒,只可同時關閉,不可同時打開!”
太上小君問:“那表示什么?”
花盛腦子一轉,說道:“或許,天極子沒有說錯。勝佛路引就在這一對巧盒當中!”
“嗯?我們兩個盒子都打開過,怎么沒有看到?這東西會隱身不成?”
“不是會隱身,而是…”花盛說,“勝佛路引會在兩個巧盒當中互相轉移。而且每一次轉移,都會讓勝佛路引存在于已經關閉的那個盒子里!”
花盛的意思是,在這兩個巧盒中,存在著一種類似移形換影之術,使得勝佛路引始終處于被關閉的巧盒中。似乎他覺得這樣既可以解釋天極子的看法,又不與試煉規則相矛盾。
“這是搞什么?要是始終在關著的盒子里,那誰能拿得到?”太上小君用不可理解的眼光看了看花盛。
隨后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天極子。
天極子哈哈大笑,說道:“看來你們終于發現了。這勝佛路引,取之有道。他會選擇最終的獲勝者。”
太上小君一咬牙:“呸!這是什么規則!誰都拿不到,只有天極子拿得到,這不是讓天目試煉的贏家內定好么?”
“還不快快認輸!”天極子說道,“你們黑白巧盒給我一個,讓我天極子來打開。取走勝佛路引,終結天目試煉,好讓我們離開這里,對大家都好。”
天極子走到太上小君面前,剛要從他手里取黑色巧盒的時候。花盛突然大喊一聲:“且慢!太上小君你別給他!給了他就著了他的道了!”
太上小君手往后一縮:“怎么?”
花盛喊道:“我們拿不到的原因,根本不是因為規則!”
“嗯?”太上小君瞪圓了眼睛,“你說不是內定的天極子?在下還差點以為他年年奪魁,就是有什么潛規則內定的呢!”
花盛喊道:“不!恰恰相反!就是因為規則絕對公平,所以我們才拿不到!”
“啊?”太上小君吃驚地說,“什么意思?既然是公平的,憑什么我們會拿不到?”
“是至運造成的!”
天極子一聽此話,眉頭一皺。
花盛說道:“我一直在想,每一局的試煉核心,都會在題目中體現出來。那天目試煉為什么會叫天目試煉?是因為這個游戲一直在考驗著試煉者的內心,是否有‘天目’這種洞察力!只要有這種洞察力,便能在‘燭火戰局’中分辨真假,并找到隱藏的燭火。同時,也能在‘神心算局’中不看到每個試煉者的編號,而準確算出所有人的編號總和!
“天目的本意是試煉洞察力!而天極子所擁有的至運,使得他恰巧能表現出擁有高超洞察力的行為!但這本質上是兩樣東西,算出結果和猜出結果的區別!
“所以‘巧盒奪局’也是一樣!有高超洞察力的所謂‘天目’者,便能在陰陽巧盒中,準確找到并打開勝佛路引所在的巧盒。”
花盛繼續說:“所以我覺得真實情況是,勝佛路引為了試煉的公平性,防止提前泄露位置,設定規則的仙師讓勝佛路引在黑白巧盒中隨機出現。”
太上小君問道:“那就是說,在開啟巧盒之前,勝佛路引在哪個盒子里誰都不知道?”
“不錯。我想巧盒中所存在的不是實物,而是一種叫概率的東西。”
“概率?”太上小君撓了撓頭發,“在下知道概率指的是什么,但怎么能把概率放到一個盒子里?”
“我想既然叫做勝佛路引,那多半是斗戰勝佛孫悟空參與了出題。而孫悟空放進去的并不是勝佛路引本身,而是一種我們凡間叫概率的東西。這樣實際的勝佛路引在哪個盒子,連監察仙師自己都不知道,就更不會有試煉者提前知曉。”花盛分析道,“這一對陰陽巧盒在關閉時,盒子里應該同時存有勝佛路引在或不在兩種狀態,在打開前誰也不知道結果。甚至打算讓自己也不知道結果。”
花盛心想,客觀而言,神心算局的試煉是向滅影姐妹傾斜的,畢竟監察仙師與試煉者一體。但假如孫悟空參與了天目試煉最后一局的設計,那他顯然并不希望讓仙師提前知道結果。
太上小君追問道:“那為什么兩個巧盒中都沒有?難道我們所謂的天目能力不合格?”
