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牽著那孩子的手,帶著他返回了他的家。
當孩子將他帶進了屋子的時候,他的母親正在準備著做飯,這是一位看起來就很富貴的夫人,她似乎并不擅長做飯,弄得自己那華貴的衣服也變得臟兮兮的,她看到兒子,又看著兒子身邊那“秦人”,眼里滿是警惕,她急忙朝著兒子揮了揮手,張良跑到了母親的身邊,這位夫人緊緊的抓住他的肩膀,這才看向了趙括。
她的眼里并沒有憤怒,也沒有敵意,有的只是冷漠和警惕。
“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呢?耕地我已經全部都交出去了,家臣也已經遣散了”,夫人平靜的說著,趙括還沒有開口,張良卻是說道:“這位田典說他認識父親,還將我從城門送到這里”
“田典?”,夫人打量著面前的趙括,好在趙括穿著并不是很奢華,隨行的啟也沒有走進來,加上他受了重傷,反而是看不出原先的那種氣勢。她審視著面前的秦吏,方才詢問道:“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趙括長嘆了一聲,這才說道:“我從前是趙人,與張相也算是好友。”
“我今日就是來看望張相的家人。”
夫人看著他,似乎是在分辨他說的是不是實話,看著趙括那真誠的模樣,夫人還是選擇了相信。既然是已故良人的朋友,她也不能無禮,她悄悄的擦掉了眼淚,這才邀請趙括坐了下來,張良坐在一旁,問東問西的,夫人給他準備了一些飯菜,飯菜并不和很可口,趙括一點一點的吃著。
“請問要怎么稱呼您呢?”
“您就叫我趙田典吧。”
“您現在過的怎么樣呢?一個人帶著孩子,能吃得飽嘛?”,趙括皺著眉頭,認真的問了起來,夫人沉思了片刻,這才笑著說道:“一切都很好。”,趙括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請您能告訴我實情,我這剛剛前來韓國,我也需要知道地方的情況啊”
夫人這才說道:“我的耕地和家臣都被收走了城內的大戶人家,大多都是如此目前家里沒有男丁,我就只能賣掉一些家里的東西,幫著他人做一些紡織的事情地方的情況差不多都是這樣,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女人,都是一個人帶著孩子有些家里還有老人的秦人”,她開口之后,又停了下來。
“秦人只重視那些可以耕作的人,卻不顧其余那些人,是這樣嘛?”
夫人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趙括說著,卻看到小家伙已經拿出了竹簡來,正在認真的讀著他讀的正是《馬服書》內的第一個篇章,趙括有些驚訝,夫人笑著說道:“良這個孩子,非常的喜歡讀書,跟其他的孩子完全不一樣,連他的父親都有些看不下去,要他抽出時機來玩耍”
“良張良留侯張良??”,趙括猛地驚醒,先前孩子雖然說過自己的名,可是他卻沒有跟這個姓氏聯系起來,如今聯系起來之后,他方才猛然驚醒,這個孩子就是以后漢朝的留侯張良?趙括所知道的歷史并不多,大多都是來自于小說和游戲,而知道留侯這個稱呼,還是因為他前世所讀的一本小說,主角看到文人都喊留侯,看到武士就喊冠軍侯。
趙括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他見到了太多的大人物,以至于如今他已經能平靜的對待,他方才的驚訝也只是因為沒有想到張平跟張良還有這樣的關系,不過,在這個時代,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趙括也不敢肯定這位是不是就是未來的留侯。
趙括思索了片刻,方才對這夫人說道:“既然他如此愛讀書,那我就送他一些書吧我那里書不少,等我回去之后,就讓人送來”,夫人苦笑了起來,小家伙聽聞,卻是有些高興,他家里其實并不缺書,張平的藏書還是非常豐富的。趙括在這里坐了片刻,在離開之前,他才將張良叫到了面前,他認真的說道:
