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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初到荊州

  有錦瑟給李素解圍,蔡琰總算沒有高強度纏著李素練琴,讓他晚上能夠一個人在船艙里美美睡上一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船已經在僰道停靠了,而且碼頭上已經有堆積如山的貨物和如流的苦力在那兒裝貨。蔡琰因為跟錦瑟琴瑟編曲睡太晚,醒來已經是辰時,碼頭上的貨都快裝完了。

  蔡琰完全沒想到船隊會航行得這么快,不由驚詫,一邊吃著涼糕一邊問:

  “我們怎么會開這么快?江州我也不是沒去過,往年得再行大半個白天才能到僰道呢。這些民夫在裝什么?”

  “鹽,火井煮的精鹽。今年自貢的鹽場產量持續暴漲,益州人已經吃不完了,拿一些去荊州販賣吧,也好回籠一些銅錢和黃金。”

  李素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因為昨晚休息充分,比蔡琰早起了一個多時辰。這點時間差里,他已經把跟隨他的船隊一起上任的鹽鐵都尉王連送到,跟他交代了一些話作別,然后還批條子支取了囤在僰道港的大批自貢井鹽存貨。

  鹽多了本來就能作為外貿物資,歷史上自貢井鹽產量暴漲之后,也出現過“川鹽濟楚”,所以往荊州賣是很正常的。

  而現在稅改期貨戰打響在即,多屯點銅錢和金銀也是有備無患,增加點到時候阻擊奸商的彈藥,讓他們怎么拋糧屯錢錦都屯不完——要阻擊租庸調法,可是得同時掃貨市面上的錢和錦兩樣東西才行的,所以錢也比較重要。

  賣鹽籌錢的事兒不算太機密,屬于跟蔡琰可說可不說的,李素之所以說了,也是希望給不諳國政的蔡琰敲敲邊鼓,讓她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到時候別任性。

  蔡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昨日剛出發時的浪漫情懷也消退了幾分,她知道夫君干的都是關系天下的正事大事。

  別看那家伙平時奢靡無行,一旦認真起來就絕對不能打擾他。

  李素太了解妻子了,看了妻子沉默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敲打有效了。

  他也就恰到好處地順著妻子的第二問往下解釋:“至于這次船隊為什么來這么快,一方面是南安那邊的樂山堰修了一半,這一程愈發順水,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我們船好了——不過你昨天下午好像說對這事兒沒興趣。”

  蔡琰眨了眨眼,乖巧地拎著李素的袖子:“昨天人家剛剛聽到新曲,心中急不可耐嘛。人家現在有興趣了,反正路上無聊,夫君跟我們說說唄。”

  李素就借著講故事和聊趣聞,娓娓道來轉移妻子的注意力,避免了一路上持續交作業(主要是練琴的作業)

  原來,李素這條坐船,比之往年的江海用船,最大的優勢,就是加入了“龍骨”的結構——這倒不是李素想出來的,他只是提要求的人,具體是糜家跟著糜貞陪嫁入蜀的造船工匠們,這兩年自己琢磨的。

  自從去年年初,李素在南中的永昌郡治不韋縣,派了糜家的工匠過去大興造船、試圖進入印度洋航路貿易。

  在這個種田的過程中,為了克服怒江中游航運條件的惡劣,需要更纖細靈活結實的船,工匠們開始也一籌莫展,回來之后請示、論證。

  李素充分了解情況后,稍微給工匠們提了些方向性的意見,也就是建議他們嘗試給船加上完善的龍骨系統,以降低對船只長寬比的工藝要求,才好造出更細長的船。

  這里必須說句題外話,那就是沒有龍骨并不妨礙造船大小的極限,從戰國到秦漢樓船越來越大,樓船在水中抗壓時的受力,也是靠每塊船板均勻分攤的。

  但沒有龍骨的情況下,漢船很難造出長寬比大于四倍的大型船,比如船的長度是12丈,那長度也要有3丈甚至更寬,要是再瘦長一些,船在遇到橫向巨浪的扭力時,就會因為扭矩強度不夠直接破裂甚至折斷。

  當然也有極少數的例外,比如造船時用了長度足夠從船頭通到船尾的大樹,因為不用拼接,這些大樹加工出來的船板,等于是歪打正著起了龍骨的作用。

  而李素希望的,則是工匠們要刻意去設計龍骨框架,形成常例。造船的時候在船底縱方向上,不但要鋪設“主龍骨”,還要鋪設跟主龍骨平行并列的“旁龍骨”,再用垂直交叉的“肋骨”把主龍骨和旁龍骨連接起來。

  這樣的造船水平基本上就達到唐宋和同期阿拉伯海船的程度了,長寬比做到五倍以上也不怕被狂風巨浪折斷船體,船體修長流線型之后航行速度自然也快,乘風破浪更加省力。

  歷史上造船的龍骨技術,最早還是北歐的維京人諾曼人在8世紀初發明的,用在“維京長船”上,相當于東方的唐朝中前期。不過維京長船沒有甲板沒有船艙,就是個敞篷船,在維京人之后沒多久,大唐和阿拉伯人就各自獨立發明了龍骨技術,而且造出來的是有多層船艙的船。

  到此為止,在李素的方向性指點下、工匠們的自行琢磨下,糜竺家的船廠可以造出有水密隔艙、龍骨結構、穩定鰭面的大沙船,最大噸位也可以從四百料再往上漲。

  目前李素坐的是六百料,但將來在龍骨船指導思路下繼續放大,八百甚至更大的船也沒問題,這就已經比遣唐使時候的船還先進了,跑跑邪馬臺或者身毒國、林邑國毫無問題。

  誰讓李素自己不太懂造船呢,他只能提供指導思想,讓工匠們潛移默化地“日拱一卒”,用上幾年時間去鉆研進步。李素最多事后給工匠們一些激勵,再設法把他們的造船技術形成圖冊、雕版出書,將來天下太平后推廣免得失傳。

