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六七月份。
因為在歐洲的大順海軍主力,再度在法國私掠船的帶領下,偷襲了愛爾蘭南部,并且引發了大量的愛爾蘭天主教徒起事響應。
于是,在北美,法國海軍完成了對緬因灣的封鎖。
說是封鎖,其實倒像是收過路費。
基本上的貿易是沒停的,大量的北美商人依舊可以無視法國的封鎖,只要拿出證據,證明此前曾往法國或者西班牙的加勒比糖島上,賣國糧食、牛馬即可。
而這,等同于整個新英格蘭地區、緬因灣周邊的大商人,全都不受影響。
因為每個人,或者說,每個有頭有臉的大商人,全都能拿出一堆的證據,證明自己之前根本把英國的航海條例當擦腚紙,經常走私法國西班牙急需的木材、牛馬、糧食等前往加勒比群島。
當然,也并不是全部。
還有一些專門的私掠船,尤其是臭名昭著的私掠船,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私掠船,搶搶商船也就罷了。和正規艦隊打,終究還是技遜幾籌。
隨著七月初對緬因灣的封鎖完成,阿卡迪亞人的登陸復仇、將戰火燒到敵人家里去的軍事行動,也正式開啟。
大順繼續在中間做好人,正在拉著一群北美各州的頭臉人物,在費城又開了一次會,建議各州出人大順護送回英國,和英國請愿一下和平的停戰。
真要論起來,法國能封鎖緬因灣,源于大順之前和法國私掠船主一起上了趟愛爾蘭,導致英國海峽艦隊只能繞島玩,不敢出遠門。
但事實就是大順確實沒封鎖緬因灣,也沒有直接派兵去襲擊新英格蘭的腹地。
因為大順的那幾千陸戰隊,在圣勞倫斯河的蒙特列爾,換防了法國的部隊,確實沒有直接來新英格蘭的腹地。
而大順的外交人員,則等著阿卡迪亞人的復仇隊伍,在新英格蘭的腹地打出一片天,然后再出面做“和事老”,至少保一下沿海大城市的各路北美大商人和大走私販子。
至于現在嘛,還不到時候。阿卡迪亞人報復的越兇,那么這個“無中生有”的牌,也就越貴重。
約瑟夫·戈丁等人所在的襲擊部隊,選擇的第一個目標,是一座可以讓約瑟夫·戈丁得償所愿的小鎮,黑弗里爾。
這是他的仇人,剝了他女兒皮的摩西·哈森的老家。
也是許多人復仇的第一選擇,畢竟摩西·哈森的殘忍,是連英軍主將、后來的英軍元帥杰弗里·阿默斯特,都驚呼為“殘忍”、“不可接受”、“讓我為他頒發的上尉軍銜而蒙羞”的。
當然,既然已經正規化整頓了,襲擊城鎮,當然不可能只是因為復仇這一個原因。
襲擊黑弗里爾的主要原因,還是軍事價值和威懾作用。
如果說,馬薩諸塞州比較魔怔。
那么,黑弗里爾,就是魔怔中的魔怔,尤其是對待印第安人這件事上,可謂是此時的魔怔之王。
不只是貢獻了諸如摩西·哈森這樣的剝皮王,更是貢獻了大量的游騎兵成員。
這里面,自然是有歷史原因的。
第一個歷史原因,是因為當初塞勒姆女巫審判的時候,這個小鎮的審判官,頂住了壓力,只連絞帶燒的,弄死了十來個人。
因為死人比較少,所以公理會在事后,于黑弗里爾并沒有像別處一樣,成為臭狗屎。
公理會這群人是比較極端的加爾文宗,動輒燒人的那種,這個小鎮的宗教底蘊也就可想而知。
再一個,這個小鎮,是北美“英雄神話”的創始地,是公理會宣傳的典型,是宣傳“殺死印第安人剝頭皮”的幾個神話之一誕生地。
攻打這里,具有極大的精神震懾作用。
北美人愛編故事,尤其是愛編英雄或者超人的故事。
黑弗里爾就是北美“女超人”故事的典型——故事里,一個叫漢娜·達斯汀的女性,被印第安人俘虜后,一人趁著印第安人不注意,怒砍12人,一個女人在被俘后怒砍12印第安人并帶著繳獲的武器回來了,還領取了50英鎊的獎金。
是真,是假…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故事。
既宣傳了印第安人不可怕、又宣傳了殺人能夠有好報,此外女人能都連砍12人,你們怕什么呢?