“孩子,你的父親如今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擔任官職,他非常的忙碌,可能短期內都沒有辦法回來,在父親不在的時日里,你要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好好的讀書將來進入學室,學習更多的知識若是遇到了困難,就去找這里的官吏來幫忙”,趙括說了很多,這才笑著離開了這里,夫人和張良將他送出了府邸。
走出府邸,看到門外等候著的啟,夫人一愣,啟的穿著有些不凡,實在不像是一個田典的隨從。
當馬車離開這里的時候,啟開口說道:“這個孩子很聰慧,也很機靈,我還以為您要將他收為自己的弟子呢。”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他母親身邊,就只剩下他一個兒子,若是我將他帶走他的母親又該怎么辦呢?我看這位夫人看起來和藹,可是內心剛烈,她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大概是不會愿意跟著兒子前往咸陽居住的唉,就讓他陪著母親吧,他長大之后,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那您為什么不給他留點東西呢?哪怕是些糧食也好啊。”
“在韓國,像他們這樣的人很多,靠著我個人的資助,能幫助他們所有人嗎?還是要通過秦國的政策和制度來幫助他們啊”
趙括在新鄭逗留了幾天,而秦國又在新征服的疆域上進行了重新的劃分,將自己連接起來的土地相繼分為潁川郡,東郡,陳郡,三川郡,南陽郡,新設立幾個郡,又改變了原先幾個郡的領地,至此,秦國將魏國完全的與河北分割起來,并且擁有了隨時聚集大規模兵力進攻任何一個國家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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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疆域,城池,人力等方面,都對其余五國有了碾壓性的優勢。
終于,寒冬如期而至,而趙括此刻也接近了咸陽。趙括這一路上的行蹤,呂不韋都是知道的,他很害怕趙括會出什么事,令耕地的官吏都服侍好趙括,當趙括的馬車出現在了咸陽之外的時候,秦王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前來迎接,這是對武成君的一種敬重,當然也是因為秦王想要早一點看到自己的父親。
趙政踮著腳,當他看到坐在馬車上虛弱不堪的父親的時候,險些淚崩,可是作為秦國的君王,他是不能流淚的,他只能是快步的朝著前方走去,在趙括走下馬車的時候,趙政已經握住了父親的手臂,趙括比出征的時候要瘦弱了很多,臉色滄桑,而已經長大的趙政,個頭卻追上了父親,身材也開始變得像一個成年人,魁梧雄壯。
趙括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趙政,數個月不曾相見,趙政就好似瞬間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大人,臉上甚至都有了胡渣,雖然不太濃密,趙括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心里又忍不住的感慨,一眨眼,孩子就長大了,而自己也老了趙政低聲問道:“父親,您無恙?寡人聽聞您受了傷。”
韓國的張平先前造謠說趙政是趙括的私生子,趙政對此非常的憤怒,只是因為害怕母親會傷心,好在藝根本不理會這些謠言,藝是完全相信趙括的。但是,趙政也不敢在眾人面前高呼父親了,他怕父親的名望受辱。趙括搖了搖頭,方才說道:“我無恙,回去再說吧”
秦王這才領著武成君上了馬車,又親自為他駕車,這樣的殊榮,趙括并不是第一次體會到,先前趙孝成王,秦昭襄王,都曾如此的對待他,呂不韋也急忙上來拜見,眾人這才跟隨車駕返回了咸陽。走進了王宮,秦王就忍不住的開始了封賞,他看著趙括,正要開口,就看到趙括眉頭一皺,他即刻明白了趙括的意思。
他連忙改口說道:“所有參與這次戰爭的士卒,都應該受到賞賜!”,他不再從上而下的進行賞賜,而是從下而上的進行了賞賜,蒙驁,王翦各自都得到了響應的賞賜,提升了爵位,獲得了土地宅院,乃至是出使魏國的甘羅,也都得到了賞賜,秦王雖然不喜歡他,可是對他這次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