“并不是我們洞察力過于弱,而是我們現在處于同一場景里,在幾個試煉者當中,有一個的運氣過于好,會使得其它人的運氣變差。”花盛答道,“因為這個試煉者擁有叫至運的東西,至運會引導他取得勝佛路引!”
天極子不緊不慢地撣了撣衣袖,打斷了花盛:“就算你們知道如此,又能怎樣?除了我,任何人都得不到勝佛路引。”
“不!我們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場景之下。”花盛的眼神露出狡猾的笑,“所以,我們會改變這種場景。”
就在天極子仍為太上小君和花盛一籌莫展的時候,卻發現兩人同時看看手中的盒子,便往自己走來。太上小君將手中的黑色巧盒放回了血太極圓柱上的原位。
而花盛也將手中的白色巧盒歸于原位:“今天,我就是要和你賭一賭運氣!”
天極子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后仰天大笑道:“你這螻螘凡夫,也配和我賭運氣?”
花盛道:“看樣子,主簿大人是不敢?”
“你我的運氣,何需再賭?”
“有必要!我和你就以勝佛路引為賭注,贏的人才可以取走!”
天極子輕蔑地動了動嘴角:“你想怎么賭?”
花盛說:“我和你各開一盒,勝佛路引出現在誰的盒子里,誰就贏。”
天極子指著太上小君說道:“如果本仙沒記錯,兩個盒子你們至少已經各開了十次。”
花盛說道:“剛才不一樣。這次是只有我和你。”
“你覺得結果會有什么不一樣?”
“結果會大不一樣。因為,我會贏。”花盛沒有笑。
“哼!”天極子本想笑,但他看著花盛的樣子,覺得自己的笑意也消失了,說道,“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好,你先選,剩下的巧盒由我來開,免得你說本仙勝之不武。”
“不!你先選。你選剩下的那個巧盒,就給我。”花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天極子顯然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我先選?你可別忘了,我選完,勝佛路引早就被我取走。剩下的那個巧盒,你開不開都不會有!”
“你說的話有理。”
“少說廢話!你選哪個?”
“不,還是你先選。”
“你!混賬!”天極子覺得心中無名火起,這小螻螘竟敢戲弄自己!天極子厲聲喝道:“你是想輸的更快么?”
花盛不緊不慢地說:“不,我的意思是,你先選巧盒,剩下的那個給我。而為了公平起見,由我先開巧盒。如果我的巧盒中什么都沒有,那勝佛路引自然就在你手里,到時候你再開你手中的巧盒。”
“哼!這有什么不同。”
“有。”花盛說,“因為可能我一開巧盒,說不定贏的人就是我。”
天極子覺得自己的怒氣開始變得難以抑制:“好!隨你,反正結果都一樣!”
說罷,他剛要選巧盒,就聽花盛突然喊道:“等等!”
“又怎么?”天極子簡直想要一掌將眼前這個螻螘打得灰飛煙滅,“你這螻蟻是在仙陣里待得太久,不想走了么!”
“這樣還不夠公平。”花盛答道。
“怎么不公平?”
“因為是賭,所以就需要兩者公平才行。”
“哪里不公平?”
“你有至運,而我沒有。”
“你!混賬!你是耍我不成!”天極子按捺不住,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
手掌中一股颶風往花盛打去,花盛一抬手竟然頂住了天極子的仙術。
天極子大驚,暗道:“怎么回事?”