  船隊在僰道裝好了大量的鹽和鐵器軍需后,一天之內過江陽,又一天就到江州。李素繼續催稿王粲的《英雄志》,最終拍板印刷。

  蔡琰則趁著夫君催稿印書的時間差,去幾個月沒見的父親那兒膝下盡孝幾天。蔡邕畢竟是巴郡太守,職責在身過年的時候也沒法去成都,父女新年都沒見上。

  幾天之后,把印好的《英雄志》全部帶上,李素的船隊才再次起航,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李素才跟妻子商量,說他要去荊州公干軍務兩個多月,時間不久,讓蔡琰就當是游山玩水了一圈后,回去郫縣好好照顧家里。

  “原來這幾天路上對我這么好,是要把我甩開!”蔡琰一時間還有些炸毛。

  “為夫借了那么多東西,全家跑了別人心里不安吶,現在需要的就是示敵以虛,乖。”李素少不得把他的考慮擺事實講道理說清楚,強調這次真沒多久,他有劉備的王命在身,七月初絕對回來了。

  看在這些日子游山玩水大開眼界琴瑟和諧的份上,蔡琰總算是識大體,最后折衷表示,說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長江三峽的奇景,跟著李素的船隊再送兩天,到永安看一眼瞿塘峽的天險雄姿就回來,不出川。

  這個理由李素倒是沒法拒絕,畢竟蔡琰也不差晚三四天回到成都,就多陪陪她吧。

  也正是到了這一刻,李素才意識到這個時代大部分的女性是有多么缺乏旅游的機會。蔡琰算是拋頭露面大江南北走得比較多了,但很多險要的天然美景還是一輩子看不見。又沒什么別的娛樂活動,女生看一眼長江三峽說不定能吹一輩子。

  李素就帶著妻子婢女,又多陪了兩天,最后在永安城才分了幾艘船,護送蔡琰她們回去。

  臨走的時候,蔡琰還感慨不已:“不愧是天開一線,峽張一門,瞿塘雄關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荊州人自古如此難以攻入益州呢,此處艱險,不亞于劍閣。”

  蔡琰還一時興起,作歌行一首,自己譜曲吟唱。臨別時分,還忍不住最后埋怨吐槽了丈夫一句:“嫁給你真是累,還要坐鎮府中管全家的事兒,你納妾吧,那樣我就不干了,天天陪你到處玩就好。”

  李素:“…”

  前世他只在抖音上看過“妾身干不動家務活兒了,夫君你納妾來干吧”的段子,沒想到這一世第一次聽到這氣話,居然是因為妻子不想給他主持那些禮尚往來的繁文縟節。

  看來漢朝人被孝廉和其他虛名養望的務虛所累,已經不僅僅是男人了。有點像后世那些日劇職場劇,不光男人要在外面打拼,那些高管的妻子們也要周末辦俱樂部、搞那些“夫人外交”工作。

  如果那些名士、重臣的妻子,恰好是個社交恐懼癥呢?不喜歡跟其他名士重臣的妻子社交,可不得因為逃避工作而請求丈夫納妾來當這種“夫人俱樂部里的交際花”。

  愛慕名聲和禮節的社會,真是人人都累啊。

  一想到這一點,李素心里對于未來搞科舉制的改革的欲望就愈發強烈了。至少改了科舉之后,名聲就沒那么重要了,不用頻繁“社交養望”。

  后世之所以日本人的職場官場,“夫人俱樂部外交”比中韓嚴重,不就是因為日本自古一直是世官制嘛,貴族武士代代做官,可不得跟中國古代察舉制和中正制的朝代一樣注重圈子社交。

  蔡琰看李素陷入了沉思,還以為李素在認真考慮納哪個妾了呢,她本來就是社恐說的撂挑子氣話,看夫君認真了,不由很是生氣:“你還認真了啊?說,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誒呦,別,疼!我是在想國家大事!”李素立刻掰開蔡琰擰他胳膊的手,“我是在想,讓天下不愛虛與委蛇與政敵妻子社交的女子,以后都不用再干這種繁文縟節的活兒了。放心吧,用不了幾年,這種風氣就會漸漸有變的。”

  蔡琰嚇了一跳:“那不至于!你不會是為了我,搞什么傷筋動骨的移風易俗吧。”

  李素:“當然不…不全是為了你了。”

  按李素原本的鋼鐵直男,他當然會實話實說,但現在既然要擺脫妻子,多拍點馬屁也無不可。

  蔡琰果然毫無社會閱歷,被感動得呼啦呼啦地,內心暗暗腦補:夫君這是因為我不喜跟其他貴胄妻妾社交、請他納妾做這種事兒,所以才為我移天下士林之風么…

  李素成功擺脫妻子婢女之后,終于揉著酸疼的腰子,輕舟來到了夷陵,然后又抵達了長沙郡。

  路過夷陵的時候,他還先把周泰留下,讓周泰屯兵駐守夷陵和油江口對岸,他自己帶著甘寧繼續去找趙云。

  “唉,女人這玩意兒,沒有的時候怪想的。身邊一直晃又容易膩,躲兩個月喘口氣養養生正好。我愛出差出差好好。”下船之前,李素心中尚且如此暗忖。

  “末將趙云,參見右將軍。”最后還是碼頭上趙云的招呼,把李素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

  “嗨,子龍不必多禮,大王又不在,咱倆誰跟誰吶。”李素拍了拍趙云的肩甲,鏗鏗有聲。

  “那就請右將軍入城,我已在長沙城內擺下酒宴給右將軍接風。”趙云還是那么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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