到最后,才是對趙括的賞賜,秦王是真心想要封趙括為侯的,呂不韋都可以封侯,父親又為什么不可以呢?呂不韋笑著坐在一旁,似乎并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趙括根本就不在意權力,呂不韋與他沒有任何的利益沖突,甚至他還需要趙括來幫助自己施行自己的政策,他當然是不會反對對趙括的獎賞的。
而趙括又率先滅亡了一個大國,這樣的功勞,的確是可以得到封侯的賞賜。
只是,趙括似乎對自己的賞賜不太在意,當秦王提議加封武成君為武成侯的時候,眾人都有些激動,前來賀喜,而趙括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也沒有開口拒絕這些賞賜,因為賞賜和懲罰是秦國的根本,若是他推掉了賞賜,那就是破壞秦國的制度,這對秦國是不利的。
在做完了這些事情后,趙括終于開口了,他說的卻是韓國的問題,他在道路上看到的那些問題,以及相關的對策解決辦法,群臣認真的聽著,尤其是呂不韋,他需要穩固這些地方,這也是穩固他自己的政績,當趙括說出了包括語言不便,孤兒寡母,道路,官吏等問題之后,群臣也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呂不韋是一位合格的丞相,呂不韋很少會提出自己的看法,可是他很能借鑒他人的想法,他懂得如何運用眾人的智慧,朝議的方向逐漸從封賞變成了民情,趙政也是在認真的聽著,他忽然開口詢問道:“寡人想要免去新設立郡縣一年的稅賦,諸君覺得如何呢?”
呂不韋一愣,沒有說話。
“大王,我聽聞,不去施展威嚴卻去施展仁義,是會讓民眾變得狂妄,無視君王的。如今韓國剛剛被占領,您就要免去這些地方的稅賦,若是因此而讓這里的韓人變得怠慢國法,輕視君王,這該怎么辦呢?”,很快,就有呂不韋一派的大臣起身反對,他說的很是誠懇。
秦王當然也沒有開口,啟站起身來,認真的說道:“秦國滅亡了他們的國家,在他們的土地上施行秦國的律法,難道這還不是施展威嚴嗎?我去過韓國,那里的百姓如今非常的害怕秦國,我覺得,所施展的威嚴已經夠多了。我聽聞,一味的對民眾施展強權而不懂得施行仁政,這是桀紂的作法!是不可取的!”
看著群臣爭吵了起來,趙括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他又怎么會看不出,秦王和呂不韋的爭鋒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那些想要支持秦王親政的人,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而那些靠著呂不韋來掌握大權的人,也不愿意輕易的讓出手里的權力。他們如今的爭奪,不看政策是否對百姓有利,而是看提出政策的人是誰,這是非常錯誤的行為。
看著即將發火的趙括,呂不韋選擇了退讓,呂不韋制止了群臣的爭吵,這才認真的說道:“大王說的很有道理,這些地方遭受了蝗災和戰亂,的確是不能急著索要稅賦,先恢復當地的發展,讓這里的百姓們知道秦國的仁義,這對秦國是非常有利的事情”,呂不韋也開口支持了,群臣也就不再爭了。
趙括看著面前微笑著的呂不韋和趙政,心里卻是無奈的嘆息著。
隨著趙政的長大,他與不愿意放權的呂不韋之間,肯定是要爆發出更多的矛盾了。
看來,自己還得想辦法來平和這樣的權力過度,若是自己沒有記錯,歷史上的呂不韋似乎是死掉了他輸掉了這次的政治斗爭,不過,趙括并不希望他就如此的死掉在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后,趙括逐漸明白,這位商賈出身的丞相,可能在陰謀計策上不如范雎,在學術制度上不如商鞅,可是論治理國家,當今天下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他還是有些小看了面前的年輕君王的野心與魄力,必要的時候,自己得阻止這種內部的流血犧牲。
ps:兄弟們,從醫院回來的晚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們久等了。