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之光”驀然從唐三藏的腦后亮起,在這片山間亮起,它的光芒并不強烈,更不刺眼。
然而,這僅僅比月光濃烈了幾個度的光芒,卻仿佛照耀到了眾僧人的內心深處。
暴躁、貪婪、傲慢…
一如當時驅逐了高陽公主那些不純潔的念頭一般,眾僧人的負面情緒當即被短暫地驅散了大半。
而那雙掌合十,低眉垂眼的白衣僧人,在這陣光芒的襯托之下,卻是顯得不像凡俗,宛如佛子降臨人間一般。
“癡兒,何不醒悟?”
唐三藏輕啟唇齒,一陣柔和的聲音響起,但傳入眾僧人的耳中卻是宛如暮鼓晨鐘一般,讓他們的精神為之一清。
“我等出家人,理應仰身無愧天地,俯首普度眾生,何以手持槍刀,欲行這搶奪之事?”
“且摸頭頂戒疤,且看身上僧袍,這般作為,合乎清規戒律否?”
此言一出,如同于眾僧人的內心深處產生了共鳴一般,讓眾僧人竟不由自主地露出羞愧之色,那些緊緊握在手中指著唐三藏的刀槍棍棒不禁垂了下來,不敢妄自對準這位猶如佛子一般的圣僧。
這等人物,這等圣僧,怎么會行偷竊之事?怎生會犯佛門戒律?
眾僧人內心紛紛對于金池長老的說法動搖了起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隨著唐三藏的一聲輕吟,眾僧人那握住武器的手掌下意識一松。
“嘭…砰…”
一連串武器墜地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眾僧人那空出來的雙手則是于胸前合十,面露慚愧地注視著位于中心的那個圣僧唐三藏。
“圣僧大德,幸得提點,這才讓我等幡然醒悟!”隨即,陣陣頗有些雜亂于眾僧中響起。
唐三藏微微點頭,宣了句佛號后,問道。“阿彌陀佛,貧僧且問爾等,為何欲深夜行兇?”
面對此刻宛如佛子一般,讓他們發自內心折服、敬服的唐三藏,眾僧不敢隱瞞,為首的廣智和尚更是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把金池長老賣得一干二凈。
唐三藏沉吟了一番,維持著“正道之光”的狀態,繼而說道。“爾等,過往可有犯過傷人殺人等大戒?”
此言一出,在“正道之光”照耀之下,維持著澄明心態的眾僧中,以廣智和尚為首,十余個僧人臉上當即浮現了慚愧神色,默默出列,就像是過往對著觀音像那般,對著唐三藏行著跪拜大禮,愧然道。
“我等曾傷人,但卻未害過他人性命,請圣僧明鑒。”
“為何傷人?”
“金池主持有命,不敢不從。”
“亦是路人途徑觀音禪院,金池長老看上了他人的寶貝?”唐三藏再問。
“是極,過往我等亦是這般手持槍刀棍棒,恐嚇威脅,逼迫對方就范,偶遇不從者,便強行折服對方,但亦不曾害人性命也。”
唐三藏目光一掃,知道他們的回答不似作偽,開口道。“若是爾等害人性命,自然以因果相報之,但倘若僅僅是犯戒…”
說到這里,唐三藏頓了頓,陷入了思索之中。
“正道之光”并非是強行扭曲他人思想的能力,它不過是能一定程度驅逐那些負面念頭,顯露真善的純粹本性罷了。
但,也僅僅是驅逐,而非是永久改變。
也就是說,別看如今這些僧人誠心懺悔,但說不準轉頭過個半天功夫,又是故態萌發。
然而,這些僧人說到底卻是罪不至死,唐三藏非濫殺嗜殺之人,同為凡夫俗子,唐三藏也未自大到有資格審判他們。
思索良久,唐三藏宣了句佛號,開口說道。
“爾等若是真心懺悔,且聽貧僧誦經,牢記于心,常常念之,保靈臺清明,防止邪念入侵,還望今后爾等多行善事,多種善果,以償還因果報應。”
“是…圣僧…”
隨著唐三藏盤膝坐下,周圍的眾多僧人也隨即盤膝而坐,精神專注地盯著唐三藏。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陣陣梵音入耳,眾僧聽得如癡如醉,又于意識朦朧之間,感覺到自身的心靈受到了洗滌一般。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并非是曾經唐三藏所修行的寺廟藏書,而是由唐三藏根據自己曾經的記憶默寫而出。
畢竟作為僧人,背誦經文算得上是基本的功課,所以唐三藏為了避免麻煩,便親自手書一本,常常攜帶在身邊。
只不過,漸漸的,唐三藏卻是發現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具備著種種奇異效果,當時在雙叉嶺能超度眾多妖怪冤魂不說,平時誦念對于自身的精神狀態也是大有裨益。
故以,唐三藏也沒有藏私的念頭,慨然將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傳于眾多僧人,以免再復鬼迷心竅的狀態。
然而,就在此刻,一陣黑風卷席,赫然有著不速之客到來。
“金池賢弟,這便是那唐三藏?”
出于謹慎,停留在“正道之光”照耀范圍之外的黑熊精頗有些忌憚地問道。“這狀況,怎么不像是普通的僧人呀?”
而金池長老睜著那渾濁的雙眼盯著那盤膝坐在地上,散發著陣陣光芒,被大量僧眾包圍其中的唐三藏,宛如在傳法一般的場景,心頭也本能的一緊。
只不過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退路的金池長老沒有絲毫猶豫地開口說道。
“大王,原來那唐三藏是個妖僧,難怪要奪老衲的錦襕袈裟,如今這狀況怕是在使用什么妖術,試圖將眾僧化作傀儡。”
“竟這般可惡?!”黑熊精心中閃過一絲懷疑,但先入為主的觀念之下,還是本能地信了金池長老的話。
下一刻,黑熊精放下金池長老,徑直如同什么莽荒暴獸一般朝著唐三藏撲去。
與此同時,就在黑熊精靠近這片山頭的那一瞬間,嘴邊掛著龍涎,甜甜入睡的敖玉本能地皺了皺鼻子,仿佛在嗅著什么…
“有妖氣?!”敖玉驀然睜開自己圓溜溜的大眼睛,本能地想要尋找唐三藏的身影。
“圣僧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