公理會第一時間發了宣傳材料,說漢娜親口說的,我感謝我的囚禁,這是我有史以來最舒適的時光;在我的痛苦中,神,她的話語使我感到舒服。我看到了天使的指引,她為我帶來復仇的渴望,對血液的貪得無厭的渴望。
實際上她根本不識字。
但公理會還是第一時間吸納她為公理會正式成員,要知道,加入公理會,即可算作“有形圣人”。大部分人,都是“半途而入者”,是要交十一稅,且不能作為州縣管理者的。
這種“神的指引去對血液無盡渴望”、“對紅皮黃皮隨便暴殺”的思潮,在黑弗里爾可謂是影響深遠。
影響到1900年八國聯軍侵略中,黑弗里爾還有人憑著這種魔怔信念,在天津拿了一枚榮譽勛章。
其實,但凡讀過《圣經》、甚至哪怕當故事會讀過的人,一眼就知道,這個漢娜·達斯汀的故事,純是照著舊約里雅爾用錘子刺殺希塞拉的故事改編的。
但信教的就吃這一套。
作為這一套扯犢子故事的發源地,以及公理會樹立的“對印第安人復仇”的典型,這個小鎮上的人多半是魔怔的。
不止是出了摩西·哈森這樣能讓英國人驚呼的人,還貢獻了大量的在阿卡迪亞屠殺事件中的知名劊子手。
約瑟夫·戈丁等人,在海岸登陸后,很快就把襲擊部隊帶到了距離海岸很近的黑弗里爾。
黑弗里爾的教堂響起了鐘聲,當地的民兵組織起來,試圖抵抗。同時派人去其余地方求援。
只是,和他們想象的進攻不同。
約瑟夫·戈丁所在的復仇部隊,沒有直接進攻,而是用上了大順支援的鉆天猴。
在城鎮外面,架起了支架,對黑弗里爾展開了一輪襲擊。
這東西,打堡壘,肯定不行。
燒房子,倒是確實好用。
大約六十枚大號的鉆天猴,有將近半數落在了黑弗里爾小鎮中,很快就引燃了大火。
襲擊結束后,這些人也沒有在這里停留,更沒有進入小鎮去搶東西,或者繼續殺人。
而是迅速折向了海岸方向,在陸上伏擊了從埃姆斯伯里來救援的民兵,隨后如法炮制,用鉆天猴燒了埃姆斯伯里。
卻沒有立刻乘船離開,而是在海邊補給之后,繼續埋伏在黑弗里爾附近的森林里,等待著救援黑弗里爾的游騎兵抵達。
他們確信,一定會有游騎兵隊伍返回,因為黑弗里爾有很多游騎兵成員,他們的家被燒了,不可能不回來。
在森林中潛伏,正是這些阿卡迪亞人的優勢,也是北美不得不用本地人組建熟悉森林戰術的游騎兵的原因。
約瑟夫·戈丁,強忍著沖進燃燒的黑弗里爾,尋找摩西·哈森的家人全都弄死的沖動,潛伏在森林里,確信正在波士頓地區修整的摩西·哈森,一定會回來。
而對大順來說,這種打了就跑、直接用鉆天猴燒小鎮的戰術,很快就會獲得他們想要的成果,一個反對戰爭而不是鼓吹戰爭的馬薩諸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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