再一看,從花盛背后走出個人影,是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話的紅發滅影。原來是她頂住,花盛才沒有被天極子的御風之術吹走。
“你作為仙靈卻幫著這螻螘!”天極子喝道。
滅影顯然不買賬,說道:“誰贏對我來說都可以,就是不想看到你贏。”
“所以你就站在這螻螘那邊?”
“主簿你說錯了,我哪邊都不站。”滅影說道,“我不想看到你贏,并不代表你不能贏。只是我希望你和花盛這場賭局,更加公平。”
“你要如何公平法?”
“你不能用至運。”
天極子怒道:“至運不是仙術!不是本仙不施展就沒有!我與生俱來,就從未與至運分離過!”
滅影甩了甩自己的紅發,說道:“如果我能讓你的至運消失一段時間,你可敢與這小子賭一把運氣?”
天極子沒想到滅影能說出這樣的話。至運對他而言,就像自己的手腳,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至運分離。而且,如果今天與至運分離,會不會導致自己不再擁有至運?從此不再與眾不同?
這個問題他此前從未考慮過,因為從不用考慮。
天極子說道:“笑話。你如何讓我失去至運?”
滅影將手掌中攤開,手掌中出現兩枚閃亮并高速旋轉的光球,一時間將四處照得通明。
與此同時,一聲炸雷響起,而光球所照射出的光芒,讓原本的大雨都無法再落入他們周圍。像是突然給他們罩上了一層巨大的琉璃罩。
“此乃何物?”天極子問道。
“今天讓你開開眼!這是風火輪!”
“火輪天王的風火輪?”天極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滅影顯然看出了天極子內心微小的波瀾,緩緩說道:“別怕,我可不是用風火輪來對付你。”
“哼!風火輪,本仙雖未見過,但未必不能與之一較高下!”天極子顯然不愿放棄自己的尊嚴。
滅影說道:“再說一遍,我無心和你一比。我只要你和花盛之間的賭局,更加公平。”
天極子說道:“你用風火輪,要如何創造這種公平?”
滅影說道:“或許你不知道,風火輪不僅是法器,還有另一種作用。”
天極子聽著,沒有說話。
“風火輪能夠創造一種仙陣結界。這種結界叫做…”滅影故意停了停,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量、子、空、間。”
“量子空間?”
“對的。沒聽說過吧!”
“哼!故弄玄虛!”天極子顯然并不在意,“這不過是凡間那些沽名釣譽者的學問罷了,本仙可沒興趣。”
“看來你肚子里還是有點墨水。”滅影說道,“既然這樣,你應該知道量子空間是存在的。不但如此,你也該知道在這空間里,由于量子擁有的不確定性,所以凡間那種叫做量子的東西,運動起來毫無規律,隨機發生。”
“那又…”天極子剛想說那又如何,自己卻停住了。
“看來你也有所察覺。如果在某個環境下,一切變得毫無規律、隨機發生的話,那么運氣也會一樣變得隨機發生。雖然世上的運氣本就該如此,但顯然普通世界的規律在你天極子身上并不適用。所以才需要創造這量子空間。”
滅影笑了起來,接著說道:“簡而言之,在這里贏的人,可不一定會是你天極子!”
天極子愣住了。他此前從沒在意凡間這些枯燥的所謂的科學知識,甚至瞧不起。但如今眼前這風火輪的法寶,讓他不得不有所懷疑。
滅影將手掌一翻,兩枚風火輪伴隨著烈火與巨大的熱量,開始圍繞著眾人高速旋轉,一時間天極子所站立的甲板變得酷熱難耐。風火輪越轉越快,整個甲板上變得極為耀眼,地上的雨水瞬間被蒸發殆盡。周圍上下左右所有的景色都被耀眼的光斑所籠罩。
甲板開始有規律地快速震動,那血太極圓柱上的兩枚巧盒也開始不斷地跳躍,仿佛是某個人正在瑟瑟發抖。
“天極子!這就是量子空間,這就是你至運的邊界之外!”
她用手一指天極子,喝道:“現在的你敢不敢,選出一枚巧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